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四章（1 / 1）
荒歌回到家中，兀自进屋沏了盏茶，打算拿到院子里去喝，刚出房门，却见一婉转娉婷的绿衣少女立于院中，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边四下观望一边念念有词，好像是在欣赏这小小院子的构造。
这少女蓦然转身目光一凝，看见了荒歌，倏地扑将上来一把抱住她，声音带着满满的欢喜道：“月神姐姐，我可算找着你了。”
荒歌只觉好笑，怎地今日尽碰上这类人呢？她手里拿着茶，不方便将她推开，而且她估摸着这少女一时半会儿也听不进什么解释劝告，只得恁她抱着。
这少女欢喜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荒歌这么久了却一句话也没说，只好松开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荒歌。
荒歌脱了身，也不管身后女子反应了，踱步到院中将茶盏放下来，才又转身看她，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也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请回吧。”
这少女听了这话，顿时有些着急，忙道：“姐姐，我错了，我本不该偷偷进来的，只是见着你太高兴一时忘了分寸，你原谅我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你自是要回你家的，何谈赶与不赶？况且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少女委屈道：“姐姐的家就是我的家，你叫我回哪里去？还有，我找了姐姐这么久，姐姐怎么能不认我呢？”
荒歌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也很是不忍，而且她听这少女的话好像真的认识自己一般，便问：“那你是谁？我又怎会是你姐姐？”
少女连忙回答：“我叫浣溪，你是荒歌，你我二人皆为远古窟月一族，我修炼成形晚于你，自是该唤你一声姐姐的。”
荒歌此时觉得越来越混乱，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只好一点一点问个清楚明白：“什么窟月一族？和我有何干系？”
浣溪听了这话立时像被泼了冷水一般，无精打采道：“姐姐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真如大护法所料。”
荒歌此时已然很是无奈：“大护法又是谁？”
浣溪见状，也只好从头和荒歌说起：“我族乃是上古时期便存在的隐世神族，名唤窟月，历代后人世称月神，虽则族中主神血脉单薄，世世代代皆一脉单传，却是神力磅礴，纵是天帝亦不能轻易与之抗衡，但我族中人生性清冷淡泊，并不欲与众神相争神位，阖族隐于东荒子桐山窟回谷中。”
荒歌听到这里，脑中竟突地有了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但就是无论如何也拼接不起来，她皱着眉甩了甩头。
浣溪见状连忙问：“姐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碍，你继续。”
浣溪只好继续道：“十几万年前远古众神历天劫，窟月一族自也不能幸免，此劫令远古众神羽化的羽化，沉睡的沉睡，留存下来的上古神族不过寥寥数几，我族之中存活下来的也只有大护法抚月与当时的月神弥音，也就是姐姐的娘亲。”
荒歌听了这话突然没由来地一阵心痛，但她也没顾得上这许多，心下竟感到丝丝欣慰，原来凡世那人并不是她的亲娘，那她还有什么理由怨她娘对她不好呢？一切便都算了吧。
可她仍觉得这解释有些牵强之处，便问道：“那你呢，历劫成功了？而我又到底是何时出生的？为何会流落到凡世？我娘这么多年难道都没找我？”
浣溪接着道：“我的本源是窟回谷中的兰花仙灵，在天劫之后很久才修成人形，这窟回谷乃是族人所居仙地，与我族主尊月神的命数相连，从前族中长老怕仙灵过多吸收谷中灵气损了月神命途，便种下无生咒，令谷中仙草皆不得成形，我乃是个异数，大护法见我不甚一般，便收了我为徒弟，迄今已有七万年了。”
浣溪说到这里便有些吞吐，好像不欲说出下文，荒歌只好问：“然后呢？你还没说我娘呢。”
此时浣溪似做好了准备，一咬牙说到：“上任月神弥音于七万年前便羽化了，姐姐估计也是那时遗落的，这其中缘由，我也不了解。”
荒歌虽然从未见过她这位娘亲，但是心里总有一种亲切感，听到这话便也有些伤心，喃喃道：“原来早就消失了，怪不得不来寻我。”
浣溪忙道：“姐姐别难过，今后浣溪和大护法都会一直陪着姐姐的。”
荒歌收回情绪，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接着问道：“为何我丝毫感受不到我有何神力？除了眼泪有些不同，在这尘世活了也不过须臾二十年，你却已七万岁，难不成你找了我七万年？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浣溪道：“这个我也不了解，本以为个中缘由只有姐姐知道，看来姐姐也和我一样，其实我和大护法第一次有姐姐的消息是在十五年前于幽冥司得知的，可当时我们没有找到你，然后便是半月前我们又在幽冥司得到了你的消息，顺着路子便找到了这城中，但一直没见姐姐，于是我便想了个法子。”
荒歌倏地明白过来道：“那仙姑原来是你，你倒是机灵，不过你怎知他们找到的一定是我，我又一定能救他呢？”
浣溪撅了撅嘴道：“姐姐容貌气度与旁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同，自是不会认错，而我下的昏睡诀姐姐当然能解了。”
荒歌心想，这小丫头还是存了丝借昏睡诀试探她身份之意，摇头笑了笑道：“你们是怎么通过幽冥司得到我的消息的，难不成我还和冥界鬼魂打过交道？”
浣溪听了这话便知道不好，她这姐姐看似冷情，实际上却是极为记恩的，若让她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她心里不能过意得去，可她也不能不说，姐姐总会知道的，便道：“姐姐，生死有命，本怨不得谁，便也无需为谁生谁死介怀。”
荒歌虽然觉得这话在理，但还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别转那弯弯了，说吧。”
浣溪娓娓道来：“窟月一族主神血泪可生死人肉白骨、诛伐神魔元神，于普通灵长类而言，泪唤生、血致死，若是血泪相合便可诛灵物、伤神魔，但杀伐力大小还是要看神女辅以何咒，自然，不倚这血泪，神女力量仍是很强大的，所以才令天帝都不敢忽视。
当年姐姐在凡世的娘亲本应在姐姐出生之时便该寿命已尽的，却是因为姐姐的泪得以续命，不过或许是姐姐未持神力在身，再加之当时姐姐在凡世年纪太小，这泪的效用才微小了些，以至于她断了泪两年之后便去世了，我们便是靠她的魂魄感应到姐姐尚存，可是这魂魄收了来已有许久，黑白无常又未曾记载是从哪里收的，凡世过大，我们才未能找到你，然后……”浣溪转过头见荒歌脸色不太好，正不知道怎么办。
就听见荒歌接着她的话说来，那声音有些喑哑：“然后你们就见到了清婉的魂魄，继而找到了我，所以原来，清婉是因我而死的，因为她碰到了我的血。”话毕便低低地笑了起来。
浣溪看她的样子都快急哭了：“姐姐，不怪你，怎么会怪你呢？都是浣溪不好，浣溪没能早日寻到姐姐。”
荒歌抬头看看浣溪，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对她笑了笑说：“我没事，只是感叹天意太会弄人罢了。”自己难得珍惜之人，却因她而死。
浣溪接着道：“姐姐，过几日我们便回窟回谷好不好？大护法也一直很担心你，而且说不定大护法有办法恢复你的神力呢。”
荒歌点了点头，她不知道神力恢复之后能不能救回清婉，但是窟回谷总归是她家乡，还是要回去看一看的。
荒歌想，若是清婉无力回天，从今往后，她怕是再也不能安寝了。
浣溪没有告知荒歌窟回谷如今的样貌，她想，只要姐姐回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