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 连环毒计(1 / 1)
三点银星闪烁,银星飞入亭边的一棵大树的树冠之中,一名宫女的尸体,应声落地。
萍姑惊恐的捂住嘴不敢叫出声,连忙跪倒,泣不成声,叩谢道:“多谢少主救命之恩!”
花无缺飘然走到了那宫女尸体的身旁,俯下身子,却未验她的脉搏,他很有把握,无需勘验,此女必死无疑。他惋惜的凝视着那尸体,看着那仍稚气未脱的遗容,轻轻抚上了她还未瞑目的双眼,叹了口气,平静的道:“……可惜了,好年轻,超不过十四岁。”又问萍姑:“她是新来的?怎么没见过?”
萍姑答:“上个月新来的霜降,她感谢宫主帮她灭了仇家的满门,对宫主誓死效忠,而进了宫。此女虽然年幼,却是带师学艺很不简单,做事狠辣,杀了好几个比她资格还老的姐妹,宫主觉得她似乎有自己之风,所以将她提拔得很快……万没想到,她会被派来跟踪我?一时失察……”
花无缺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派人跟你……看来宫里有人已经开始疑心你了。好吧……你回去回话就说,我第一眼看见她,觉得她有几分像宫主,便很喜欢,想要了她,她却不依,我便……”
萍姑含泪道:“谢少主!为保奴婢贱命,竟想得如此周全!但如此说,宫主万一大怒要罚您……?”
花无缺目光深邃的望着萍姑道:“你……还有闲情管少主的事?没事的,即使是受罚也是回宫之后的事情了。你若不如此说,万难活命。”
“是……”
花无缺训导道:“你可记清楚了,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这次我能保得了你,全因这凉亭周围只有她一人,若是再多一人,我杀的便会是你。”
萍姑愧疚道:“奴婢知道少主生性纯良,体恤我们下人,却还是一时疏失,竟害得少主要替奴婢杀人……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花无缺摸出自己的一块帕子,盖在了尸体的脸上,叹道:“她若不是一听你开口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便逃,我也不会立取她的性命。她不死,回去告密,你便要死。我知道你敢开口劝我,必然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又怎能忍心让你……”
萍姑道:“其实少主刚才不必亲自动手的,您只要制住她,奴婢可以自己来……”
花无缺站起了身,苦笑道:“亲自动手?我若怕亲自动手……只伤她的脚便可。我若命她自尽,她敢不从么?但她若是被逼自刎,死前难免会受恐惧怨恨的煎熬……不如我死穴一敲,连疼都没来得及疼便去了,一点痛苦都没有。”
萍姑自责道:“奴婢能遇到如此慈悲的少主,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花无缺望着已无烟花的漆黑夜空,幽幽道:“萍姑,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早知道我的脾气,那些安慰人的话,我是不需要的。福气?你和她若是真有福气,便不会来做宫女了……慈悲?这个词根本就和移花宫的人没有任何的联系。我若是真慈悲,就不会下杀手灭她的口。她只是听命行事,并没什么过错,而我……”
萍姑哭着打断道:“少主!少主您为何每次都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您就是心地太好,总硬不起心肠,才会总是被人欺负!那些贱人,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可惜?旁观者清,奴婢刚才所说之事,句句实言,那江小鱼……”
“你还敢提!”花无缺眼睛一瞪,萍姑立刻低头,不敢再发一声。无缺见她自责难过,心也有些软了,语气缓和了些,道:“你冒死劝谏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以为,师父是什么想法,我会不知么……就算是泥足深陷,也是我心甘情愿,你是根本劝不动的。你若为了劝我这件事而死,死得一点都没有价值。”
萍姑听言已无所适从,哭得瘫坐在地上,除了重复着“谢少主”、“少主又何苦”之外,完全说不出别的话来。
言尽于此,花无缺转身欲去,但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柔声留了一句:“萍姑,等眼睛消肿了再回去,耳朵好用些,脑子也再放聪明些,不要以为能出宫,便自由得没了管束……当年我房里你那几个要好的姐妹,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人了,你……就活得再久些吧,就当是为了帮我……既然我为了保你已经害死了一个人,你自己就别再轻贱自己,如此容易的就断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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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缺回到了张菁安排的宅邸,听家丁说铁姑娘已然睡下了,便和小鱼儿随意聊了几句。他发觉小鱼儿说话的时候似有些心事,不过这家伙一直都是神经兮兮的,不知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也未太在意,二人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歇息,自不必讲。
三人就此在这宅邸住了下来,一住竟就是十几天。花无缺问小鱼儿,在此逗留有何风物可观?小鱼儿却总是笑而不答,只说专一的泡你的妞去吧,江南的美女多的是,此处美女尤为多。老子多瞧几天美女不行么?花无缺知道他准又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也不当面拆穿,任由他自己瞎闹吧。
专一的泡妞,小鱼儿确实没有说错。自从那日观花之后,花无缺与铁心兰确实已快形影不离了,他甚至连拜访江别鹤的时候,都带着这位铁姑娘。铁心兰虽然开始对江别鹤还心存芥蒂,但随着二人变成了江府的常客,便也慢慢的对这位君子有所改观了。江别鹤见兰花二人情投意合,曾开口问过铁姑娘可否需要媒人,但见铁心兰神色慌张,而花无缺也抢先开口澄清关系、婉言谢绝,便知趣的一笑,不再多言了。当然,江玉郎被九妹打晕的事情,花无缺也是要探问一下的。江玉郎用了移花宫的素女丹,转天便没什么大碍了,他感谢移花宫少主的救命之恩,一番客套,乏善可陈。
某日,平静如常。花无缺修过晚课之后,却猛然感到一阵烦闷心慌。他心烦意乱,想找小鱼儿聊聊天解解闷,却根本找不到人。
花无缺在府内寻人无果,便心神不宁的去问铁心兰:“小鱼儿回来没有?”
小兰见他神色有异,才开口说“之前明明已经回来了,难道又出了门?这么晚了,他还要跑出去疯?”便有家丁进了门。
家丁送来一封匿名的书信,拆开信封,信内只有一行字:“欲寻江小鱼,城南十里,殒玉崖上可见。”
铁心兰见信立刻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花无缺赶忙问家丁:“你是否看见送信人的面貌?”
家丁言:“这送信的人小的认得,只是常年游荡在府外街上的一名乞丐,而且一个时辰之前,他也送了一封信说要给江少侠……”
无缺和小兰赶忙让家丁带着他们去找人,却发现送信之人早已被人一掌打死。
花无缺知此事是被人预先算计好的,忙嘱咐小兰乖乖回府守候,不要出门,免得被仇家再钻了空子。二话没说,轻身疾走,直奔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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殒玉崖,陡峭险峻,深不见底。
无月无星的夜色之中,山崖周围一片寂静,不知有多少危险隐匿在这黑暗之中。
崖上只立着一条人影,看那剪影的侧颜,似是一位英俊少年。他头上胡乱的扎着个辫子,那辫子总是在不停的东摇西晃。他一会儿左右踱着步,一会儿叉着腰站着,像是不耐烦的在等谁,他似等得实在心烦,便随手扯了根草棍儿衔在口中,也不知在抖腿盘算些什么。
那信没有写错,花无缺在那崖上真的找到了小鱼儿。
小鱼儿见花无缺来了,竟然有些吃惊,不过这惊诧之色转瞬便消失了,笑道:“那写信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我原以为他是想干掉我,没想到,他原来是想干掉你!”
花无缺怒问:“你既然知道是陷阱,那为何还要来?”
小鱼儿苦笑道:“觉得有意思,所以才来啊。我若不来,他便一直在暗处躲着等机会害人,让人防不胜防,爷爷我偏来,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没想到反而把你也引过来了……”
花无缺沉声道:“无谓的冒险,我是不会做的。现在此人却正是算准了你这一点,知道就算诱饵拙劣,你也会因为好奇而上钩,据此设计害你。此人心机太深,我们还是速速……”
小鱼儿见花无缺如此谨小慎微,打断道:“你怕了?之前从没见过你害怕,没想到你的胆量越来越……难道你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我死?”
花无缺急道:“别人杀你,我绝不容许!若要讲话,何必非在此险境讲?你……”
小鱼儿看着石壁上刻的“殒玉崖”三个字,悠然道:“殒玉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刚才我已经问过了附近的樵夫,此崖在附近非常有名,素来是痴男怨女们殉情的首选之地。据说在此崖下的鬼鸳鸯不下百对……”
他调侃的话音未落,已有几点银星“嗖”的打来,却只见花无缺用手在空中画了个圆,那些暗器都如泥牛入海一般的凭空消失了。
“好一招移花接玉,漂亮,让人百看不厌!”小鱼儿笑道。
花无缺见仇家已然出手,小鱼儿却仍不逃,不仅怒道:“你还不走?”
小鱼儿却无逃跑之意,对暗器来的方向喝道:“哪里的乌龟?怎么不露头?”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却依然没有第三个人的踪迹。
飞针、袖箭、梅花镖,暗器如雨点般的砸来,花无缺如法炮制,不但令这些暗器消失,还让它们顷刻之间返了回去。只听几声惨叫,发暗器的人应是已被返回去的暗器所伤。
“果然是不错的保镖,我本来还是有些怕的,既然你来了,我又何须逃?”小鱼儿发现花无缺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用,更加安心了,藏在了他的身后。
但暗器仍不断的从四面八方飞来,没有丝毫放缓的趋势,他们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呢?敌暗我明,久战之下,小鱼儿似心生胆怯,不由自主的向崖边退去。
花无缺喊:“你无须退。”小鱼儿却根本不理。花无缺为了不拉开自己与小鱼儿的距离,也只得跟着他退到了崖边。
此时只听暗处传来一个女人揪心的呼声:“小鱼儿,娘在这里!”
娘?二人立时一愣。
与此同时,一把飞镰回旋而出,冲着小鱼儿飞去了。花无缺赶忙去接,却还是迟了一步,漏了个空,只是拨了那暗器一下,却并没有接住。此暗器与之前的力道完全不同,应是内力深厚的高手所发。
“呲”,小鱼儿虽勉强避开了要害,但脚腕已被飞镰勾出一道血痕。更糟的是,这暗器是躲开了,但躲这一下,他的身体却完全失去了平衡,一脚踏空,竟“诶呦”一声失足滑下了山崖。
花无缺大惊,忙伸手去拉。他探头向下望,却见小鱼儿就在眼前,他已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戳进了峭壁的岩石,正朝他挤眉弄眼,似是在说“配合一下演技,就当我已经跌落山谷了吧”。花无缺会心一笑,但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机簧声响,接着便是地震般的轰鸣。
二人所处的崖边巨岩,竟已从崖上整块脱落了下去!
“啊!”二人急坠,随着那整块巨岩和无数的碎石尘土,陷入了无底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