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1 / 1）
即使我滞留在了长冈京，距离京都非常非常的近，但是我依然没法看到他。
松本医生安慰我道，他在到达长冈京的时候已经给京都方面写信了，如果宗次郎收到了信的话，那么他一定能知道在哪里找到我。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日本的第十五代将军也从江户前往了京都，并且宣布大政奉还。听到了这个消息我曾期待地去找松本医生，问他这是不是意味着双方握手言和，日本就此和平，宗次郎也能回家了。
松本医生只是摇了摇头，苦笑着告诉我那只是个开始。
我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那只是一个开始。
冬日的某个夜里，我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张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黑暗之中有个模糊的身影跪坐在我的身畔，一道视线静默地停留在我的脸上。
“宗次郎？”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到了他温热的嘴唇。
“抱歉，吵醒你了吗？”他温和的声音响起来，伴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床边的蜡烛被点亮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样子，他大概是刚刚才到的，头发还有些凌乱，身上还穿着件外衣，满脸的疲惫之色。烛影重重倒映在他清秀美丽的脸上，我能看到黝黑眼珠中细小的瞳孔中有光在燃烧。
我们凝视着彼此，什么都不用说出口，那份久别的思念早已印证在心。我撑着身体坐起来，像藤蔓一样将我的四肢缠到他的身上。我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眼眶发热地几欲落泪。我用力地箍住他，生怕这又是我做的一个梦。
他细瘦却有力的胳膊也用力地抱紧我，右手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我被睡乱的卷发。我也如法炮制，伸手将他的发带从脑后抽出来，让他的长发披散下来，将手插.入他的发根慢慢地抚摸着。他的发梢有些干燥，还沾染着从户外带来的冬日的寒意。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窝，点燃了我身体里每一个思念的他细胞。我低头咬了咬他身上的纤细的锁骨，上面还带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夹杂在青草半的气息之间，却并不难闻。
“脏呢。”他嘟哝了一句，然后想要站起来，“我过来之前烧了点水。”
我却不肯放，攀附着他也跟着站起来，他无奈地笑着，用衣服裹住我，半揽半抱着带着走到水房。
冬日里的寒气顺着暴露在外的皮肤蔓延上来，“冷吗？”他问道，我连忙摇了摇头。他亲了亲我，然后用力地搂住我，踏着惨白的月光走在回廊上，空气中隐隐的竹叶的香气。
他抬手关上水房的门，将我放在台面上，屋子里没有点灯，我只能借着月光一点一点地看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害羞，对我哄道：“转过去吧，我很快就能好了。”
我固执地不肯将视线移开，我拾起盆里的毛巾，拉开他的衣襟，开始细致地擦着他的皮肤。他站在我面前，有些拘谨，羞涩地不敢看我的眼睛，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勇太，但是在这方面他还带着东方少年人特有的羞涩和保守。
我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他细腻光滑的皮肤，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小心轻柔地擦过他纤细而挺直的脖子，小巧而优美的锁骨，沿着他常年持刀所形成的肌肉纹理擦下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的嘴唇代替了我的手，小心而急切地吻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是那么的滚烫火热，他的气息是那么清澈。黑暗中我缠绕上他的颈脖，他急切地将头埋在我的胸前，几乎没有前戏，我们迫不及待地交缠在了一起。
他年轻而有力的身躯支撑着我，喉咙里发出哀哀的呻.吟，他的动作越发急切而凶猛起来，嘴唇流连在我的前胸颈侧。那久违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一波一波地向我涌来，在那个时候，我仿佛又听见了码头上轮船汽笛的鸣响，海涛声拍打着岸边。
透过黑暗，我几乎能看见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灼热地凝视着我，让我就要溺毙在他的温柔和深情里。
到了最后，他将失去力气的我抱回到屋内，在我舍不得闭眼的时候用粗糙而温热的手掌遮住我的眼睛。
“睡吧，我在边上。”
在他的柔声话语中，我渐渐沉入了睡眠。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勇太小小的床铺，却发现晚上原本会哭醒的他现在还握着小拳头甜甜地睡着。
我连忙拨开他的小被子，发现他已经换过衣裤了，是宗次郎做的。
我心下一松，听见一声猫叫，他已经抱着Yoshihiro桑走进来了，许久没见他，连Yoshihiro都格外地想念他。
他将猫放下，然后帮助我穿上衣服，他甚至还坐在我的身后，手指灵活地摆弄着我的发卷，替我挽好了一个髻。
他这样郑重其事的，让我心下有些不安，我看着他有些泛青的眼睑，试探地问他：“怎么了？你看上去是没睡好的样子啊。”
他将木梳子慢慢地放在一旁，然后从后面抱紧了我，我盯着镜子里他温柔看着我的脸，清晨的阳光跳跃在他的发梢上，反射在镜子中，让我都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了。
他慢慢地说道：“小林先生已经在客厅等着你了，待会你就先跟着他走吧。”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眼泪已经先一步跌落了出来。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又要我走？”
他环抱着我的腰的双臂紧了紧，他难过地说道：
“近藤……近藤先生已经受了重伤，我已经送他去大阪休养了。”
我的手紧紧地抓着他横在我身前的手臂，指甲死死地掐着他。我不能想像，虽然我不喜欢那位不认同我的近藤局长，但是他可是新选组的核心啊，新选组那么多的高手，连他都受到了重伤…现在幕府一边的局势…
“……所以呢。”我发现我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几乎是沙哑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摇了摇头。
“我等会也会和松本先生一起离开，他受到了将军的征召，要作为军医去京都待命了。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了。”
我盯着他：“这一次哪边会赢？你们？还是那边？”
他的眼睛看向了一旁：“我们都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回答我！你觉得到底哪边会赢！”我终于按捺不住，尖声地叫起来，声音尖锐地连我自己都要不认识。
正在熟睡的勇太被我的声音吓醒，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回头看着正睁开眼哭得撕心裂肺的勇太，走过去将胖乎乎的他抱起来，放到怀里拍打着，就像以往抚摸Yoshihiro桑一样的手势温柔，勇太的哭声却没有小下去。孩子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于我的恐惧，哭的更大声了。
他抱着孩子手足无措站在那里，像是一个被责骂的大孩子一样失落地看着我。
“玛丽，来看看他啊，他还在哭呢，一直在哭呢。”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在他扶着我的时候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我不肯抱勇太，非要他看着勇太哭泣的小脸。
“跟我走吧！跟我走啊！你要让他没有父亲吗？连你自己都觉得接下来你们很可能不会赢！你会死啊！你会死的啊！你为什么还要去啊！”
到了最后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起来，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明知希望渺茫，却依然祈求地看着他。
他伸出拇指擦拭着我的眼泪，温柔地笑起来，声音却带着让我心惊的锋利。
“你又说傻话了啊，我是武士啊，武士怎么能畏惧死亡呢。”
“宗次郎……”
“我啊，在成为武士的那一天，就注定要为忠义献身的啊。”
“不……”
“土方先生，新八，阿一，阿丞…我们之间可不能出胆小鬼啊。将军发出了召集令，我们就要秉承信念战斗到最后一刻啊。”
他的笑容依然那么温柔，却又残忍地切割着我的心。
“玛丽，我的妻子。”
他将唇印在我的额头上，喃喃地说道。
“对不起啊。”
我的眼皮渐渐沉重下去，视野中他的脸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我完全地陷入黑暗当中，我还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和他低低的叹息。
“还是……舍不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