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七章(1 / 1)
悬玠把荒歌带回沉华殿,替她把肩上的伤口清洗上药之后又替她解了惑心术的咒法,这才把她安放在床上,而自己则坐在一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不见了的样子。
终究,还是没有护好她。
可是,无论生死殊途,无论逆天背命,他都不会放她一个人颠沛流离,她要是灰飞烟灭,要是他找不回她,他便陪着她一起魂飞魄散,哪怕他死,是要整个六界同他陪葬。
既然这样,那还怕什么碎魂片让她泯灭人性,让她荼毒生灵呢?自私就自私吧,只要活着就好了。
悬玠至今也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待她至此,他只明白,他爱她,逾越生死,逾越六界。
他好像也早就习惯了她陪伴在身边,没有她的日子,他实在是不能忍了。
荒歌昏迷着,久久没有醒来,可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她忘记的过去,不,是被娘亲封印的过去。
碎魂片入体,巨大的冲击劈开了她娘亲在她体内种下的封印,荒歌记起了,那是缚忆咒,封印了她记忆里的所有东西。
月神一脉与其它神族有些不同的是,她们自有神识起便有记忆,所以,荒歌的记忆早在神魔大战之前她娘亲怀上她之时便有了。
她记起了曾经梦里那个女人断断续续的话,原来,那是娘亲临死之前对她说的话呀,娘亲说她不希望我怀着悲痛的记忆生活,不要怀着仇恨活下去,她希望我只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一世尽,另一世便起。
又是好久之后,荒歌猛然睁开眼睛。
悬玠看着眼前的人儿,倏地笑开来,一把抱住她,刚才看着她昏迷时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实在是担心得不得了,却别无他法只有静静陪着她,悬玠那时候头一次觉着自己这样的无用。
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来,看着荒歌满脸泪痕,想着还是去打些水来给她擦擦。
刚起身想走,却发现荒歌拉着他,他复又坐下,手轻柔地抚上荒歌的脸说:“我给你打点水,不走。”
谁知荒歌却突然倾身向前,吻住了他。
悬玠当时有点蒙,不过也只一瞬,很快便回吻住她,动作很轻柔,慢慢撬开她的齿关,二人唇齿相交,皆沉醉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悬玠才松开她,没有说话,一如既往地笑看着她,眼神满是宠溺。
荒歌也看着他,皱着眉说:“悬玠,我忘了你好久,忘了你好多。”
悬玠听得这话便知恐怕他不知道的事有太多,他俩之间也绝不止这样,而她记起来了。
不过他还是先吻上荒歌眉间褶皱,才说:“歌儿,不是说了不要皱眉的吗。”然后才说:“你忘了我什么,和我说说好吗?”
荒歌听他这样问,没有直接说那事儿,而是从一开始满满说起,她对他,从来没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原来,当年神魔大战之时,悬玠仍在沉睡,六界之中未有沧濂敌手,他便一路挥军直上九重天,甚是猖狂。
后来两军最后一战定于麓原,天族以战神寒涧并麾下青鸟一族也就是荒歌父亲禹徹一族是为先锋。
当时禹徹已和族中女子订婚,口头上虽说是青鸟一族不得与外族通婚,但是亦有异族通婚的先例,实际上这是寒涧下的令,族中长老虽不知为何,却也不敢违背战神的命令,只得不顾禹徹的反对照办了。
禹徹此次参战,最终目的还是希望能够立下战功,希望寒涧回心转意,不以阖族性命相要挟,所以,终究,禹徹还是没有辜负弥音,可惜,弥音已经不知道了。
后来两军交战之际,禹徹带领的先导部队本只是需要打探敌方军力如何,最后不知怎地竟然演变成与沧濂正面交锋,他哪里会是沧濂的对手,可由于禹徹在青鸟一族地位较高,当时未被绞杀,而是成为俘虏,禹徹有此遭遇,现在想来恐怕也是寒涧有意为之。
沧濂几番要挟不成,刚想动手杀了禹徹来着,弥音却突然赶到,止了沧濂的一手杀招。
禹徹看着弥音,眼里满是歉疚与悔恨,而寒涧,却是嫉妒得发狂,她为了禹徹竟然才出现,可他与她两万年同门,她却从未为他出现在战场之上,哪怕一次也没有。
沧濂虽有些忌惮月神弥音,但向来无法无天惯了,哪里又会露怯?而且还颇有一股遇强则强之势,无论弥音怎么说,就是不肯放了禹徹,除非退兵三尺,但这又怎么可能?她哪里能够做主?
弥音没办法,只好求助寒涧,寒涧面无表情,表示没办法,还说:“音儿,你快回去吧,禹徹早就和你没关系了,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弥音哭着说:“不,我不管,只要他没事就好,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安心的,更何况,我相信他是爱我的,他一定爱我的,我这一生,除了他也不会爱上别人了,我不为他又可以为谁!”
寒涧闻言手上青筋已经爆起了,心里恨恨道,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当时嘴上便没有再说其他,只在弥音没看见的时候,给禹徹做了个只有他能看懂的手势。
禹徹当时就明白,他和弥音彻底完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寒涧竟然这般卑鄙,以他阖族性命要挟他,寒涧那样哪里是爱,分明就是自私,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拥有,哪怕毁掉!
禹徹心下悲痛,却不得不照做,朝弥音的方向吼道:“弥音,我不要你的施舍!也不用你管,如今我上战场,留我未婚妻子独自相思,若能有幸逃脱,自当早日成婚报她相思之苦,若没有这运道,我也不悔,至少有她会为我守灵,我这一生,得所爱如此,夫复何求!至于月神你,我感念你曾经救命之恩,可我如今已无以为报,更不想再欠下月神的又一份人情,况且小神此次生死,又干月神何事呢!”
弥音不愿相信到了如今地步他竟然还如此开口,喃喃道:“干我何事?干我何事?哈哈哈哈……”
她没有告诉他她已有孕,如今也不需要了,可是,她还是要救下他,这之后,从此便是路人吧。
当下便有意愿冲上去救下他来,可这番举动在寒涧看来则是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哪怕你不爱我了,我也愿为你做任何事。
弥音啊,我给了你这么多选择的机会,但你,却永远视我的真心为无物,是你逼我的!
于是当即便念起咒语,没错,他在禹徹体内种下了噬魂咒,一旦催动,万劫不复。
当时沧濂看弥音快冲上来了,锁着禹徹的手便更加紧了些,还隐隐有杀伐之势,仅一瞬间,禹徹便猛然口喷献血,神魂四散分离也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
一切来得太突然,禹徹估计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沧濂更是睁大眼,他根本就没有动手!
弥音见状,蓦然怒目圆睁大喊道:“禹徹!”她从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死,当下气血上涌,无限冲动与恨意蔓延开来。
咬牙切齿道:“沧濂!你还他命来!”说罢就真真切切动起手来,携的是摧枯拉朽之势!
两人交战,天地为之震动,两军都被震慑,只愣愣看着,但弥音虽则厉害,终究不是沧濂的对手。
两人拉开距离之时,沧濂本想向弥音解释一番,毕竟这女人真的不是很好惹。
可是不等他开口,弥音又展开攻势,此次和上次不同的是,弥音下了死手,沧濂见此情形,亦是惊恐不定。
月神女血泪相合,再辅以窟月一族禁咒,便可诛伐神魔元神,其力量之强大,纵是沧濂,也无可奈何。
只是,弥音真的不要命了吗,禁术有反噬,反噬则看当时施加咒术力量大小而定,她这样的竭尽全力完全也是自杀的做法啊!
月神禁术一出,方圆几里范围内结界自生,外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是以后来无人知晓当日之事。
在弥音正准备使出最后一手时却突然清醒,不行,孩子,她还有孩子呢。
于是当下便想收手,可是背上却突地袭来一掌,与此同时她也渐渐感觉似是体内血液被抽空,她正在被迫使出最后一招,毁神灭魔、杀伐自身的最后一招,她不可置信地转身一看,真的是寒涧!
他与她两万载相处,多多少少知道她的禁术咒法,更何况,若他有意知晓,弥音又单纯,怎会有不得手的?
寒涧一开始就在结界之中,看弥音似有停手之势,一掌出击,助她一臂之力,也是助她,迈向灰飞。
她不是很爱禹徹吗?那就一起死吧!
寒涧对她说:“弥音,沧濂祸害人间、荼毒六界,天帝也没办法了,如今也只有你以命相搏方能成事,我想……你是愿意的吧,嗯?”
弥音口含鲜血,近乎绝望地说:“师兄,我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害我……哈哈哈……”
寒涧没有住手,接着催发月神血泪之禁咒。
自此,沧濂灰飞烟灭,弥音亦是香消玉殒,只是后人从不知道这其间纠葛罢了。
后世之人只知道月神弥音于神魔大战之后便不知所踪,窟月一族就此尘封,而寒涧不负众望,得胜归来,自此响誉六界,还有一则消息便是,据说青鸟一族当日在大战之时临阵倒戈,最后被寒涧灭族,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时弥音奄奄一息之时,身心俱疲,更是止不住的心痛难挡,以最后一丝神力护住腹中孩儿命脉,顺道种下封神术和缚忆咒。
封神术封住她的神力,弥音不希望荒歌再踏足这些纷争,做个一世尽一世起的普通凡人便好,也预防寒涧他们透过月神气息找到她。
缚忆咒封住她的记忆,这些记忆太痛苦了,本不该属于她,也不该她背负的,而这缚忆咒的效用是自获得肉身起,所以荒歌在凡世一出生,从前七万年的恩怨纠葛便通通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