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45 一吻断魂(1 / 1)
五十步之外的白骨堆后,花无缺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穿着红色嫁衣、搂在一起的小鱼儿和铁心兰。
花无缺,完全怔住了,他垂手而立,浑身僵硬,面无血色,睁大了双眼,嘴唇微颤,唇色已白得像一张纸。从他脸上已读不出他此刻任何的心情,甚至找不到一丝的愤怒或怨恨,能看到的,只有惊诧。
小鱼儿失声惊道:“花无缺!”
铁心兰听到小鱼儿的呼喊,转头也发现了他,血液瞬间凝住了,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走!”小鱼儿大喊一声,来不及多想,立刻向花无缺狂奔了过去。
小鱼儿朝花无缺的方向奔去,他脑中瞬间蹦出千种可能:小花他此时会一跺脚转身负气而走么?以他的轻功,我是绝对追不上的。不行!一定要赶在他走之前,拦住他。他会一怒之下丧失理智么?他的兄长若是出来了,我此刻必会死无全尸。不行!一定要赶在他丧失理智之前,劝住他!这是个误会,必须解释清楚,我和小兰并不是串通一气存心要骗他的,这事情若想解释清楚,应该还不算太难。
小鱼儿狂奔着,他发现“别走”二字喊出口之后,花无缺的身子便晃了一下,把目光移向了自己,他似乎回过神来了?心情愈发紧张起来,边跑边注视着无缺的一举一动……
无缺,他在看我。似心怀感激,又似依依不舍?
无缺,他落泪了。似肝肠寸断,又似喜极而泣?
无缺,他居然笑了?淡淡而温柔的一笑,那笑容简直难以形容,比平时的笑容更浅,却是无比的幸福,似乎了却了世间一切的遗憾一样,诀别式的笑容。小鱼儿不知道这笑容自己是否见过,但他知道,这笑容令自己本能的惧怕,他在心中呐喊:“别!求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笑?”
就这几步路,怎么长?好像跑这几步,已经跑了好几万年一样。
无缺,他把眼睛闭上了……不对!
小鱼儿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无缺面前,却见他的人一口气未喘上来,竟已脱力般的直挺挺向后栽倒了下去!小鱼儿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却根本无法阻止他栽倒的趋势,只得赶快揽住了他,让他倚在自己身上坐了下来。
无缺的头无力的枕在小鱼儿的臂上,他似感觉到小鱼儿把自己扶住了,微微睁开双眼,抬眼温柔的望了望惊慌失措的小鱼儿,那浅浅笑容的嘴角又轻轻向上扬了扬,却未等小鱼儿开口说任何一个字,便又轻轻合上了双眼,一滴眼泪滑落,头骤然垂在了小鱼儿的胸前,全身瘫软,完全没了知觉,但嘴角还是挂着那一抹令人心碎的笑容。
小鱼儿已经被吓傻了,他完全未料到,无缺竟会被这一幕当场气昏过去?难道他真有头风休克的毛病,是受不得惊吓也生不得气的?他忙摇晃着无缺的身子轻声呼唤:“花无缺?花无缺!”
无缺……完全没有应声,好像他的魂魄刚才已被鬼差拘走了,此处只留下一个空的躯体,无声的摊在了小鱼儿的怀里。掐人中……没有苏醒。小鱼儿看他脸色白得吓人,感到事情越来越不妙,呼唤他的声音越来越急。
热乎乎的液体,小鱼儿只觉得无缺身子靠着自己的地方,有一滩热乎乎的液体渗进了自己的衣服,伸手一摸,粘粘的,抬手一看……血!小鱼儿惊恐的发觉,自己满手竟都已沾满了鲜红的血!不是气昏,无缺他受了重伤!
这血令发傻的小鱼儿如梦初醒,先别管别的,赶快验伤!伤在哪里?找到了,无缺两胁部位的衣裳……此时业已被血染成深红色,而且那从白衣之下渗出的殷红血迹,仍在不断的蔓延,但衣服没留下大的破痕。不是刀剑,而是暗器!刺人软肋?好阴毒的暗器!好刁钻的手法!
“啊!血!……怎么会?!无缺?无缺!究竟是谁……?”此时已赶到近前的铁心兰,见状也忍不住惊呼,她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血,竟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皱眉闭上了眼睛,咬牙勉强支撑着才没有晕倒。
没有时间瞎猜“究竟是谁干的”了,小鱼儿此刻已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去找万春流,马上!
万伯伯现在人在哪里?会不会还留在铁家的喜堂上?!
小鱼儿封住了无缺的穴,抱起他就疯也似的狂奔折回铁家的喜堂,铁心兰也顾不得头晕,在后面紧紧跟随。
一路上,小鱼儿用力捂着无缺胁下的伤口,这个部位,就算用点血截脉点他的血脉,也还是……热乎乎的液体仍不断的从小鱼儿的指缝间涌出。他忍不住又瞟了一眼自己怀中不省人事的无缺,见他气息越来越弱,自觉胸中的苦涩难以言表,却仍气喘吁吁的笑着低声挖苦道:“花无缺,你的身子怎么这么轻啊?你和小兰,到底谁比较重?”
怀中之人,微笑着轻合双目,没有答话。
小鱼儿又自说自话的问:“呼,我上次把你从海里捞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见识过你的份量了,那时就觉得你轻得离谱。呼,但这次与上次相比……怎么又轻了不少?你嫌和我们在一起,呼,吃得不好,就饿瘦了么?”
怀中之人,他的嘴角没有动,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小鱼儿继续瞎猜:“难道你也想学女人们,偏要饿出个细腰来?呼,你再这样饿下去,就要轻得不像个男人了!”
怀中之人,没有气得憋红了脸,仍只是微笑着静静的听着。
小鱼儿哽咽道:“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晕!你生气了不理我?装睡?看你还能装多久!”
怀中之人,他这次,装得好投入啊……
小鱼儿的眼睛看着前路,在竭力的狂奔着。但他的耳朵却在听,他想听到一丝回应,哪怕只是哼一声也好……没有,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奔跑大口喘气的声音,听不到任何回响,就好像此刻这世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样。
难道他……已经死了么?来不及了?
小鱼儿没空腾出手来去查无缺的鼻息,也不敢。不会的!小鱼儿坚信,无缺还没有死,只要他的血还在流,这血还是热的,他就还没死!
小鱼儿咬牙强忍住泪水,笑道:“……撑着点,铁家的喜堂,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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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家的喜堂,宾客们已散得差不多了,铁战的药劲儿已完全褪去,正坐在那里,边骂边拍着桌子生闷气。大庭广众之下,竟闹出此等笑话,老脸究竟要往哪里搁?铁战面红耳赤,骂声震天,万春流在旁边和颜悦色的开导他,却完全不起作用。
满头是汗的小鱼儿,怀中抱着满身是血的花无缺,身后跟着满脸是泪的铁心兰,风风火火的闯进了铁家的喜堂,立刻使众人哗然。
小鱼儿进门便喊:“万伯伯!万伯伯!救命!”万春流一见小鱼儿怀中花无缺的伤势,马上皱起了眉头,忙道:“不能再耽搁了,小鱼儿,快,去我家……”
万春流刚欲急匆匆带着小鱼儿他们回家,却忽觉被人拽住了的衣袖,铁战。
铁战起身拦住了万春流,冷冷道:“万兄,你为何要救他?他可是……”
只听“仓琅琅”一声,铁心兰已拔出铁战身上的长刀,抵在自己的脖颈之上,面露凶光的吼:“爹,你若敢拦,女儿现在便死给你看!!”吓得铁战一愣,竟不敢动了。
“万伯伯快走!”小鱼儿趁铁战恍神的功夫,赶紧带着万春流出门,而铁心兰仍拿刀抵着脖子,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铁战,直到小鱼儿他们退出门外,才急匆匆跟着跑了。
铁战吓得有些懵,因为他从未看过小兰的那种眼神,他不明白,在自己面前一向乖巧的女儿,怎么会用看仇人的眼神来看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