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一章(1 / 1)
荒歌听完,静了许久没有说话,却不是感叹他二人遭遇,她始终觉着,因果循环,没什么好感叹的,皆是命途罢了。
她自己也觉得好笑,神没当多久,心思倒还有些超然了。
可是如今任何事,不过是因为一句事不关己罢了,若真到了自己身上,还是这么档子事儿吗?
她随后说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至少你俩还有回寰的余地。”
长深有些讶异:“你愿意留下来帮我?”
荒歌无言:“就算我不愿意也走不了不是。”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响动,似是从神道里传来的。
倏地,许久没开腔的浣溪惊喜道:“一定是有人来救我们了!”说完还很不屑地看了长深一眼。
长深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荒歌,语气间有些愤怒:“这又算什么,耍我吗?哼,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把你们留下。”
不然画影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有下一个机会,他好想好想再看见她笑。
说完就立马收回捆绑住她俩的莲花根茎,两人顺势落下,长深跃至两人中间,一手抓起一个,作势就要逃开。
忽地他目光一凝,带着两人猛的向旁边一闪,躲过一招,当下便又放出根茎把她二人捆绑在原地。
几人回身一看,只见一着深蓝色衣袍的女子赫然立在面前,长深心下知道不好,这人来得如此之快,只怕修为甚高。
此时浣溪惊喜地喊了一声:“师父!”
荒歌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看了抚月一眼,没多做其他。
原来离垢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去报了抚月一声,几人又见浣溪许久都没有回来,便忧心起来。
本来也是,浣溪术法确实学得不怎么精,当下抚月就出关朝这边赶来了。
长深紧盯着抚月道:“看来阁下今日定要管这事儿了,可是阁下别忘了,这十里莲花境好歹是我的地盘!”
抚月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见长深之意也并没有要伤害谁的意思,于是和颜说道:“我本无意起干戈,可我自是不能放下她俩不管,不知可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长深知道虽然硬拼他还是有逃脱的把握,可是那样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度魂了。
况且,度魂好像确实只需要一个人的一些精气就够了,只是这次她们恰好来了两个,交换着吸些精气也免得她二人支撑不了。
于是便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无意为难各位,只是,我一定要留下一人!前辈你可以选一个人带走。”
抚月眼睛微眯,似在思索着什么,可不过一瞬,还未等他人开口就已经做了决定:“你把荒歌放开。”
浣溪当时脑袋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师父……师父竟然几乎连想都没想就下了决定。
师父难道不知道这样她会有危险吗?她不是做了她七万年的徒弟吗?可她还是选择了荒歌,凭什么?
浣溪忽又转头恨恨瞪着荒歌!她到底凭什么!
长深闻言便把荒歌放开了,说道:“你们走吧,半月之后我自会把这位姑娘送回去的。”
抚月连忙过来拉着荒歌,问了句:“没事吧?”就准备拉着她走。
浣溪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幕,都快把荒歌身上瞪出洞来了。
其实抚月想的只是,荒歌法力全失,一人留在此处更为不利,至少此时救出一个算一个。
可荒歌却站着没有动,而是走到长深面前,说:“我可以救她。”
长深闻言一怔,喃喃道:“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
荒歌很认真地说:“我说我可以救她,不用你花半月时间去度魂,不用你半身元神,所以你也不用留着浣溪了。”
此时长深看向她,眼神里带了些莫名和惊喜的情绪,猜度道:“月神?”
荒歌点点头。
长深还没来得及高兴,抚月在一旁听这些话也大概猜到了什么,出言阻止道:“不行,歌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荒歌知道,纵使她的血泪可生死人肉白骨,可她这样做,总是要遭反噬的,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格,凭什么她就可以轻轻松松逆天命而行呢。
可是她这次一定要帮他,不只为救下浣溪,不只是同情他俩的遭遇,不只是为了淬心,更多的是因为长深的那句,拿得起放不下。
她只是希望,来日里若她也有拿得起放不下之时,也会有人像如今她这样,许她一个圆满。
她对着抚月说:“大护法,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这个不算什么。”转头看看长深,又接着道:“更何况,我有这么做的理由。”
抚月知道荒歌的性子和弥音一样倔,决定的事几不可改,只叮嘱道:“注意。”
长深闻言,眼里也是止不住的欣喜,抱拳说道:“多谢月神!”
说完便拿出一粒药丸给荒歌吃下,这药丸晨曦白露可比不上,只有他才有,在十里莲花境里面吃了也可立即恢复功力。
然后便带着荒歌走向莲池旁,荒歌看向池中女子,面如朗月,看得出生前是一个玲珑的人儿,只可惜此时她仍保持着死前一刻的面容,绝望而悲戚。
她走向一旁,挤了好久才挤出泪来,眼睛红得不像话,而后又重新立于池边,开始施法,渐渐地,画影面上死气渐消,确是生还之相。
长深见状忙向荒歌叩谢:“多谢月神大恩,此后若月神有令,长深定当鞠躬尽瘁虽死不悔。”
荒歌扶起他,打趣道:“这倒不必了,你给我一株淬心就好了。”顿了顿又接着说:“画影醒来后怕是不那么容易接受,你还需得好好劝劝才是,望你,莫要再负她。”
长深深情地看着池中人,幽幽说道:“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此后荒歌拿着淬心便和抚月浣溪一同出去了,走在神道中时,浣溪一人落在后面,纵是抚月和她说话,她也不搭腔。
荒歌觉着,怕是刚才抚月那举动伤着小丫头了,其实当时连她都觉得抚月那样好像对浣溪显得有些绝情了,可是后来想想也是情势所迫,谁叫她当时看起来更弱呢,只希望浣溪早日相通才好。
她们几人刚刚走出十里莲花境便看见火急火燎赶来的悬玠,当时荒歌都愣怔了一下,这是她认识的那个泰山崩于前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悬玠吗?
当时觉着有些好笑,笑问着他:“你这样急急忙忙……”
话还没说完,这悬玠竟然顾不得这些个人在场,一把抱住了荒歌,好像只有抱住她,她才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嘴上也喃喃说道:“对不起,我说过要护好你的,对不起。”
荒歌笑笑,没说什么,只反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仿似在说,我这不是没事吗。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抚月轻咳了一声,悬玠才松开她。
适时浣溪只复杂地瞥了荒歌一眼,闷闷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速度极快,一瞬间便没影儿了。
抚月理解浣溪的心情,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哄好她。
抚月也知道悬玠一时肯定不会放人了,奈何她又拼不过他,和荒歌闲闲交代了几句之后,也走了。
此时,跟在悬玠后面却一直没有现身的沥烟目睹了这一切,扯开嘴角不屑地笑了笑,一个旋身便消失不见了。
原来沥烟去窟回谷通气儿之后,就回了九重天,直杀漱茗宫,她知道荒歌历来住在漱茗宫,悬玠发现她不见了肯定要找,以他的能力找到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沥烟想到这里便是一阵火气,她沥烟要的东西,就算要不到,别人又有什么资格得到?
后来她就去漱茗宫打算拖住悬玠,谁知悬玠还没起,后来她又等了好一会儿,她始终还是想见见他的,好一阵子没见过他了。
悬玠起了之后,她便一直缠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后来悬玠终于发现不对劲,去到揽星殿一看没人,回头看沥烟那神色,便知不好。
沥烟本来想着,他肯定没这么快找到她,到时候她应该也讨不了什么好。
她也便一路跟着悬玠。
可是,这悬玠竟然就像知道荒歌在哪里一样,直奔沧浪山而去。
直到刚才,她才看见荒歌腰间佩戴的本应属于悬玠的翠血玉,难怪他找人如此顺遂,哼!
当初她也想留个悬玠的物什在身边,而这翠血玉又是他贴身之物,于是便向他求了几次,可每次悬玠都避而不谈,如今,竟然出现在那小贱人身上。
她们几人离开后,荒歌觉着,这气氛着实有些微妙。
她在想,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浣溪喜欢悬玠,怎么可能一点也不顾及浣溪的感受呢,可是……她又怎么可能放得下悬玠?
哎呀,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呀!想着想着眉头便越皱越紧。
却突然感觉眉间一股凉意,抬眼一看,悬玠的手指轻抚在她的眉间,似要把她皱成的川字眉抚平顺。
荒歌霎时便觉得心头暖暖的,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好呢,不管了,她就是喜欢他,她哪来那么多的顾虑,这个问题本就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许是相通了,荒歌顿时便笑靥如花,从前她很少这样外露情绪的。
悬玠见她这样也跟着笑起来,说道:“不要皱眉,我心疼。”说完在她眉心轻轻印下一吻。
荒歌觉得像有片羽毛在心上划过,痒痒的,不过很舒服,她好像突然理解当时长深的感觉了。
悬玠接着问道:“刚才怎么不开心?”
荒歌想了想,还是和他说了:“刚刚我在纠结我到底选谁比较好。”
悬玠笑笑,等着她说下去。
荒歌接着道:“后来我觉着吧,这根本不矛盾,就算矛盾,我也选你。”
悬玠也不刨根问底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过那些事儿罢,只要有她最后那句话,就够了。
一边想一边看着荒歌,眼神里满是宠溺,和从前一样。
可荒歌此时却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她刚刚……是不是说话又没过脑子?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这样?她在心底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
她觉得不能这么下去,得开口说点什么:“其实……唔……”话还没说出口,便尽数咽了回去。
荒歌没有过多动作,只静静享受……嗯,对,是享受着悬玠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悬玠唇齿微凉,靠上去的感觉很舒服。
两人也没有痴缠多久便松开了,悬玠看着荒歌有些晕红的脸色,心情异常好,笑问她:“我们现在去哪儿?”
荒歌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顺便把她去十里莲花境的缘由说清了。
悬玠听完说:“歌儿,以后这种事情不要瞒着我了,我陪你一起可好?”
荒歌笑着点头,然后又说:“亏我去问之前还抱了丝侥幸,可现在看来,那寒涧摆明了耍我呢,他肯定不会告诉我那些事的。”
“我去帮你问。”
“不用,他估计也看不惯你好久了。”
悬玠斜笑了下道:“那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荒歌无言,看了看悬玠突然说道:“我们去栖梧山吧。”
悬玠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好。”他是真的很开心。
自他出生以来,他在栖梧山呆的时间是最长的,如今歌儿要一起回去,怎么感觉像是要带回去见家人一样,虽然他没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