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1 / 1)
此时此刻,赵擎苍正在陆宅里帮忙修剪花枝。
大好的春天,王爷和陆姑娘出去玩,他自认不应当跟随打扰,况且这里是永安城,应当比京城安全不少,他们两个又武功高强,不至于出什么事。
花园正中的凉亭里,陆华言和颜沐两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几乎要打了起来。
他们争吵的内容赵擎苍听了几天,了解个大概,无非是颜沐不想管皇家的事,让陆华言把江玄打包送回京城,陆华言当然不敢这么做,于是又扯起颜沐打伤江玄的旧事,叫他行事谨慎些别做傻事连累陆家云云。
赵擎苍叹了口气,被吵得头疼,但他心里还是欣慰的,他看得出来,陆华言立场很坚定,是一定会帮皇帝的,等到时机成熟,江玄就会和陆华言一道北上回京。
“你这个小气鬼,心眼小还非要胡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心里有什么怨气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别老摆在脸上,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不知收敛!”陆华言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训斥着颜沐,“皇上当年怎么没有砍了你?”
颜沐亦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冷笑,“谁像你们那般虚伪做作?我为何要对别人低声下气?若招来祸事,也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你们陆家有什么关系?”
赵擎苍往凉亭里看了看,觉得他们二位怕是马上要抄起椅子互相砸了。
幸好此时有小厮跑来报信,说宅子门口来了一群人。
“一群人?”陆华言奇道,“什么来头?”
小厮凑近了在他耳边说了句话,陆华言脸色顿时僵了。
待小厮退下,颜沐瞟着他问:“何事?”
园子里除了他们二人就只有一个赵擎苍,陆华言也不顾忌,铁青着脸直说道:“皇上从京城派了暗卫过来保护晋王。”
“这不是好事么?省得你老防着我去找晋王麻烦。”颜沐不以为然地移开眼。
“问题是,这些暗卫还送过来一个人。”陆华言的脸上依稀又是那生无可恋的神情。
——
江玄在密林中谨慎小心地前行,拨动泥土,将地上的血迹掩埋。
他方才抱着陆翎舟在附近找到一个隐蔽的小山洞,山洞里竟还有些茅草木柴之类,估计是附近的猎户安置下的,用来在行猎途中稍作休整。他将陆翎舟放在茅草堆上,也顾不得那么多,扒开她领口的衣服,只见伤在右侧锁骨处,无疑是冯连云刺出的剑伤,还在缓缓淌着血。
幸好他带了水壶,里面有些干净的温水,先给陆翎舟清洗了伤口,再摸摸衣襟里,掏出一瓶伤药来。
他时常外出游猎,再加上曾有过随军北上的经历,养成了身上常备伤药的习惯,对处理伤口也有一些经验,此时能派上用场,真是谢天谢地。
他小心翼翼地将伤药洒在陆翎舟锁骨的伤口处,这药他自己用过,止血很快,却很疼,陆翎舟尚在昏迷中,伤药撒上去也只是皱了皱眉,江玄却一阵紧张,连手都有些抖。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他扯下自己外袍撕下一块干净布条,轻手轻脚给陆翎舟包扎了伤口,这样粗略处理一番,好歹止了血,算是管点用,他略松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想起两匹马还在原地。
山洞中容不下两匹马,江玄只好回去打走了其中一匹,将另一匹牵回山洞中拴住,一会儿估计还会用到,而后他又出去掩埋了血迹,顺手摘了几个熟了的果子,这才安心回到山洞中。
这山洞入口不大,勉强容一匹马通过,外面又有很多树木遮掩,江玄能发现这里纯属运气好,应当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冯连云一行找到。陆翎舟情况不大好,江玄暂时不敢再挪动她,何况万一回去的路上遇见冯连云,再想逃跑就难上加难了,江玄想再等几个时辰,待天黑之后再悄悄带上陆翎舟骑马回城。
山洞中有些凉,江玄用自己残破的外袍将陆翎舟裹起来,轻轻抱着她卧在茅草上,心里怎么想怎么难受,既恼自己无能,又恨不得将冯连云桶上一百八十刀。
陆翎舟一直睡着,江玄则一直睁着眼,终于挨到了天黑,山洞里一片昏暗,他起身寻着了木柴和打火石,生了一小堆火,不敢弄得太亮,以免外面有人发现。
借着这点光线,他俯身去看陆翎舟,伤口没再流血,脸色也不似一开始那般差了,他心里终于松了松,想试着挪动她,却又怕碰着她伤口,正踌躇间,陆翎舟却半睁开眼醒了过来。
“翎舟?”江玄惊喜不已。
陆翎舟略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想起发生何事,又转头打量这个小山洞。
“喝些水么?”江玄方才还控制得住,此时见她醒了,眼圈却蓦地有些发红,连忙转头去拿水壶。
陆翎舟就着他手里的水壶喝了口水,看了看他,低声道:“我伤的不重,只是被他内力压制了,有些缓不过来。”
江玄听她声音是有气无力的虚弱,忙点点头,“你再歇一会儿……对了,一天没吃东西了,要吃些果子么?”
“不用。”陆翎舟微微笑了笑,叹了口气,“再过片刻,恐怕我会动弹不得,要离开这里只能再等两个时辰。”
江玄怔了怔。
“走火入魔。”陆翎舟神情沉敛了下来,无奈道:“说真的,你千万不要修内功,每次灾劫都趁虚而入,熬过了当然好,熬不过就坏了,很痛苦。”
江玄贴过来抱住她,觉得她身体异常冰冷,“走火入魔,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谓内功,不是像许多人想的那样好,至少我修的断雪功,就和歪门邪道没什么两样。”陆翎舟虽然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想说说话来分神,“要不是为了保命,我也不想练它,我看那个冯连云那般厉害,却已有了入魔的征兆。”
“歪门邪道?”
“就是如此吧,一步熬不过,心神便会失常,正道武功哪有这样的?”陆翎舟苦笑,“我自认心志坚定,没什么可担心,但总是受罪,也真是够了。”
她停下来歇了一会儿,江玄微微撑起身体看她,见她唇色青白,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仍显不出红润,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还算有些生气。
陆翎舟忽然伸手攥住他衣襟,微微蹙了蹙眉。
江玄忙揽住她,感觉到她身体微微发抖,怔然问道:“很难受?”
“冷。”陆翎舟简短说了一个字。
不但冷,恐怕还有头疼,江玄知道她走火入魔必会头疼,这次看起来尤为严重,她方才还能说说话,现在显然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忍耐,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玄看见她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手指纤细脆弱,骨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一手覆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她,想让她暖和一些。
可是没有什么用。
他想起方才陆翎舟说两个时辰,心中更是绝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陆翎舟缩在他怀里,忍过这半晌,稍微好了些,手指略松了松,说了一句话:“刚开始半个时辰最难受,后面会好些。”
江玄闻言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还是提着,半个时辰还远远没过去呢。
他没话找话地道:“熬过这一次,是不是就第五层了?”
“哪有那么快?”陆翎舟哭笑不得,“还早得很呢。”
江玄不再说话,避开她伤口抱住她。
这半个时辰,江玄一时思绪纷繁,一时脑海空白,心就像在油锅里煎一样。
明明人就在怀里,他却没有一点减轻她痛苦的办法,有时恨不得自己立时死了。
但没有用,想什么都没有用。
陆翎舟实在太累了,闭上了眼睛,江玄望着微弱火光下她精致的眉眼,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翎舟。”他轻声道,“一会儿你可不要打我。”
陆翎舟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但已经被走火入魔搅得晕头转向,半睁开眼,只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半个时辰应当快要过去了,只要再一会儿就好,江玄拥着陆翎舟因寒冷痛苦而颤抖不止的身体,寻着她的唇覆了上去。
陆翎舟眼睛睁大了些,握在他衣襟上的手下意识地往外推了推,可在江玄看来,她现在这点力气根本不算什么。江玄侧过身,避开她伤口,将她半压在茅草堆上,专心吻下去,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江玄虽没经验,心里却也知道该怎么做,慢慢试着深入,温柔探寻过每一处。
天地良心,他方才真没动什么歪念头,纯粹是走投无路了,觉得这样或许管用,直到尝到这种滋味,才觉得有些欲罢不能,手不由自主按在她腰侧,将她往自己怀里贴近了些。
江玄能感觉得到,片刻之后,陆翎舟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握在他襟前的手也松了,身体似乎不像方才那么冷,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许久之后,他微微喘息着撑起身子,放开她,不敢看她神情,连忙又将她压进自己怀里。
陆翎舟喘息也有些不匀,身体却没有像方才那般抖得厉害,再静了半晌,竟好像完全平静了下来。
江玄勉强鼓起勇气开口:“好些了么?”
一出声他才发觉自己声音有些沙哑,赶紧闭了嘴。
陆翎舟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点点头,轻声道:“好些了。”
竟然真的管用?!
江玄兀自呆了片刻,又想起来半个时辰似乎已经过去,也不一定是他的办法凑了效。
况且他这个办法怎么看都像是在趁机耍流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暂且不说话。
又静了许久,陆翎舟闭上眼歇了一会儿,再睁开眼,似笑非笑道:“多谢。”
江玄简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