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劫回故里（1 / 1）
我沉沉陷入了梦境，在梦里，我和碧尤成了一对凡人夫妇，我挺着个大肚子还在灶台前为碧尤做饭，做了饭坐在门槛上等着他打猎回来。我一边坐在门槛上，一边看着自己的那身破衣裳发呆：“咦？我怎么觉得这身衣服好破好破，我怎么觉得我没穿过这么破的衣裳呀？”
想着想着，碧尤回家了。手里扛着一根木棍。木棍上挂着一头獐子和一只兔子。我跳着跑去接他。他看着我叫了声：“赤烛，你的肚子都那么大了，怎么还跳呢？”我笑着拉着他的手说“不妨事”，告诉他给他煮了红豆饭，做了鸡子炒青菜。他笑着点头去自己盛了饭，扶着我坐下来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
说着话，不知为何，我的眼泪却流了下来。碧尤一惊，问我怎么流泪了。我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就在这时，没有一点预兆的，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哎，果然是一场梦呢。既然是一场梦，为什么还要我早早醒来呢？我的手放在肚子上轻笑了一声，宝宝啊，上天连个好梦都不让我做长呢。
“赤烛，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将狐王狐后找来。你失去了消息之后，狐后每日落泪，狐王郁郁寡欢，我赶紧去找他们，好让他们高兴高兴！”珠澜这妮子，还是那样一副火烧火燎的性子。
咦？珠澜？我不是在魔宫吗？何时回到了青丘？我这……还是在做梦吗？我悄悄将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呀，疼的，不是梦啊。
珠澜看我龇牙咧嘴的样子，觉得好笑：“掐什么呢？都快当娘了，还那么傻乎乎的，这里是青丘没错。你不是在做梦！”说着笑着跑了出去。
虽然珠澜跑得挺快，我爹娘来的却有些迟。我的房间和门口，仆婢们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竟然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就好像我只是昨天闯了什么祸被白碧海打得起不来床，需得在榻上躺上几日那样自然。一丁点儿我里通魔王，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的样子都没有。
我实在是有些好奇，便执着地挺着肚子在榻下和门口转上几圈。即便这样，也没人停留下来，或是稍微停留下来扫我的肚子几眼。我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重新躺会了榻上。
我将“云水心”从怀中掏了出来，闻着上面淡淡的花香发呆。我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前一刻还和夜姬在青山绿水间看着美景，下一刻怎么就跑到了青丘我的听风阁里。若不是有这颗“云水心’，若不是我高高隆起的肚皮，我会以为自己昨天还和那几个打诨的好友在青丘后山疯跑了一天，回来倒头便睡，因为太过劳累，才做了一个长长而古怪的梦，梦里跟一个魔纠缠不清了那么几下子呢。
正胡思乱想间，来人了，难怪来得迟些，呼呼啦啦来了一帮，想叫齐全了也需要些时间吧。
屏退了下人们，这群人开始对我狂轰滥炸了。我说怎么下人们对我视若无睹呢，原来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原来我与魔王有私情的消息还没传得仙界尽知——保不齐大家还都以为我这腹中的孩儿还是祈映的呢。
“小七呀，你怎么这么不让为娘省心啊？这些天，娘想你想得都要疯了！你爹想你想得……都给抓起来了！”我那明显瘦了一圈的狐后娘对着我拍拍打打了几下，便将我揽入怀中紧紧抓着痛苦不止。可是……我爹被抓，跟想我，没啥关系吧？
我家白碧海的嘴也没闲着。从不该让爹娘牵心说到了礼义廉耻，又说到天家威严，最后什么家族蒙羞。他说的那些个，我统统没有听进去。我只趁着他说话的当口，向围在我榻前的人群里打望。
首先看到的，就是那日央了碧尤放过的我那准狐王大哥。之后是四哥和一众姐妹。这次倒没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是我自己家的人。只在人群的缝隙中，我看到了恩鬼……和与他十指相扣的一位姑娘。这位姑娘……好眼熟，好吧，她就是身段玲珑、长相妩媚的夜姬。
原来，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一些事情，已经悄悄发生了。
我龇牙对着他们一笑，夜姬对上我的视线之后马上深深低下了头去。哈，这家伙，还是有点儿良心的，将我换了爱情去，也是知道内疚和心虚呢！还好还好，她是将我交给了我爹娘而不是天帝老儿，也不算十恶不赦。
爹板着一张略显妩媚的狐狸脸威严地、深深地训斥了我一顿之后，我的哥哥姐姐们也轮番上阵，心疼我、安慰我、谴责我、奚落我……我一一笑着照单全收了。
之后，爹娘带着我家的几窝狐狸浩浩荡荡而去。只留下我、恩鬼、夜姬和珠澜。临走之前，我爹还不忘给我放了句狠话：“老老实实给我在青丘呆着，哪儿都不准去！今后，你生是青丘的仙，死了是青丘的魂，哪儿也去不了！你生下的孩子，就姓白！他没有爹！记住了没有？”
没有爹？没有爹他是从哪儿来的？我抬头倔强地看着爹，以为又是一番冲撞。不想爹却深深回看我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难道你希望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定为罪人之后，受到牵连吗？你不为你自己想，不为青丘想，也要为你孩儿的将来做个打算。你现在也是个要当娘的人了，怎么就不去体味我们做爹娘的一片苦心呢？”
我本想问“你怎么就知道他爹一定会输？你怎么就知道他爹一定是罪人”，可是看着我爹凝重而忧愁的、看似好像一瞬间就老去了几千、几万岁的脸，我却什么也说不出。
待众人都走了，我揶揄地看着恩鬼和夜姬：“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夜姬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赤烛，你不怪我吗？”
我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抬头看着夜姬张大嘴巴、傻掉了一样的表情，心情瞬间无比爽利，呵呵，愣是多娇媚的人，不是也有这样展现出傻样子的时候吗？
我对恩鬼说：“我儿子饿了，想吃鸡腿，油油嫩嫩的，若再有两尾鱼就更好了。”
恩鬼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哼，认识他这么多年，我有什么请求从来都不推三阻四，这阵却来了劲。跟他媳妇儿一样，都是卖友求……情的货！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女子了，我也不客气，将她们俩一把拉坐在我的榻上，吓得两人嗷嗷直叫，直喊着“轻点，莫动了胎气”。嘁，我儿子若那么容易就没了，还叫我儿子吗？
我拉着夜姬的手说：“快说说，姐姐，你和恩鬼是怎么勾搭上的？”
夜姬白了我一眼：“瞧你这词儿用的？”之后，却忍不住泪水涟涟：“赤烛，好妹妹，你不怪我，真是让我没想到呢！”
“哎呀，你莫哭啊，我最怕美人儿哭了。我懂我懂，你若跟了恩鬼，定是想跟他在一处啊。他去不了魔界，自是你来青丘啊。你若想来青丘，头一个要求的就是我们家白碧海不是？有我这茬儿，白碧海定是对你威逼利诱一番，用我做条件换你来青丘长住啊！这些都不要解释了，你就给我说说你和恩鬼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怎么弄到一处的？”我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急急询问。
她听了我的话，一下子破涕为笑：“还真让你说了个八九不离十。我们俩认识，还不是妹妹你牵的线？”
“我牵的线？我何时牵线了？”我摸着我的狐狸额头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何时为这两个人做过红娘。
夜姬一笑：“你当然不是有意牵的，还不是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用我送你的礼物换走了恩鬼的宝贝？”
“啊！挂链！”我恍然大悟，然后不好意思地用手挠挠头说：“姐姐，实在对不住，是我太喜欢他的宝贝了，当时身上又没带其他什么宝物。只你给我的东西看着值钱，便抵给他了。”我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说：“哎呀，算了，我欠了你一次，你欠了我一次，我们两个谁也不说谁不就好了？咱就谁也不欠谁了！”
我们两个相视一笑，夜姬将我一揽，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柔声说：“傻妹妹，能认识你这样的纯良之人，是我什么时候修来的福气呢？”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直说：“快接着讲，有了挂链，恩鬼怎么就识得你了呢？”
夜姬好看的脸颊飞上了两团嫣红：“还不又是你！告诉了恩鬼我的名字！我当时不是告诉你，找我有事，对着挂链叫我的名字我就会来见你嘛！那个家伙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挂链喃喃叫我的名字，我又不知道是谁，当然要入他的梦去看看。自那以后，这个家伙，竟是死皮赖脸地总叫，不理他他就叫个没完。一来二去……就这样了。”她将脸埋在被子中，任我怎么逗弄着去看也不出来，我和珠澜在旁边咯咯笑着拉她。
我看着笑意盈盈的珠澜，想：若这个丫头也像夜姬一样，与以晋结成一段良缘该有多好，我也就没什么可牵念的了。我们家阿水那个老家伙，反正已经单了二十来万年了，整天冰冷冷的也不会觉得孤单。咦？我这是在干嘛？怎么像完成遗愿一样？
我心里呸呸呸了几声，又去看着刚坐起来的脸蛋红扑扑的夜姬想，哎，恋爱中的人就是漂亮呢，你看她，美得像朵桃花呢，哪儿还有半点儿女魔头的影子。
我又不怕死地拉着夜姬的手问：“姐姐，你对灵华星君，真的彻底死心了吗？”这番话让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惹得珠澜在旁边一个劲儿给我使眼色，我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直看着夜姬——我还不得对我们家恩鬼负责任地问问？
夜姬先是叹了口气，接着轻松地笑了：“赤烛，没有什么死心不死心的。其实，那段情，早就过去了。只不过我过于执念，总是恨着他不放，才让自己过得痛苦无比。恩鬼这个人，没什么好，却是很随性。他说的很对呢，爱的时候，当真要爱得轰轰烈烈，而不爱了——至少其中的一个人不爱了，另一个人又为什么还沉浸在其中呢。爱，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啊！”
咦，恩鬼竟能说出这么一番人模狗样的话来？还真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