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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许久的双眼缓缓睁开,云玦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侧首望着身侧的小溪,只觉得这几日听得最多的溪水流淌声那么动听和亲切。她已经在这里入定了整整七日,在第三日的时候饿得几乎昏厥,可她还是咬牙撑了过去。待到第五日时,她便感觉时间仿若静止一般,更重要的是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七日前容拾便告诉她若她能够入定七日绝五谷那么就算是迈进了修真途,成为最底层的炼体境一员。
“凌枢……凌枢……”
云玦低头去看,悬在腰上的碧玉传来弃桐的声音,这七日弃桐那张聒噪的嘴一直没有停过,不过由于云玦在入定的缘故一直没有搭理他。
“嗯,我在。”云玦应了一声,不过碧玉那头却没有再传来弃桐的声音。云玦低头去看碧玉中央养着的那条小虫子。那一日小虫子出生时在云玦掌心打了个滚儿,然后又钻进了碧玉中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虽不解,云玦也没有法子只好听之任之。
云玦眉头一皱,只觉得身后有什么异动,原来是她现在算是半个修者了,感觉变得敏锐了许多。她回头去看,只见远处有一大块黑影在飘动。等到逐渐近了,云玦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这棵树。
是的,那一大团黑影正是一棵飞快冲过来的梧桐树。云玦咂咂嘴,修真界的大树都可以走路?下一瞬云玦脸有点黑,她怎么觉得这棵树的目标是自己?她还来不及躲闪,这棵飞奔而来的梧桐树已经冲到了云玦的怀里。云玦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刚想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只听见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哭:“呜呜……凌枢你又不理我了……”
云玦一愣,她低头去看,声音并不是从腰间的碧玉中传出来的。云玦悬在半空的手僵了僵,而后抚上了梧桐叶。
好吧,原来弃桐是只树精。
“咳……你能不能变过来?怪扎人的。”
青光一闪,梧桐树已经不见了踪影,弃桐软软地趴在云玦的怀里抹眼泪。
“我不是不理你,只是这几日在入定辟谷不能言。”云玦只得安慰他,对着弃桐,云玦总是想起家中那一对淘气的弟妹。
弃桐哭声一停,他从云玦怀里爬出来,吸了吸鼻子,急匆匆地说:“我有大事找容拾,咱们稍后再说!”
弃桐说完已经跑出去了老远,云玦看着他背影微笑着摇了摇头,她站起来敲了敲双腿,坐了七日有些麻。
“咻——”尘土扬起,弃桐又风风火火冲了回来,他拉着云玦的手再次折返,“走走走,跟我一起走!”
云玦任由弃桐拉着,等二人飞奔回竹屋前的时候便看见整个竹屋被一种青绿色的柔和光芒包裹着。他们走进去,便看见容拾闭着双眼盘腿坐在屋中,青绿色的光芒正是从他身体周围散发出来的。而在容拾身体周围是无数的光影,光影之中有很多人和场景,最多是打斗。
“容拾!出事了!出大事了!”弃桐喊完才发现容拾身体周围的光影,“咦?你都知道了?”
容拾慢慢睁开眼睛,他身体周围的光影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在容拾睁开双眼的那一瞬,云玦在容拾的眼中看见了化不开的犹豫和挣扎,而当云玦再去看的时候,容拾眼中已经风平浪静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容拾站起来,对弃桐道:“我要回去一趟,你找个合适的门派将云玦送去吧。”
“不!”弃桐的态度很坚决,他掐着腰竖着眉道:“虽然我恨死你了,可是我答应了凌枢要看住你,不能让别人欺负你!你要回去,我必须跟去!”他又顿了顿,有点犹豫地说:“而且……摇光宗是凌枢的,我不能看着你们毁了它!”
容拾毫不为之所动。
弃桐有点泄气,他转过身想要朝云玦撒娇,突然想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好冲她挤眉弄眼,“凌枢,你想不想回你的宗派瞧瞧?去瞧瞧你的徒儿?”
容拾也将目光移到云玦脸上,在她的脸上,容拾总是能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可是他知道她不是凌枢。
看着住了快一个月的竹屋在一瞬间化为泡影,云玦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等她回过神来,青草,野花,竹林,溪水,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这里已经一片荒芜,或者说变回了它从前原本的模样。
“怎么都毁了,再不回来了吗?”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容拾造出的幻境,可是云玦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切,永远都不要回来才好!”容拾没有说话,反而是弃桐抢着说了句。
容拾左手手腕上有一串白玉珠子,这件事云玦之前就有发现,因为那串珠子十分珍惜的样子,晶莹剔透,纤尘不染。而此时容拾正将这串珠子抛上半空,而后他们三人已经站于其上了。
想到之前子树道人他们的仙船、仙剑,再看看脚下洁白的珠子,云玦咂舌,仙人们的法宝还真是多。
“诶?你不是说你上不去吗?”快上去了的时候,云玦突然问道。
容拾侧首认真看了她一眼,就在云玦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特别符合他仙人身份的理由后,他居然直接回过头看风景去了!
合着仙人也会撒谎?
云玦觉得这段日子以来,那原本在她心中十分崇高的仙人形象正在一点点崩塌。
云玦正在胡思乱想,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她脚下不稳竟是险些跌倒,她急忙让自己稳下来,甚至尝试着用她体内微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元力来稳住自己。
容拾手腕一翻,白玉珠子又回到了他的手腕,而弃桐和云玦两个人已经被他拉到了身后,他们三人稳稳的落地。容拾朝着云玦和弃桐摆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来是两伙人在打斗。
仙人的打斗自然和云玦在凡人界时见到的打斗不同,她只觉得眼前一片眼花缭乱,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甚至偶尔会有外溢过来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气来。
“嘿,居然是摇光宗和天枢宗!”弃桐的声音竟是有些激动和兴奋。
容拾施了一道屏障,让三个人躲在暗处不被发现。
摇光宗?听到这个名字云玦心中一动,更加仔细去看,这次能够看清的只是面前的局面女人多男人少,并且女人取得了上风。
“哼!你们这群泼妇!”数量少的男人们被逼到了崖边,打不动了,嘴上就得下点功夫。
“轰!”刚刚说话那名男子身侧的一块巨石应声而碎。
“只有废物还会呈口舌之快!”一名一身鹅黄的娇俏少女走上前来,她一扬下巴,傲慢地看着面前这群一身是伤狼狈不堪的男人们。
云玦看看碎成粉末的巨石咂咂嘴,这少女的确有着傲慢的资本。
“何须和他们废话!今天就让他们知道摇光宗不是好欺负的!”另一个紫衣女子在人群中朗声道。
“摇星叹!”
摇光宗十几名少女在同一时间动作,他们手腕翻动,叠影重重,无数星光从她们的手腕处幻化而出,一时间耀眼异常。
无数耀目的星光之影汇聚到一起,形成一束强力的星光柱。
“成!”十几个少女同时一声冷喝,带着他们绝对力量的星光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互相搀扶站在崖边的那群男子冲去。男子中有些受伤轻的立刻形成防御,而更多身负重伤的男子们已经闭上了眼睛等死。
“我们……就这么看着?”云玦自认为不是个善良的人,可是在知道容拾是七宗子弟,又听了些摇光宗的事之后,此时的她有些疑惑,便小声问出声。
容拾眯着眼睛仰着头,云玦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轰!”
在摇光宗十几名少女联手所创的星光柱砸到这群狼狈不堪的男子的前一刻,一束更加耀眼的赤芒刺了进来。
一双温凉的手及时覆在云玦的双耳。
红色的光让云玦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明,她只觉得这红光彷如避开了天幕,她的脑海中久久回荡着“气势如虹”这个词。
“噗!”
“噗!”
而那十几名摇光宗的女弟子在一瞬间负伤,就连他们的身体都向后射去,血雾弥漫。
容拾将覆在云玦双耳上的手拿开,云玦依旧能够听见“轰隆”震耳的声音,震的她心慌。刚才若不是容拾及时捂住了她的耳朵,恐怕她的这一双耳朵已经听不到了。
一把赤色的重剑插在地上,此时已经发出“嗡嗡”的声响。云玦望着这把造成刚刚那么大声势的这把剑,只觉得这把剑实在是煞气太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或者心理作用,云玦甚至在这柄离自己很远的赤色重剑上闻到了血腥味儿。
“少尊!”不同于摇光宗这十几个少女的狼狈,天枢宗这些原本已经绝望了的人在看见面前这把插在地里的重剑时,皆是一脸喜色。他们的声音里有着获救的喜悦,也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敬之情。
“沙沙——”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名一身血色铠甲的男子。云玦身子一颤,她知道那柄重剑一定是这个人的,那柄重剑上的煞气和这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简直不值一提。这是云玦第一件见到煞气如此之重的一个人。
“不……杀……”听着耳边发颤的声音,云玦回头一看,弃桐居然在发抖?
“那个人很可怕?不杀什么?”云玦问。
弃桐已经呆在那里了,完全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一旁的容拾淡淡开口:“那个人叫不杀。”
“少尊!替我们报仇!”原本身负重伤的一个人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指着刚刚爬起来的摇光宗的人们。
少尊一个目光便让刚刚说话的人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说一句,甚至不敢与他对视。泛着红色的长发凌乱的披下,半遮的双眼是一种刺骨的寒。不需要添加任何的情绪已经是最厉的杀意。
“丢人现眼,回去之后领六十年禁闭!”重重的责罚下来,天玑宗的几个人“唰”的一声整齐跪下,齐声道:“弟子领罚!”
少尊转过头,那群刚刚爬起来的少女们互相搀扶着,胆寒地望着他,她们也没有想到会遇见这个杀神!
却不想杀神转了身,目光凝在一个方向。
云玦向后退了一步,因为那个杀神的目光正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却不想她刚刚退了一步,容拾已经大大方方撤掉了屏障。
虽然对方厉害,容拾也不差吧?更何况无冤无仇应该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吧?这么自我安慰着,云玦挺了挺腰杆,顺便掐了一把还在发抖的弃桐。
少尊不杀的目光现在停在容拾的身上顿了一下,然后转到云玦身上又是顿了一下,那目光中带着一闪而过的诧异。
“凌枢宗主!”先前那名一身鹅黄的少女惊呼一声,不可思议地望着云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