9 哦,原来你也在这里(1 / 1)
路上,行人匆匆,神色各异,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一眼万年。
车上,音调缓缓,旋律不同,没有一首歌能唱出最初的一见倾心。
祁薄言在黑色的宝马车上心里五味杂成。
16楼,当初两人在一起的第二年,祁子冉结婚,身为表弟的祁薄言带着顾澹如参加了那场声势浩大穷尽 、奢华的婚礼 。
接新娘的那一天,祁薄言顾澹如同在,两个人在电梯口等着,电梯迟迟不下来,后来得知电梯出了故障,只有爬楼梯,26楼,从一楼仰视,直插云霄,宛如登天,就是体力再好也会累得气喘吁吁,何况是作为女生的顾澹如。
但顾澹如什么也没抱怨埋怨,二话不说努力的爬着楼上了26楼,中间歇息了好多次,自己几次三番说扶着她上去,都被她拒绝。
心情颇好的参加完整场婚礼的顾澹如在回家时接到了苏小辛的电话,花痴的苏小辛带着一颗公主梦打听了梦幻中的婚礼的实况,顾澹如大致描述一切简直是苏小辛的梦想后,微微提了一句只是楼梯太难爬。
挂完电话后的顾澹如,抬起头很认真的说她买房子以后一定不会买那么高楼层,万一电梯出故障简直是欲哭无泪想撞南墙。
祁薄言看着眼前脸肉嘟嘟的顾澹如很可爱,连连摸着顾澹如的头,问那她打算买几楼,顾澹如却反问祁薄言喜欢几楼,祁薄言想了想,开口惜字如金的说了声16楼,顾澹如满口答应说了句好。
时隔多年,虽然两人不在亲密如初有了许多裂缝,但同样的16楼却印在彼此的脑海中,从未食言。
祁薄言清楚的记得两人去参观x市赫赫有名的建筑物时,看见前面有一个敞篷阳台的顾澹如,在16楼停下来,欢喜的跑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可以俯瞰底下行色匆匆的人群,呼吸清新的空气,又可以离蓝天白云近一些,云层低时仿佛触手可及,顾澹如细碎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微微喘着气,白皙的鼻子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明明是刚刚运动过的样子,却没有半分狼狈不堪,眼睛看的很远很远,热烈而赤诚,很惬意的说了一句“这样的位置这样的高度很适合过日子”,微风轻轻拂过脸庞,少男少女闭上了眼睛体会可贵的安宁。虽然时隔多年,但幸福的时刻哪怕是历经千年遭遇种种也是印刻在心头,眉间心上都忘不了,那日自己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的16楼根本不是随口一说,只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连同记忆里的神情。
一寸寸黑下去,一寸寸亮起来。黑夜黎明每天都在赛跑,争分夺秒,一日匆匆而去。
新的一周,这一周苏小辛忙的不可开交。没有结过婚恐怕永远不知道有多少琐碎小事需要亲自操劳。顾澹如不知道,但在苏小辛整日唉声叹气的话语里也明白了几分。果然,世间万事万物没有轻松可言的道理,即便是人人羡慕的身披婚纱当新娘子,也有前前后后的彩排、邀请宾客、提前试妆等大大小小的事宜等着去完成,但还是会不辞劳苦满足年轻时构思良久的公主梦。
刚刚下完课的顾澹如在办公室听苏小辛半是甜蜜半是劳累的絮絮叨叨。挂电话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这样结尾:“我家小陆子为了体贴我,让我吩咐你们自己准备伴娘服。你可得盛装出席,别低调过头。”
嗯?原来是陆安淮的授意。
桌上40几本作业本整齐的堆叠起来,还有古诗文默写没有批改,顾澹如从抽屉里拾起红笔批改作业。
过了许久,肚子有些饿,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时间,11点,还早。
手机里有一条短信,一个小时前发过来发的。身为高中教师,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打扰和噪音,在学校手机一直是静音或者震动状态。
祁薄言。
__________下午有空吗?两点半去看礼服吧。
顾澹如看了办公桌上的便利贴,两点半,全市著名语文特级教师的讲座。那么,特级教师日后有机会再相见。下定决心的再手机上叭叭叭按几下。
__________好,没事,哪里见。
__________两点半学校门口接你。
顾澹如去食堂吃完饭便在办公室小憩了片刻。
两点一刻就在校门口等着,没想到祁薄言早已到了。上车、发动一气呵成,驶向城市的边缘,到了另一座顾澹如同样不陌生的城市。
车子在一家外观大气的店门口停了下来。橱窗里摆放着几件婚纱,层层叠叠,就像天上星星数也数不清楚。很华贵的礼服店。天花板上雕花精致的装潢,闪耀精致的水晶灯触目即是,舒软干净的地毯,整齐划一的工作人员服装和礼貌的微笑。整个店有六层,将各类服装分隔开来。
祁薄言跟工作人员低低交代几声,穿着一步裙的工作人员就带他们乘电梯至上四楼。礼服样式如此多,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在这里选一下午确定可以成功。
尽职尽责的工作人员倒是请他们稍等片刻,随后挑出了几件精致的礼服让顾澹如尝试。
紫色的礼服,很复古的款式,上面是一字领,七分袖蕾丝,蕾丝上绣着精致的花朵,中腰的款式,显得腰身不堪盈盈一握,纱裙上缀着一朵朵小花,裙长到小腿,纤瘦的小腿若隐若现,配上顾澹如今天扎的蜈蚣辫,有一种旧上海复古的味道,就那样站在镜子前,遗世独立。顾澹如推开换衣间,周边负责礼服介绍的女子看着她眼里满是称赞之色。
礼服可以提升人的气质,修饰人的身材,但这样完美无缺,淡然恬静的气质,复古文艺的造型,修长纤细的身姿,仿佛是天生的量身定做,衣服只为一人盛开一样,却是难得少见。
祁薄言的眼里也是赞叹欣赏之色,但那也只是一瞬间,随后颜色如常,让顾澹如把剩下的两件也试试。
白色的雪纺及地长裙,一字肩无袖,胸口上方是轻纱,到了肩膀处是手工的小花朵,垂感十分好,一样的纤瘦修长,却是更为保守内敛。祁薄言十分满意。
最后一件礼服还是白色的,俏皮性感的款式,背后别有洞天,裙长还不及膝盖,祁薄言严肃的摇了摇头,工作人员也是老有经验,看祁薄言的神色也就知道该打包哪件。
顾澹如回到试衣间换下礼服后推门而出。把礼服递给工作人员时,满怀笑意分工作人员悄悄地低声告诉顾澹如“那位先生定是不想别人也看到你娇好的身材,所以选择这件更为保守。”
顾澹如脸微微染上了粉红色。想起和苏小辛曾经喝下午茶时,苏小辛常常吐槽身为陆太太的她完全被剥夺了选衣服穿衣服的权利,陆安淮就总是霸道的不准苏小辛穿超短裤超短裙,无袖上衣更是休想,越穿越严实,不用穿越都可以回到不准露肩露背露大腿的大清王朝。
为了缓解工作人员暧昧的连空气里都飘满了粉色的氛围,顾澹如故做正经的拿起黑色的斜跨小包准备刷卡时,工作人员又好心的提醒,那位先生已经刷过卡了。
工作人员暧昧的气息还在打量着顾澹如,虽然嘴角含笑,顾澹如却觉得分外难为情。
大步撤退走到休息长椅,满脸疑惑的看向祁薄言,指了指衣服,祁薄言当下了然,“我的礼服和你的配套的,不用再挑选”。
顾澹如点点头,两人提着工作人员包装好的礼服准备坐电梯而下。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机灵的工作人员唔,还不忘一句祝福“祝二位百年好合”。
最近碰上的工作人员都爱胡说八道。顾澹如不自然的抿了抿嘴。
最近碰上的工作人员都挺有先见之明。祁薄言非常满意,也不枉自个打电话告诉陆安淮礼服自己准备。
去拿车时,顾澹如想要把礼服的钱还给祁薄言,祁薄言却坚持不要,本就不柔和的脸冷的像铁一样,顾澹如不敢扫兴,只能作罢。
车上,祁薄言忽然开口“去趟H大当做礼服费用”。随后调转车头朝右边开去。
完全的不等价交换,但没有办法拒绝,拿人手短,欠人要还,虽然自己坚持要还。
车子在H大平稳停下,两个人并肩走在校园。
还是带着浓郁的人文气息,古香古色的建筑,种满木兰花的校园马路,木质的长桥曲曲折折有些上了年纪的退休职工在打太极拳跳广场舞,塑胶跑道上一群穿着运动衫的男男女女在奔跑,石阶下坐着一些手里拿着矿泉水和衣服的女生在踮脚张望,眼神是顾澹如熟悉的,暗含情绪,就像周围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瞬间成了多余的广告牌,瞳孔里只装得下那一个人,不过当年的自己没有那样热烈,只敢偷偷打量。
“不作向导介绍一下你的大学吗?”祁薄言一脸初来乍到一切不熟的真诚。
顾澹如看了看身边的一脸正经的祁薄言,也就正儿八经的开始介绍,虽然自己有些也不太清楚。“呃,这里是综合楼,我们上公共课都在这,再往前一点那个是我们文学院”。整个校园很有生命力,成片成片的香樟树遍布了整个主干道。
马路的左边是小面积的网球场,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网,右边是大型的装修的大气的体育馆,篮球架下矫健的身姿在挥洒着青春的热情,顾澹如手指了指右边,“那个是体育馆,室内篮球场,外面是露天体育馆”。
某人侧过身子深深的看了顾澹如一眼“我记得你高中并不擅长体育。”
唔,哪有,只是长跑一直倒数第一好不好。
顾澹如辩解“坐位体前屈还擅长。”身体柔软度不错,每次都能30厘米呢,舒听暮排在她后面测试时老说自己每次测试时都像能把前面的墙给推倒。
某人却似乎故意要重提伤疤“那大学跑步没少让你担心吧”。
如果眼前的塑胶跑道的纯天然绿草换成塑料做的绿草地,周围的建筑再矮一些,破一些,也许可以当做是两个人的故地重游。
彼时正在读高三的祁薄言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抬着头看着黑板,带着黑色边框号称名气大大的老师在讲台上出着些简单的题目:下了雨,操场上一定有水。毫无疑问的充分非必要条件,教室里的人很浮躁,后桌大大咧咧的体育委员还小声调侃“什么名气大,我看是肚子大,里面全是白开水。”
毕竟在最优秀的班级问这种小菜一碟的问题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祁薄言却鬼使神差的看了看窗外的操场,高三的教室正对着塑胶跑道,不小心瞥见塑胶跑道上一个身影在奔跑,不,可以说是走走路,气喘吁吁的样子看不真切,但慢吞吞的步伐和后面都没有人追赶却充分说明了顾澹如的速度。跑步真的不擅长呢,不过,倒是很互补。谁也没有注意祁薄言的嘴角在往上翘。哪来的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分明使死气沉沉的课堂鲜活了几分。
“挂科了”。来到这个大学3000一直让自己焦头烂额,跑了三次都跑不及格,平时再怎么下苦功夫练习都没有半点进步。同班的同学总说是她不够努力,没有耐力。顾澹如不想解释,也没这个必要。有些东西再怎么拼尽全力、努力拼搏依然劳而无功、不见成效,3000是如此,祁薄言这个比3000更撩人心神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费尽心机想要做到不怀念不思念,却抵不过一句久别重逢后带着疏离的寒暄,简短的词语平常的语调却沉甸甸打在心上,前功尽弃。
祁薄言径直走向刚才顾澹如手指的文学院。清幽安静,没有大声的吵闹;古朴安逸,没有高大的建筑,只是四层的普通房子,有些年头了,古朴的棕褐色窗户和门,雕着细小的花纹,学院房子的旁边是鹅软式铺成的小径。
凉亭,石凳,木椅坐着些低头看书的人。兰花,樱花,香樟,等着久别重逢的人。
小径旁边大石头上写着一直不变的校训,途径窗户看向里面,教室里桌椅黑板还是原来的样子。顾澹如就这样带领祁薄言走过曾经朝夕相处的大学校园。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合适,阳光与微风同在。
顾澹如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那样一句话,大意是说:一个人缺失了你的某一段岁月,你曾经最幻想他出现共同度过的岁月,但将来总有一天,他会走过你曾经走过的路,听着你曾经恋恋不忘的歌曲,欣赏你曾经经过的风景。他做这一切无非是想融入他曾经缺失的世界,弥补你的遗憾。
这应当是所有女人都向往羡慕的。即便是精明能干、强势霸道的女人内心也会有的柔软。虽然两个人现在关系难辨,但这样安静的走在满是香樟树的校园林荫路上,接受旁边刚刚下课的少男少女羡慕的目光和低头窃窃私语的八卦,逆着人群走在祁薄言身边的顾澹如没有一丝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