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苯酚(1 / 1)
晋染打电话给我说分手,我还在做实验,一下子硫酸摔地上去了,鞋子滋滋作响,二教授伸头进来看看,“烤熟了没?”
“差不多熟了。”我说了句别闹,挂了晋染的电话,对着旁边的师兄开玩笑,“还好今天机智,穿了双运动鞋。”
“我闻到烧钱的味道。”师兄瞥了我一眼,“你这是耐克新款吧。”
我嗯了声,晋染送我的生日礼物。
晋染这次是闹真的,也许不该说闹,他小王子的傲娇性格,我们之间闹过挺多次,理由千奇百怪,统计表明实验忙,在上升到没时间陪他,接着精神层面上不在乎他,几率占了百分之六十。
我叹了口气,白大褂上也是股硫酸味道,还好用的是50分硫酸,要不然自己也得焚尸了,我低头看了看鞋子,今天见面又得多了个吵架的理由。
食色性也,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这个原因很重要,晋染生的好看,细皮嫩肉,家里捧着长大的男孩,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帅,这样两人在一起,不用一方比一方自卑,差距不大,压力少些,至少,我们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他王子里的王子。
我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强迫症犯了还得衣橱什么的收拾得一干二净,他更厉害,要求一尘不染,当然,干活的是我,他那双弹钢琴的纤纤玉手从来不沾阳春水,这点我接受。
一个大男人每天家里做这些我接受,毕竟两人一起总要一个偏向于家的角色,但是他嚷着我总是不在乎他,让我着实头疼,最近的例子就是我去德国交流一个月,回来没给他带一点东西,他去维也纳表演,给我拖了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回来,虽然都是些我用不上,还要我按时擦干净的摆饰品。
晚上做了他喜欢的番茄牛排,等到我们的狗狗小艾睡着了起来吃了碗狗粮再睡着,起来吃第二碗狗粮,他还没有回来。
我打了他电话,果断没有接,两个大男人,闹什么小女人脾气。我灌了口红酒,半个月工资买的,郁闷得狠,继续给他打电话。
我绝对不是好脾气的男人,在对待这种不接电话的问题上,有问题咱们谈谈,说明白很好,说不明白咱们继续谈,反正白天晚上,咱们时间多,都是讲道理的人,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是吧。
我开了电脑,找出他的定位,起身拿了件他的外套,干我们这两年吵架每次都要做的事情,到他常去的地方找他,我的驾照就是为此学的,名义上是可以送他到乐室,打的太贵,赶上房租。
晋染在海边,蜷着自己,挺落难小王子的,身上有些淡淡酒味,闻着还挺香的,我给他披上了外套,他两眼朦胧,看着我,“你是谁?”
“唐尧。”我把扛在了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屁股,“你男朋友。”
“我们分手了。”
“吃完饭再说。”
“那就明天分手。”
还想这事儿呢,我又拍了拍他的翘臀,放下他,有些无奈,“得,我的小王子,告诉我为什么?”
“我要去美国。”
“你还会回来。”我不以为意。
“但是。”他的声音微醉,甚至有些委屈,大眼睛扑闪扑闪,目光却格外坚定认真,“我不想当个gay,不想别人说那个中国钢琴师是个gay,我不想,唐尧,我不想。”
这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大概就是分手。算是彼此美好回忆的一夜,他早上起来就走了,我看了看还和平时一样的屋子,又看了看哼哼着要吃饭的小艾,说了句你要减肥,胖狗,然后煎了两个鸡蛋,放好三明治和牛奶,下意识地给晋染留着当早餐吃,自己拿了件新的白大褂去上班了。
实验室课程紧张,涉及到挣钱项目大家争着想要,我也是俗人一个,自然积极一些。
中午和二教授捧着盒饭,他感慨着化学实验室苦逼,女的没几个,还是你们这些机智,大学时代就把女朋友什么搞定了。
大家哈哈笑了笑,也不知道谁有谁没的,反正在这个男人堆里有女朋友是个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吃完饭大家忙着重结晶,鉴定物质,我提前给晋染发了条短信,等到物质鉴定出来,腰酸背痛地拿起手机看了看,他还没有回短信。
“他是自由的,他是独立自由的个体。”我嘟嘟囔囔复读着,“他今晚就回来了,小王子闹脾气嘛,你这么好,务家务实的,人长得也不错,圈子里是极品了……”
二教授突然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挺开,“相对误差低于0.04,我们做出来了!”我反应过来,一群男人已经激动地抱在一起,“gammin five!”这次项目资金我们可以拿大份了。
晚上拎了提拉米苏回去,路过花店,和阿洁打了声招呼,顺带进去买了几支玫瑰,阿洁指着旁边一把满天星,“这个收了呗,哥,反正也卖不掉了,放着浪费。”
我就这样捧着回去了,敲了敲门,没人,在门口的花盆里拿了钥匙出来开门,进门就发现屋子里预料的黑,他应该回来过,我在家不喜欢拉窗帘,他喜欢,钢琴就是放在窗户那儿,晋染理由是在阳光下会失去音符悦动的快感,音乐家说话就是这样抽象。
我开了灯,看着有些空荡的客厅,意识到少了一样东西,就是他的钢琴,那个一层黑色烤漆外套,每天和我争宠的大钢琴,和他一起走了。
我下意识地跑到了阳台,那个黑乎乎的小玩意向我摇了摇尾巴,蔫蔫的小样儿,“还好你在。”我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二爸跑了,以后就你给我试饭了。”我说着把提拉米苏拿了出来,和它一人一半吃着,有的没的和它说一句话,顺带看看房门和大门方向,想着没准儿下一秒他会出现,笑得很漂亮地说,“唐尧,我饿了。”
我开始了失恋状态,幸运的是实验室放假了,避免了我各种化学实验事故受伤。
每天牵着小艾出去走走,要不然它就趴在门口,床边,哼哼地找晋染一脸比我还想他模样,着实找抽。
曾经溜小艾最大的好处就是满满的赞美,这狗是晋染挑的,他对这些东西有些近乎纯粹的执着,比如血统,一定要是最纯的,所以小艾这只葡萄牙水犬,是他从法国的酒庄带过来的。
不过绝育手术是我带小艾做的,所以太监后的小艾不喜欢我,顺带着,一群赞美想让狗狗和他结亲的人,也只能止步于赞美了。
这段时间我不再做早饭,每天按时去楼下早餐铺子,一笼包子一碗南瓜粥,阿洁看着我,声音挺悄悄的,“你和你家那位,怎么了?”
“分了。”我看向她,“你这包子什么馅儿的?”
“虾仁的。”她夹了一个给我,然后不吃亏地从我笼子里夹走一个,“唉,这么说,以后你不买花了。”
“老子都分手了。”我看了她一眼,“你小男朋友都能把你花店承包了,你这哭穷样子怎么看怎么欠啊。”
“跟你没话说。”她起身,直接捏走我的一个包子,“炮仗,精神损失费。”
女神经诊断费还差不多,我很保持科研者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起身又去要了一笼肉包子。
这天,我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分手了,没必要回家做饭,想着每顿饭烧什么,更没必要把每个地方都整得那么干净整洁,根本就是一男人一狗的房子,其实能塞下我就可以了。
七夕,一路上回来,灯火通明,莺莺歌歌的,第一次有种这天是虐单身狗的日子,阿洁给了束香槟玫瑰给我,我不大想要,“光棍,用不上。”
“添点味道,毕竟年年你过来订,今年没花,多不习惯。”她特意补充一句,“免费的。”
“你怎么不去和你家那位过节了。”
“我觉得挣钱比他靠谱。”
睁眼说瞎话呢,我挥了挥手,抱着花上楼。
给晋染打了电话,一如既往地停机,其实就是象征性一下而已,他就像掩蔽干扰物质一样把我隔离了,怎么还会接我的电话呢。
去找他吧,我自言自语,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楼下,“有什么不能找的,分得多憋屈。”
晋染家住别墅区,我的车进不去,不过今天七夕,搭车方便,我跳出敞篷,向美女挥了挥手,“谢谢。”
她扑地按住我脖子,吻了我的唇,语气火热,“你今晚可以考虑要我,chemical(化学)先生。”
“下面还是上面?”我挑眉,推着她。
“哈哈!”美女松开我,“你是来找前任的,还是被包养了?”
每一个好的,我笑道,“来找虐的。”
“祝你顺风喽。”她优雅地坐下,拿出手机,照着补妆,“帅哥,感□□儿都是虚的,太重伤身,还是找个好女人嫁了划算。”
晋染家住的比较深,这片占了所谓最美地带的别墅,前树林后山林,空气都比市里新鲜。
开门的是晋染的父亲,让我进来快进来坐,我犹豫地张了张口,他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小染不在。”
“已经走了么?”
“唐尧,进来坐坐,你都好久没过来了。”
“不用了,我明天实验室还有事儿,最近项目比较赶。”
他没有否认我,让我等会儿,转身进了屋,出来时候身上披了件外套,“走吧,送你出去,我们也好久没说说话了。”
到家时候已经是十点,小艾死狗造型地趴在沙发上,抬头看看是我,又继续挺尸。没出息的样儿,我过去抱起他,放腿上,摸着它的小脑袋,“以后,咱爷俩过了,唐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