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感觉到她手掌中渗出的丝丝汗水,不由得拉到嘴边,用一个孤零零的吻覆盖了它。
尚未预感,天地间是一片永恒的昏暗。
她眼睛明亮地,毫不掩饰自己的真诚,就这么紧紧地贴过来,唇齿皎洁,恍惚间感应到那些早已被我遗忘了的最古老的回忆。
“桐,别闹。有人看???”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沉到大海中央的辞藻,顺着白沫向上漂浮。
“这里明明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什么,她原来清亮的音色也是这般恍惚,颤抖着传入耳膜,又仿佛没有形态,只是心里想象着她在说什么。
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仍未抵达地面,凝滞在几万里远的高空中。
只有我,还有和我紧握着双手的吴桐。
四月的公园里,这么美的清晨,竟然没有一个散步的行人。
鬼魅的幽暗。处在这个最独特的空间。属于孤独和遗忘的空间,远离世俗的侵蚀,避开所有人的眼睛。
嘴角翘起,微笑着。是的,我很满意。
因为,这样就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了???
“桐,嫁给我。”我不用开口,就听见自己的心在说话,发出沉重的如同叹息般的请求。
手掌上托着的钻戒,闪亮着,却仿佛没有光泽,跟面前那个吴桐的双眼一般,没有亮点。
我知道她会同意的。因为她毫无犹豫地点头,背过身去轻轻哭泣,然后我顺势将她揽在怀中,轻抚她留长的黑发。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那么熟悉。
我还知道,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
“我真的很开心。”她笑的时候露出的那颗虎牙,却没有听见笑声。
“恩,我也是。”
什么都不用准备,也什么都不用操心。
只属于两个人的婚礼。
没有见证人,没有嘉宾,没有宴席。
在这个世界里,我不会创造其他一切毫不相关的事物。
她只要静静地靠着我的肩膀,安心地让我成为她的依靠就行了。
恩,就是这个表情,微微含笑的脸,毫无防备地进入睡梦。
此刻,会有樱花轻轻地凋落,嫩粉色的花瓣在空中打几个旋儿,奢华散尽后,一点点地被风吹近,慢慢地停下妖冶的舞步,最后,会不偏不倚地停留在吴桐的双眉间。
这一天,就会这样过去。毫无时间的概念。
远方的地平线,太阳缓慢地勾勒出一个弧形,沉入了遥远的彼方。
12.25阴:
圣诞节到了!和朋友们去小聚了一下,没曾想在那里遇见了兆霆。
自从我生日她向我表白后,我就一直有意躲着他,今天是第一次和他正面相撞。
躲不掉。该来的总是会来。
“郁馨,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休学?”我看着他向我逼近,目光凌厉,肯定听知情者说了情况。
“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你???”我强忍着心中无比的羞愧,这句压抑了太久的话终于说出口,“我根本就不是郁馨。”
我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
他听完后,反倒很是冷静,完全没有表露出我所想象的气恼。
“你走吧。”兆霆的声音冷到极点。是了,这就是我所应得的报应。
这个圣诞节,我躲在被窝里,断断续续地哭了一个晚上。
12.27晴:
今天得空去了姐姐的住处。她气色好像不错,哼着歌,手中正织一件婴儿的毛衣。惹人注目的是她已经四个月大的肚子。
我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束玫瑰,很漂亮。
临走时,我看见姐姐保持着坐姿,视线却停留在那束玫瑰上,神情有些古怪。
像是有预感一样,我躲在转角处,看见姐姐捧着花走下楼来,然后丢进了绿色的垃圾箱。
只有一种解释。我抽泣着,跑着回了家。
1.2阴:
陪姐姐去医院复查。她的身体很好,腹中胎儿也很健康。
那个男人正和她谈论结婚的事情,好像一切都很顺利。
我的感情,却仍是一团乱麻。
1.17晴:
快要放寒假了。和朋友约好了去三亚旅游。
一定会过一个快乐的假期。
忘记他,重新找一个爱我的人。
2.5晴:
到海南一个星期了。每天都懒懒地躺在长椅上,沙滩上很热闹,阳光总是那么温暖。
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我却身处异乡。
和朋友们赤脚到沙滩上放烟花。
喝啤酒,聊天到深夜。
第二天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背部的酸痛持续了很久,两个眼圈都红透了。
2.14阴:
情人节。混迹于一对对情侣之中。心情很复杂。
2.17阴:
今天接到姐姐的电话,她在电话中哽咽着,说了些什么,听不真切,只隐约听见几个词:“离开???希望???破裂???死”。
心神不宁。尤其是最后一个字眼。
现在改签了航班,我一个人回到S城。
2.18晴:
姐姐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散乱的头发,红透的眼睛,宽大的衣服胡乱地穿着,靠在椅子上,低着头不发一言。
地板上散乱着被撕碎的纸片。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面临崩溃的姐姐。
她终于抬起头来看见了我。
我没想到,她对我泛起一个笑容,说:“对不起。”
我的眼泪就这样决堤。
是啊,姐姐在我印象中从来没有软弱的样子,甚至,没有说过一句丧气话。
从小到大,姐姐总是走在我前方,指引着我,鼓励着我。“我是姐姐哦,当然要保护妹妹啦。”本来以为只是小女孩的一句没有保证的话,但至今她从来都履行着自己的诺言。所以,回忆中总是她自信地微笑的表情。
我真的是不知道,她深夜中流下的无人知晓的泪水是怎样的心情。不像我,放任自己在众人面前哭泣,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因此,实际得到了更多父母的关爱。是啊,一直以来得到种种好处的都是我,而不是眼前这个我曾嫉妒过的看似与我相同实则比我坚强百倍的姐姐。
我将姐姐扶进卧室里休息后,捡起纸片,从破碎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发生的一切。
那个所谓可靠的男人,留下一张字条和几个月以来的租金后,彻底消失了。
第三十九话 聚散茫茫
犁出一道道沟壑的沉默。除了樱花依旧翩翩扬扬地飘飞,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想轻轻唤一声她的名字,却终于没有发声。
有时候,明白是虚假,但仍选择沉溺其中,也是一种幸运。
我说服自己感受着吴桐紧贴在我胸口的温度。红灿灿的山峰渐渐黯淡下去,不久化作单调的黑白画图。
仰起头来,省去了呼吸这件必要的麻烦,高高在上的那棵樱树,似乎仍在低低地呓语。
或许没有比樱花更幸福的花了。
不必要承受生命长时间的腐朽,骤然一夜花满枝头,四月迟暮花叶凋残。
那个在暮色中追逐着花瓣的妙龄少女,温婉动人的双眸,如一只蝴蝶在舞蹈,妖冶而美丽。
那个在黄昏中独立远眺的少年,为什么没有勇敢地向她靠近,再握住掌心的那片花瓣,借此可以向她问好,突兀地说出对她刹那间滋生的全部爱意。
裙角微微浮动,保尔?瓦雷的诗句也曾这般说过“起风了,好好活下去。”
这里的风,指的一定是充满生机带来又一年鲜活的春风吧。在生与死的交界处,在两个世界交割的平面内,聚散两茫茫。偶有携着尚未褪去寒意的风儿袭来,一缕别致的幽香吹到恋人们的心头。
风起,人散。
场景转换。空荡荡的教堂里,我身穿最正式的西服,手中捧着花束,迎接我人生最幸福最渴望的时刻。
她一个人,就这么向我走来,脸上带着更加快乐的笑意。
洁白的婚纱,因神圣而愈发庄重。梦幻般的面纱将她徒然地遮掩,虽然如此,但我仍能看清她眼角挂着不知名的泪滴。
等她终于到达我的身边,我牵起她的手,动作轻到几乎感觉不到她手的触感。
“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宣誓???”我举起手,刚要开始宣誓,嘴唇上轻轻一滞,侧头发现新娘的手指正贴在我的唇边。
“除非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对吗?”她在面纱下的脸庞显得那么可爱,但泪水洗刷着她的侧脸,声音却甜甜的,恩,是我所知道的最幸福的语调。
“恩,是啊。只有死亡???”我握紧她的手,早已忘记了疼痛的心脏很是安静,而此刻我只感到最缥缈的虚无。
“也只有死亡,能使我们相聚,对吗?”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我伸手可及之处,可为什么她的脸庞渐渐地远了,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