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子嗣(1 / 1)
仿佛是堕入了无尽的迷梦,梦里萧定桥绝情的目光灼伤了我,他只顾着柳问情的孩子,不愿意要我的了。我挣扎着,极力的想摆脱抢抓着我手臂的侍卫,不能打啊!却辗转不能脱身,板子落下来的时候,我惊醒了。
费了极大的力气睁开眼睛,对上的是萧定桥带着急色的脸,他蓝色的衣裳用银线浅浅绣着祥云的绣纹那样温柔,我的心头松了下来,伸出手想抱着他。
他见我醒过来很是惊喜,探过身子任由我搂着他的脖子。
此刻我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身体疲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仿佛都要依靠他才能撑得起来。“定桥,我好想你——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他紧紧的抱着我,呼吸带了许多的沉重,我往他的肩窝里蹭了蹭,我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我有了他的孩子,心头的喜悦让我忽视了身体的痛苦,“定桥,大夫说,我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你高不高兴啊?”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感觉他胸口的起伏有些大了,我以为他还在生我的气,心头有许多的难言的委屈:“定桥,你别生气,我不是真的不想跟你要孩子,我是怕以后咱们不能在一块……我那么爱你,我当然也想跟你有宝宝,可是,你已经有柳问情了,你心里爱的是她,我……你可不可以以后不要这样,一句话也不跟我说,我好害怕,我晚上总是睡不着,你也不来看我,我去见你你又不肯——这下好了,咱们有孩子了,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
我趴在他身上,带了许多的乞求说道:“大夫说,我这胎胎相不稳,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总是在她那里,偶尔,也来看看我,啊?”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进我的衣领,我有些惊慌,费力的抬起手推开他,“你怎么了?”
他的眼泪汩汩地、默默的滑落下来,连绵成珠,他有些不知所措,眼中全是怔仲的悲伤,几乎化作不见底的深潭:“芸儿,我……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怎么了啊?”看着他这样痛苦的不能自己,我的心也慌了,他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啊?
青儿红着眼眶进来了,她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乌黑的汤药,她的声音带了许多的鼻音:“小姐……”
“你拿药给我干嘛?”望着黑漆漆的汤药,心头一时间转过千百个恐惧的念头,身体带着清冷锋利的割裂般的疼痛,像有细小的刀刃在割,我被疼痛渐渐唤回了真实,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了,不能接受心头那样恐怖的想法,我不信!
不知道哪里生出了的力气,我推开萧定桥,就这么赤着双足跑了下去,一打开门,外头跪着的全是下人——他们怎么在哭?柳问清—— 她怎么穿这么素简,还一个珠钗首饰不戴?为什么?
我有些站不住,暗夜扶住了我,我撑着他的胳膊,痛苦的开了口:“孩子没事对不对?”
他眼里全是悲戚,神情沮丧到了极点:“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我……”
“别说了,别说了……”我摇着头,“你骗我的,你骗我的!你们都骗我!”
我捂着肚子,想感受一下我的孩子还在,才不到两个月,我的身形甚至没有一点变化,他就这么没了……
萧定桥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只横抱起我:“你们先下去,我还在这陪陪王妃。”他顿了顿,厌恶的瞪了一眼柳问清:“贱妇,你去责罚芸儿的地方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门关了起来,屋子里登时清静下来,我任由他抱到了床上,许久之后,我望着他,如同抓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口:“定桥,我没有害柳问情的孩子,那露水我也喝了,我没事,你看,我也怀孕了,可是没事,我真的没有做过!”
他握住我的手,柔声叹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不是……”
我默默不语,半晌方道:“为什么你的孩子没有了,总是要怀疑我呢?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芸儿,都怪我,都怪我。”他抚着我的背脊想要让我平息下来。
我怔怔的落下眼泪:“你说过你信任我的,你说过的——你骗我!”我问过他,他可以毫不犹豫信任的人是谁,他说是我,是我啊!我静坐如石,许久也没反应过来。
“定桥,我真的没有想害她的孩子,我刚回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让他们打我,我认错,我……”我有些惊慌的往他怀里缩了缩:“我认错,这样,是不是可以叫他们不要打我了,我肚子里有孩子,不能打的呀!定桥,别让他们打我,求你了,我不做王妃了,我什么也不要了,你别让他们打我,我有了你的孩子,真的,大夫说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怎么了,语无伦次的求着他,求他不要真的打我,求他放过我的孩子,眼泪满满的浸湿了他的衣裳,他只是紧紧的抱着我,他是这样的软弱而茫然,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失了孩子的父亲一般无助,“芸儿啊,咱们,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听着他的话,心口狠狠地揉成一团,孩子真的没有了,他那样痴妄深情的眼神,那样深刻入骨的哀伤与痛惜,我实在没力气再说什么,只伏在他怀里搜肠抖肺地痛哭。
我的眼泪,亦有无尽的恨与痛——柳问清!
一想到她,我便再无泪水,我恨她,我从未想过害她,可她却步步紧逼,恨得咬牙切齿,眼中都可以喷出火来,第一次想要杀人,我恨不得抽她的筋,喝她的血,杀意腾腾奔涌上心头,非得是最恶毒的刑罚了结了她,我才能泄恨!
眼泪仿佛已经哭尽了,我推开萧定桥,眼里慢慢的全是杀意:“我要杀了她!”
他柔声的劝慰我:“我已经罚了她。”
“罚?”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只是罚了她?我的孩子就这么死了,你就只罚她?”
他愣了许久,眼中尽是阴翳,许久以后才叹息道:“芸儿,问情她胎相不稳,她求我不要伤害她唯一的妹妹,我不能不顾及她的孩子。”
心里如同浸入了冰谭一般,刺骨的清寒,失望之情直逼喉头,不及思虑便脱口而出:“她孩子的命是命,我孩子的命就是草芥吗?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他被我的问势迫得颓然,片刻才道:“芸儿,是我的错,都怨我。”
“怨你?”我摇头,端然凝望他:“柳问清陷害我,她才是杀我孩子的凶手,你是孩子的父亲,你怎么能这样放过了她!”
“芸儿啊,我是真的不得已,你,能不能……能不能稍微替我想一想?”
他这样疲惫伤感的语气让我觉得可笑,“王爷,你可真是,真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啊!您这样为了您的孩子妻子着想,当真是那女人的福气啊!真好,真是好福气啊!哈哈哈……”
我笑了出来,心中的苦闷与委屈一起笑了出来,他紧紧的抱着我:“芸儿,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
我听着他言语中的害怕——他怕什么?怕我真的会对柳问情下毒手?怕我要她们母子俱亡?
笑话啊!全是笑话,洛芸啊洛芸,你还在痴心妄想着什么呢?他不爱你,从来不爱你,他爱的只有柳问情!从一开始接近你全是为了她,为了她啊!如果不是眉眼处有几分相似,如果不是想要得到女娲石,如果不是为了处心积虑的复活她,怎么可能有你的什么事?
我不再看他,轻轻的转过身子,热泪不觉再次滑落,我苦得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