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夏肖的花儿(1 / 1)
2010年5月
“哥们,快醒吧,你看我们为了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你怎么忍心啊!”
正在拿热毛巾给孙淼擦手的许杰发现对方的手指动了一下,他突然愣住,紧紧地盯着那微微噏动的嘴角。
“淼子?淼子?”许杰急急的呼唤起来。
“嗯……”孙淼勉强的睁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他的眼神里是不能聚拢的光,朦胧中看见许杰焦急的脸,很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但是却几乎发不出声音。
“淼子!淼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
“淼子,你等着,我去叫医生!”
五月了,清风微凉,顾君晓拎着饭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孙淼一个人,看到他沉睡的脸突然觉得害怕,太久了,孙淼睡了太久了,他究竟还能不能醒来?
“你什么时候醒?”顾君晓轻轻坐在病床旁边呢喃,低头捧着孙淼的左手,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顺着孙淼的手臂颤颤地滑下,闪动着珍珠般的光彩。拎着暖壶的许杰在门口愣了一下,轻轻的为两人带上了房门。
片刻后,孙淼的手指在顾君晓的掌心轻轻的伸展,他微微笑着说:“你,来了。”
“你醒了!”顾君晓猛然抬起头,眼中全是惊喜,“我去叫医生!”
“来过了。”孙淼缓缓的拉住她的手,没有一点力气,眼睛只是看着她,微微闪着光,“你,怎么在?”
“照顾你啊。”顾君晓坐下来,一颗心终于回到了它原来的地方,孙淼他醒了,他没事了,他会好的,顾君晓轻轻的给他掖了下被角,笑着看他,说不出此刻的感觉,开心的流下眼泪。
孙淼伸出手想为她抹去,却够不到,他笑笑,说:“你,瘦了。”
“我减肥呢!”顾君晓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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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肖!”突然间一个状似白菜的不明物体被抛了过来,夏肖微一后退,敏捷的接住。
“洗了它。”唐美兰含笑说到。
于是这棵幸运的白菜得到了全身按摩的福利,“行了,切了它。”唐美兰递过一把菜刀,成功的阻止了夏肖和白菜之间的情感交流。
唐美兰虽不是做的一手好菜,但是在夏肖面前显摆显摆还是绰绰有余,唐美兰有时候都纳闷,夏家兄弟俩平时都是靠什么活着,夏陈做的饭已经够难吃了,而即便如此夏陈也没有勇气让夏肖来做饭,可见对方在烹饪上的问题大概已经不只是停留在口感上了。
夏肖最经典的黑暗料理是辣椒酱鲅鱼汤,唐美兰觉得那必须是她见过的最有视觉冲击力的一道菜,吃过一次久久难忘,试想一碗深不见底、鲜红油腻的辣椒酱汤里面,横七竖八的插着几段鲅鱼,还飘着些许的葱花香菜,喝一口齁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时,唐美兰看着这碗汤笑着说:“夏肖,这好像是一碗姨妈……”
从此之后两个人达成共识,以后除了炒菜之外唐美兰什么都不用干,而夏肖要用自己辛勤的劳动和汗水换来温饱。
唐美兰哼着歌儿炒白菜的时候,夏肖正在另一边快乐的切着萝卜,两个人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偶尔抬头看一眼对方,默契而怡然。
另一个灶上是唐妈炖的放了红枣的母鸡,翻腾着透出丝丝的甜,突突的冒着热气,夏肖突然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唐美兰身后,轻轻的抱住她,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干嘛?”唐美兰微微侧过头,笑着问他。
“太幸福了,好像在做梦。”
“是吗?”唐美兰说完就要掐他,却被夏肖早一步躲开。
“唐美兰,你一抬手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夏肖看着她有些懊恼的样子哈哈大笑,接着说到:“感动吧,我就是另一个你。”
唐美兰也笑了,对他说:“另一个我长的好丑,夏肖,快切你的菜去吧。”
“爸,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来来来,夏肖,吃这个。”
“爸,夏肖脸上长花了吗?你们看了他一晚上了。”唐美兰戏谑道,而夏肖也呼的红了脸,只好埋头吃饭。
“咳咳,怎么说话呢,吃饭。”唐爸貌似也有点不好意思。
饭后,唐美兰眉开眼笑的看着夏肖在厨房洗碗,直把对方看的不知所谓,“干嘛?犯花痴啊?”夏肖抹了一下湿乎乎的手,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滚蛋!”
“那你傻乐什么呢?”
“我爸我妈和我奶看了你一晚上,我研究下你到底有啥可看的,我都看你看的可腻了!”
“我看你,倒是永远看不够。”夏肖边说边凑过来亲了唐美兰一口。
“滚!”唐美兰伸手从水池子里弹了夏肖一脸的水,笑着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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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猜猜你为啥跑这大老远来上学。”许杰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笑着回头打量孙淼,直到对方瞪了他一眼,才慢悠悠的回过头来接着说:“肯定是因为怕热。”
“对啊!”顾君晓也笑了,“我妈可高兴了说以后可以省下买裙子的钱了也挺好的。”
“哈哈,你妈肯定后悔了!”
“是我后悔了,这里夏天热死,冬天冷死。人倒是都很好,快意恩仇的。”
“就这零下个十几二十度你还嫌冷?知道我是哪人吗?黑龙江的,零下三十几,哥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真假?”
“当然真的,离俄罗斯可近呢!”
“哎呀!怪不得你长得这么有异国情调!”
“那当然!”许杰得意地笑,说:“其实我的全名叫做许斯特洛夫杰斯基。”
许杰是个很爽朗的人,没过多久跟顾君晓就成了朋友,聊的投机,孙淼刚刚醒来,还虚弱的很,也不大说话,经常靠在床头看他们聊天,打发时间。
孙淼有时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被压碎的饼干一样,无法复原。反而是他睡着的时候做许多梦,记忆像散落的珍珠,被一缕缕串起,又会突然散落四处无法安放,孙淼的心上似乎压了一朵重重的乌云,透不出一丝阳光。
有时候夜深人静睡不着,他也会想很多事情,“如果”这个词,本不在他的字典里,可是受伤以后,停下来,一个人的时候,孙淼也会给自己一串的假设,如果没有受伤,如果早一点明白自己有多么喜欢顾君晓,如果爸妈不离婚,如果……太多如果了,想得他头痛,不敢再往下想,可是这些话却像扎了根,狠狠钉在他的脑子里,拔不动,却痛的很。
他曾梦见六中的操场,嘴里咬着野草的自己与顾君晓并排坐在那里,野草及膝,微风过后好似一片深远的大海,宽大的校服就像两只等待飞行的翅膀,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抬头看天,顾君晓抬头看他,而后两个人一起笑起来。他经常在顾君晓跑步累的躺在操场上的时候轻松的打量,笑她脆弱的运动细胞还不如一根小草,然后在顾君晓有气无力的骂声中笑着跑远,轻快的色彩总在这里被重复的渲染,就像是绽放着明媚的花朵。
他想起学校大门旁的那一棵白玉兰,转暖时节,白色的花朵缀满枝头,饱满的好似正值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每当有风吹来,花雨衬着蓝天,是多么美妙的场景。每当想起这些让人温暖的过往,他的心,也渐渐柔软起来。
然而他梦到的更多的是一些模糊的身影,来来回回的穿梭在无边的旷野之中,透过他的身体,拉扯他的心,即使在梦中,也觉得痛。有时候也会想让父母过来看看自己,后来觉得还是算了,自己都要想不起他们的样子,见了面除了尴尬其实也没什么。孙淼大部分时间都在头痛中度过,冷汗涔涔的流下来,再渗入进皮肤里,变成彻骨的冰凉。
不管是怎样的梦,醒来后看着受伤的自己,他的绝望还是一点一点蔓延在心底,然而面对着顾君晓,面对着这个他爱的太迟的女孩,他却依然微笑,伤口的疼算不上什么,忍一忍总会过去,孙淼总是这样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