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二回(1 / 1)
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秘境里那些小精灵飞舞着,成群嘻戏,鸣声轻灵。
慕容紫英从石阶走下,看着漫天飞着的小东西,不觉放轻了脚步,以免惊扰。他穿过水幕,却不见怀微的身影。
“殿下?”慕容紫英急唤,声音回荡着,水波微微,烛光宁静,没有人回答他。
这安静似要将慕容紫英闷死,如同被人捏住了心脏,他轻缓又小心地吸一口气,绕着寒潭走着,紧紧盯住水面,四处寻视。
一只摇晃的小精灵跟着他,拍着翅膀,落到他的肩上。小得可怜的鸟儿在肩上蹦跳着,蓝色羽翼泛着淡淡莹光。
慕容紫英有些呆怔,转头看着它,小声问:“他在哪儿?”
蓝色冷光闪了闪,渐渐黯淡下去,熄灭,仿佛从未出现过。慕容紫英猛地转身,看到旁边叠好的衣衫,白色儒服整整齐齐地摆在池边。
慕容紫英长出一口气,微微笑起来,那人背对着他,缓缓从水中站起,雪白的发湿漉漉地曲盘在背上,寒水从片片金色凤鳞滑过,映着暖暖烛焰,粼粼波色,滴出温润美丽的光泽。
激烈的心跳声似响在耳边,一下下敲懵了他的脑子,慕容紫英慌忙垂下眼眸,压抑着激动,血液在身体里像要燃烧起来。他死盯着脚下,一动不动,直到怀微穿好衣衫,走到他的面前。
怀微弯起唇角,眸光温柔似水,他想说什么,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握住慕容紫英的肩膀,嘴唇凑到那耳边,出声如裂帛:“慕容。”
慕容紫英立刻抬起头来看着他,水从怀微的脸上流到下巴,还在往下滴,白色的长发贴在身上,白色的衣衫也被沾湿,似亲似疏裹着身体,湿透的地方看得到如玉的肌肤,因为寒冷微微的颤抖,水珠子滑下,会湿了更多的布,透出更多的肌肤,那锁骨却仅仅半露。他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清晰传到了怀微的耳朵里,他的脸慢慢爬上绯色,嘴里干得要命,忍不住去舔唇。
怀微唇角的笑越发意味深长,有蛊惑人心的邪鬼之气,让人为之堕落发狂,现在的他全无仙神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是一个让人看见,就联想到床和汗水的男人。
慕容紫英只是痴痴看着他的唇角,竟一把反扣住他的手腕,攥得紧紧的,想亲吻上去,勾动他的舌,想拥抱他,抚摸他的身体,几乎要无法控制自己,却挪不动半步。
怀微伸手将慕容紫英揽入怀中,轻抚他的长发,笑出声来,却似自嘲,带着苦涩味道,如嚼甘草,潭中倒映二人身影,白衣仙羽,看似是冰清玉洁的谪仙之姿,却散发着欲望味道。
慕容紫英环抱住他,忘乎所以地回应,在微微喘息里生出几分迷乱,变为细碎的浅啄,似永远也不够。
怀微的手背从慕容紫英的脸颊,轻轻滑到脖子锁骨,手指骚动着,令慕容紫英发出一声呻_吟,他涩哑的声音更为诱人,话语在舌尖缠绵:“慕容可愿与我一同,享这人间极致欢愉?”
慕容紫英已然情动难耐,哪里经得住这般诱惑,攀住他肩膀身体紧贴,感受怀微身体的灼热,越发的迷乱:“好……”
怀微的手滑入已领,游走到慕容紫英脊背,慕容紫英顺从地缩起肩膀,任他将衣衫推落身体,低头去看那潭水中,素衣颓落,带佩相绕。
春潮迭迭销寂寞,云雨阵阵引欢吟。
怀微是个善医之人,又历经人世,于房中术多有所得,刺穴点香,极尽手段,此一番鱼水之欢,直叫人忘生忘死,不知天地。
慕容紫英到底初经人事,他有些颤抖,强忍着缓了一缓,就在寒潭沐浴。此处寒气可伤仙骨,自不能久留,慕容紫英理了身体,穿衣束发,双手紧握站在一旁,只盯着眼前将枯的灯火。
直到水声寂落,怀微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走上石阶,一步步远离这太古寒潭。
百鸟逐凤,难怪这里的精灵都爱扑着怀微,它们却永远无法离开此处,只能目送二人离去。
灯盏在身后逐一熄灭,一路无话,唯脚步声回荡,从这地下深处走出去,也费了不少时候,推开厚重石门,外面是一处山洞,有石床灯盏,绿藤红花,怀微不知是何处,转头看身边的人。
慕容紫英面色不甚好,喘了几口这外面的温和空气,才道:“此处是天墉城禁地。”
怀微点头,坐到了石床上,他现在颇为舒爽,眉眼泛着春意,看一眼也勾得人心里痒痒,慕容紫英远远站着,不敢过去。
“你过来。”怀微没有看慕容紫英,说话时半褪了衣衫露出肩膀,脊背的凤鳞散是六界稀有的宝物,是能引得仙魔争夺的东西,他伸出手指,竟拔下一片凤鳞来,疼得浑身一抖。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慕容紫英心里也跟着一揪,过去扶住怀微,看背上已经没有了伤口,只剩一点红色血珠。
“送你。”怀微把凤鳞递给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抿嘴不言,他觉得这很怪异,更不敢去接受,凤鳞对怀微而言,就是在身上生生扯下一块肉来,经受了那般疼痛,只让他心悸不已,现在怀微要把凤鳞送给他,让他觉得浑身难受。
怀微知他所想,又笑出声来,伸平手道:“剑。”
慕容紫英拿出自己的剑,放在他手上,怀微双指夹着凤鳞,轻轻放在剑尖上,凤鳞缓缓陷了进去,被铸入剑中。
如水长剑,剑尖一点金华带朱,凤鳞的羽根上,沾着永不褪色的鲜血。
“人言凤毛麟角,六界难寻,凤鳞比凤的羽毛更为稀贵。”怀微的声音已恢复许多,歇了一歇,继续道,“待你人剑合一,便与你融为一体,锐不可当。”
“因为太过疼痛,没有凤凰轻易愿意啄下自己的鳞。”慕容紫英涩声道,他抬手似要抚上怀微的背,却突然转去收回了自己的剑,低头不语过了好一阵,才说,“我不愿见到殿下再受疼痛,殿下绝不可再如此,紫英……只是剑仙罢了。”
“剑仙?”怀微哼地一笑,挑眉摇头,“你还未真正成为剑仙,我看你倒是可能入魔,人剑合一,凤鳞便化入你魂魄,这凤鳞可保你魂魄最后一寸灵净,绝不会入魔。”
慕容紫英张嘴说不出话来,觉得眼睛疼涩鼻子发酸,怀微是上古的仙灵,竟如此待他,他慕容紫英何其荣幸,得了这份宠爱。
怀微没有理会他的感动,垂下双手看着他道:“我要更衣,用膳。”
慕容紫英点头,在前引路。
天墉城掌门奢尘正闭关,大弟子云清代为理事,二人见过云清言明,暂且客居于此。
白襦白裙,素纱贴衣,银发垂腰,动若流纨。怀微伸个懒腰,从殿前长阶上慢悠悠走下来,木屐撞在青石上,发出吱吱的声响,本就惹人注意,他又走得慢,拖拖拉拉,下面不少练剑的弟子被影响得看了过去,这一看,就再回不过神来。
怀微才懒洋洋走完台阶,旁边有人忽然吼了句话,震得他一个激灵,精神不少。
“谁穿的雨齿子?!”一中年修者负手走过来,诸弟子向他行礼,称其戒律长老,他边走边斥道,“还知不知道规矩了。”
怀微懂许多方言土语,未听闻木屐有此叫法,但猜也猜得出来,转身看着来人,作揖温声道:“初到贵派不识重地,扰了诸位修行,实在抱歉。”
戒律长老面容肃穆,定是守礼之人,却盯着他看了半晌,惊疑不定,颤声问道:“阁下可是紫胤真人的故友?”
怀微不答,眯了眼眸,却问:“你见过我?”
“不不,听真人说过罢了。”戒律长老忙道,说罢沉默下来,叹了口气,又抬眼看他的白发,似有几分惆怅,“只是……”
怀微没听完他的话,又踩着木屐走上了台阶,吱吱响了一路,悠悠闲闲,实像个出来春游的公子。长阶之上,不知何时慕容紫英已站在那里,不知他站了多久。
云容看着怀微步步远去的背影,颤着手抹了把汗,三十年前在即墨,他一时好奇,偷看了怀微的容貌,惊惧成噩梦,到如今物是人非,今日得见怀微未毁的初容,那张脸终在脑子里渐淡。
客房中,熏香才点,佳肴珍酒已齐,瓶中新花送香,不知是谁有心。
慕容紫英坐在怀微身边,认真看着他,说道:“既要用膳,该在房里等着才是。”
怀微似想反驳,对着慕容紫英又说不出什么来,无奈下轻笑,只道:“好,好……”
案上美食引人垂涎,怀微什么话也不说了,拿起筷子就停不下来,举动间,竟也自有风度,文雅豪爽都似与生俱来。
慕容紫英看怀微吃饭,也看得有几分愉悦满足,转开目光,才说:“我没什么可送你的,易水折在南诏,我就再送你一把剑,亲手为你铸。”
怀微咽下嘴里的东西,皱眉道:“我痴爱于琴,不求剑道,你莫要如此费劲。”
慕容紫英一怔,默然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怀微见此,柔了声又说:“剑不便带,就打一把匕首,定要精致好看。”
慕容紫英仍是点头。
二人皆游荡人间,居无定所,难寻好的铸造之处,倒不如就近叨扰到底。次日,慕容紫英就借用了天墉的铸剑炉,上山寻火属矿石为炭火。
这异木奇花不胜数的地方,怀微自然一同前来,走在慕容紫英后面采些珍稀草药,林中雀鸟感觉到他的气息,胆大的还上来打个招呼。
重岩叠嶂,清荣峻茂,山道曲折陡峭,旁边灌木上还有昨夜新下的雪,偶尔有松鼠野兔跳过去,怀微穿的木屐一直没换,在山路上如履平地,慕容紫英未曾回头,听声音也知道他在身后。
“即墨后再未见木姑娘。”慕容紫英突然想起来,就问道,“去轮回了吗?”
怀微道:“没有,我让她去找我一个朋友,凝魂静修去了,前路如何她自有数。”
慕容紫英道:“你的人,你作主就好。”
怀微笑了声,不说话,前面的人却停了下来。
正走着突然没了路,面前断崖深渊,云雾翻滚,花香也兀地浓郁,团卷不散,往前看是一处极大的平台,如同悬崖上伸出的舌头,千万年化作了石,上面满是炼药可用的珍材,一看就是有人特意种的。
怀微上前环抱住慕容紫英,轻笑道:“火属矿石本就少有,大多深埋地下,既然这里有人居住,就去问问。”
慕容紫英点头道:“正有此意。”
耳边又传来笑声,温热气息直扑得脑子发晕,山风吹拂冰丝般白发,扫过慕容紫英唇间,那双眸中璀璨温柔都尽为他所有,至今恍若是梦。
他不禁抬手,抚摸怀微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