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挫骨扬灰（一）（1 / 1）

再次回到洛杉矶。

隔着窗玻璃看见门口的James，梁晋很意外，问Josh：父亲今天休息？Josh将车停稳，点头：是的少爷。方琼下意识伸手去开车门，被梁晋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安静等着Josh来开门。Ann笑着鞠躬：Jim少爷Jane小姐，欢迎回来。然后转到后备箱去拿行李。看起来跟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除了门口一堵墙式的James。

梁晋上前，恭敬开口：父亲，我回来了。然后伸手拥抱James。James愣在原地。这时隔二十多年的拥抱，是他从不敢设想的温暖。良久，他抬手拍拍梁晋的背，老泪纵横：好，我的儿子回来了……

方琼在旁边看着，禁不住眼眶一湿。James松开梁晋又来抱她。谢谢你，小天使。他激动得有些无措。方琼笑笑，发现自己居然不再那么排斥这个称呼了。

休息调整了几天，梁晋又提起出去玩的事，这次方琼毫不犹豫：加拿大！于是去加拿大使馆办签证，签证到手很快，但要到一个月后才能入境。等待的过程中，梁晋带着方琼去纳帕走了一趟。方琼倒是不知道，美国还有这么法国情调的地方。他们在James一个老朋友的酒庄里住下，每天在葡萄园里转悠，偶尔也一起喝点酒。本来从大学那次意外事件后，梁晋不太喝酒，但不忍拂方琼的兴致，便稍饮一两杯。一个月来方琼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太美好了。这样的日子的确是美好，美好到甚至有些不真实。

离开中国时，她曾问梁晋：不能留在中国吗？毕竟那样，她会方便很多。而且这次的停留期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又要回来，想想都觉得烦躁。梁晋神色间有愧疚，却没有妥协。他说：方琼，我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还是想问问你，你生病的时候最想待的地方是哪？方琼想都没想：家里啊。梁晋温柔望住她，笑笑不说话。方琼只得认输。

某个傍晚，看着夕阳下葡萄园里长身玉立的梁晋，方琼突然就想起这个场景，心隐隐一刺。其实他们都知道的，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但谁都没有提，谁也不会提。这是他们的默契，更是他们的禁忌。方琼有时疑惑：梁晋会不会偶尔也考虑他们的以后？到他彻底痊愈，到她有了孩子，两人都得偿所愿的那天，又该何去何从？想到这些，不免茫然惶恐，但看见梁晋的笑脸，又告诉自己不必想那么多，过好当下就够……人总是这样的矛盾。她想。

加拿大。

对这个国家最初的向往，来自那部关于温哥华的大火的电视剧，后来一直向往一直喜欢，但很奇怪，总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始终未得成行。不过也好，方琼看着身边梁晋挺拔俊朗的侧脸，心满意足地感叹：第一次是跟这个男人一起来。

出机场，梁晋先租了辆车。自驾比较方便。他说。方琼耸肩：没有跟我解释的必要啊，反正我不了解情况，也没有国际护照——说着拍拍梁晋的肩膀：梁师傅，小心开车啊！梁晋无语笑笑，然后打开导航。方琼看到他输入的地点，忍不住啧嘴：天哪，希尔顿给你代言费了吧！梁晋瞥她一眼，没说话。方琼微微叹息，她知道梁晋是个很讲究的人：能坐飞机绝不坐火车，坐飞机也只坐头等舱。在中国旅游时，有些地方实在没有飞机，这才勉强坐过两次高铁一等座。她并不意外他对希尔顿的执着，这是他的习惯，他从来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只是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在天龙住了两个晚上，觉得匪夷所思。于是忍不住开口：你当初是怎么受得了天龙那种地方的？梁晋拧眉想了想，略显艰难地回忆起来这个名字，然后摇摇头。方琼以为他不会回答之际，听见他幽幽叹气：我是讲究，但并不娇气。方琼有些被这个答案震住，良久，冲他竖起大拇指：你赢了。梁晋白了她一眼，然后专心开车。

到酒店后，方琼看着梁晋随手甩给泊车和搬行李侍应生的小费，一阵阵肉疼，忍不住摇头又叹气。梁晋不满瞪她：干嘛？方琼撇嘴：没什么，就是觉得梁先生钱真多。梁晋好气又好笑地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然后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有意见？方琼咬着嘴唇不说话。难道她要告诉他，即便是现在如此欠扁的模样，他还是好看得一塌糊涂？说不出口，所以只好一边郁闷地捶着脑袋，一边默默往电梯口走。梁晋以为她生气，忙追上来，孩子般委屈地看着她：别生气了——伸手掏出一把钱塞到她手里：大不了都给你……方琼哭笑不得，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梁先生，我要是真生气了，你觉得钱可以解决问题吗？梁晋揽住她的腰，笑得一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