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104 不辞而别(1 / 1)
小鱼儿逗小花亲口喊了大哥,美得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不过他也怕这伤者真被自己惹毛而动了肝火,便见好就收的又多哄了他两句,让他消气。小花自然是不会为了这点事就真动怒的,他见这贱兮兮的大哥又油嘴滑舌的拍了一通马屁,虽不真诚,但也还算是有点良心……忍了吧,对着这张脸,即使是有脾气,也不知该怎么发才好……
兄弟二人又聊了许久。小鱼儿慢慢发觉小花眼中带了几分倦意,却仍与自己聊得兴致勃勃,知他只是在强打精神,有些心疼,便说先不聊了,让他再好好睡上一觉。
小鱼儿扶小花躺下,替他拉好了被子,关上了窗扇。他看小花虽满口答应,也顺从的合上了双目,却仍怀疑他要装睡,反复告诉他,张菁配的药香,定神能力非常强,根本就不用担心那个兄长会醒,放心睡就好,自己会在他身边陪着他。小花笑问:“讲一遍就好,大哥如今怎么也婆妈了起来?”小鱼儿冷笑道:“讲一遍你就听的话,我也不会讲两遍。”又被看穿了,小花磨不过他,只得乖乖就范。
香气萦绕,小花拉着小鱼儿的手,终于又带着倦色睡熟了。小鱼儿见他呼吸均匀,睡相似是很安稳,才起身把他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轻轻关上了门。却又忍不住在心里骂:难伺候,每次连睡个觉都要哄这么半天?那么怕那兄长醒来杀我?他的胆……果真已经被我吓破了么?
是夜,农舍喜堂,几根红烛,几杯浊酒。四人跪拜天地,没有一位宾客见证他们的婚礼,他们只需彼此见证,见证他们生死相许的誓言,和无怨无悔的决定。四个人,无论男女,每个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洞房花烛,挑盖交杯,男欢女爱,自不必讲。
第二日,两户新人起身用过早饭,张菁又去给小花听脉。小兰紧张兮兮的等听张菁的诊断,张菁却只对小兰笑道:“已无大碍,明日便不用再找我听脉了,照着方子服药,慢慢调养便是。”
小兰惊喜道:“太好了。难道,冲喜真的可以起死回生?”
小花听她们说话诡异,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菁直言不讳的坦白了自己的“阴谋”,惹得小花罕见的对大嫂动了真火。但他还未来得及批评大嫂,小兰却对张菁连连称谢,夸大嫂智谋过人,这次多亏了大嫂激将,自己才有勇气当机立断,与无缺成就了这桩姻缘。小花被气得很无语,但见小兰似是很高兴,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得将错就错。
幽谷之中,景色如画,既适合疗伤,也适合散心。男耕女织,乡情野趣,平静而幸福的日子转眼就过了半个多月,真像是转瞬之间。
又是个蟋蟀鸣叫的凉爽夜晚。
窗影婆娑,小花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自己身旁熟睡的小兰。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甜美天真,又在做着美梦么?小花见她的睡相楚楚可人,忍不住又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这会是我最后一眼见她的模样么?希望不是……小花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小兰身上移开,轻身而起,穿好衣裳,取出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在案上留下一封满篇谎言的书信,踏出门槛,转身虚掩上了门。
“嘿,兄弟,三更半夜的,起夜怎么穿得这么整齐?”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冷不丁的从高处传来。
小花微微一惊,抬头观瞧。门外的树上,居然有人在等着他,树影中的那双眼睛,贼亮贼亮。自然,还是那个小鱼儿。
小花只脸露尴尬了一瞬,便又故作平静的打趣笑道:“大哥,三更半夜的,你怎会在此?不会是……要约我起夜吧?”
小鱼儿却罕见的没被逗笑,而是从树上蹿下来围着小花打转,道:“行装都收拾好了,你这是要跑到哪里去?鬼鬼祟祟的,是要不辞而别么?”
小花一时语塞,还未来得及编理由,小鱼儿便笑着抢白道:“别编瞎话,从实招来!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眼神不大对劲儿。果然被我逮到了!怎么样?说你再也骗不了我,你却还是不信?还妄想从大哥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么?”
又露馅了么?经过这许多次,小花好像对小鱼儿会猜中自己的心事这件事,已经有些习惯了,虽然仍是一惊,却已不像前几次那般大惊失色。
而小鱼儿似乎也习惯了小花的心里还藏着秘密没有说,问:“这次,又是什么秘密?咱们兄弟相认的那一天,听你和爹的对话,似乎话里有话。爹要为你任由邀月处置?你有把柄落在邀月手上么?是何把柄?爹没讲,这些日子里你也故意不讲,我知道,你若执意不肯说,就算我再问,你也是不会说的,对么?不辞而别和这件事情有关?这秘密,现在可以说了么?”
早就被看穿了么?这家伙,果然敏锐得可怕。小花见事已败露,便叹了口气,幽幽问:“你知道移花宫的宫规甚为严苛,但除了咱们的娘之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出过叛徒么?”
小鱼儿问:“为何?”
小花答:“因为,自从娘走后,邀月便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她在宫里所有人的身上,都种了种子。”
小鱼儿问:“所有的人?也包括你?种子?是什么?□□么?”
无缺点点头道:“对,一种无药可解的□□。每隔三十天必须服一次临时的解药,否则便会毒发身亡,而且这□□和解药,都需要一样东西。”
小鱼儿问:“什么东西。”
小花答:“活人的鲜血。这毒,第一次服毒时需配以活人鲜血作药引,之后每次服用的解药,也必须配同一个人的血才会有效。那血不需要太多,但是必须要新鲜,否则便不能用了。自从我记事以来,这解药便是每月都要服的……”
小鱼儿怒道:“同一个活人的血,你服毒的时候,配的是邀月的血?”他见小花点头承认,更是火冒三丈:“那岂不是她死你也得跟着死?记事以来?从那么小的时候便防着你反叛?果然是没有办法提防……好狠,不过邀月竟敢如此待自己唯一的徒弟,她不怕你起疑心么?”
小花道:“疑心?这是宫里的规矩,人人都如此,我为何要疑心?我曾经从未疑心过她,想着,只要自己永远都不背叛师父,这毒便害不到我,直到我知道了自己是谁……”
小鱼儿问:“这毒,有没有永久的解药呢?”
小花道:“这答案,我也很想知道。邀月曾告诉我,这毒的解法,只有历代的宫主才知晓,在我继承宫主之位的那一天,她便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但此毒是否如她所说,有永久解毒的解药?我不敢确定,宫中也从未有人见过这毒的解药。这解药……我查了多年,却也未查清。也许有,也许没有,如果有,也只有邀月才知道。”
小鱼儿问:“爹说帮你去求她,指的就是求这真正的解药?”
小花钦佩的答道:“又被你猜对了。是的,听江枫说话的语气,这东西,他应该也是知道的。想来是他见我知道真相,却仍不敢背叛邀月,便猜到我中了这毒吧。”
小鱼儿皱眉道:“原来如此。如此说来,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若不是你被邀月下了这毒,说不定早就带着我们远走高飞了,是么?你一背叛邀月就会毒发,爹若知道了真相,就会帮你去求解药,你就等同于邀月手上的一枚人质,对爹这一方,确实是大大的不利……所以那夜你不肯认他,还对他说了那么多狠话,甚至不惜说出自己与邀月的事,惹他反感,表面上是记仇,故意气他,实则是不想让他去求邀月,怕他替你只身犯险,受制于人,对么?你看他没有被你激怒,还是要去找邀月,怕他去送死,想冲上去阻止他,自己反而毒气攻心,险些暴毙而亡,对么?”
小花摇头笑道:“不尽然。当时我的魂都快被你吓散了,也不知他竟会躲在树后……一时之间,是来不及想那么多的。”
小鱼儿笑道:“你不愿意承认就算了。想不了许多?想得却也不少吧……你被我设计说出了真相,却还是刻意把自己中毒的事情瞒了下来,就是怕大家若是知道了实情,便绝不会对你的生死置之不理,一定会去替你讨解药,反会遭了邀月的毒手,而全军覆灭?”
小花答:“她恨娘,她要咱们两个或死,或痛苦终生,除了江枫以外,没人能够改变她的心意……”
小鱼儿道:“所以你寄希望于爹,希望他能与邀月化解仇怨,这样才能保全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难怪,在天外天里,咱们父子三人独处,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敢挑明真相,是因为你通过察言观色,发觉爹的性子太直,脾气太硬,他若是知道了邀月让咱们骨肉相残的阴谋,必然会勃然大怒去找她算账,更没有可能与她和解,说出真相反而会适得其反,对么?”
小花苦笑道:“不错。还有一点,就是邀月的脾气也很硬。江枫若不是诚心去与她和解,而是另有所图的话……她是宁死也不肯让步的。若不杀你,我的活路,本就只有这一条:想方设法让江枫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与邀月和解。其实……江枫在天外天里骂我的话,是一句都没有骂错的。邀月若能放下仇怨放了我,我便会把与她的事情……永远隐瞒下去,恬不知耻的求得活命。”
小鱼儿插嘴道:“恬不知耻?你是太知耻了,知耻的要命。”
小花继续道:“以和为贵、兵不血刃是上上策。但最终,我还是失败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设法自尽以保全你们。你打乱了我的谋划而救下了我这条性命,但江枫却也知道了真相。事情果然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江枫知道了真相才去求解药……一个月之期马上就到了,他还没回来找咱们。想必,怕是不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