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追求之物（1 / 1）
15.追求之物
“唔！”被毫不留情面地踹飞的布兰卡直接栽进了墙里。坐起身来的时候还捂着不断流血的鼻子。
马尔科哼笑了一声，继续翻看着船上货物的登记信息。
那声轻轻的哼笑一丝不落全部被布兰卡收入耳中，让她怒意更盛。
“我白胡子从不吃这样的亏！蠢材！”方才一抬脚就把令人火大的女子踹到破颜的白胡子相当无压力地毫不让步，“要么做我的船员，要么就从船上滚下去。”
深知海贼说话粗人粗语，布兰卡告诫自己不能动怒。
手心的木屑因为被攥紧而深深陷入掌心，殷红的液体顺着指缝缓缓流出。
“这两样我做不到。”她咬牙切齿，只剩那副灰眸子还有着不灭的神采，“因为留在船长的身边才是船员应该做的。”
“我不能离开艾斯。”
老者半眯起一只眼。硕大的酒瓶从女子的耳侧飞过，在方才损坏的墙体上破碎。
良久的沉默，还有愈发浓烈的霸气让她不得不竭尽所能来保持不会当场昏厥。为了与强大的气场抗衡，她也拼命地提高着灵压。然而在这席卷一切、压倒一切、摧毁一切的气魄面前，她的所有都太过渺小。
——她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明明是一个高于人类的存在，却一次又一次地辜负这个器量。
明明仅仅只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却总要承受孤立无援的白眼和冷笑。
她只是想以想要的姿态活着而已，为什么如此艰难。
——太不甘心了。
指节咔咔作响，就在她的手想要触碰刀柄的时候，那个沉重到让她无法呼吸的力量被撤去了。
“……记牢你今天说的话。”
她错愕地抬起头，方觉背后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大半。
所谓鬼门关前走一遭，不过也就是这么一回事罢了。
恍惚地挺直脊背往外走去，才觉得双脚都有些轻飘飘地难以站立。
原来，他的船长曾经和这样厉害的人物战斗过么？
在甲板上仰望当空的烈日，她忽然记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阳光刺眼，她不得不低下头来。
那个时候他的笑容，已经有点遥远而且模糊。
她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没有人去担心她单薄的身子。这不像之前她在黑桃海贼团的时候，船员们都担心这个唯一的，而且性别女的船医。所以要么劝她别吹那么久的风，要么拿出干净的外套。
这一切的差别对待，都起源于她对于这艘船船主的不服从。这是一切海贼船上的铁律。要说来，她没有被赶下船去，没有被恶意伤害，真的还是这个贼船上的人休养极高了。
她也不是不可以低下头来称他船长。认一个强者为尊上，也没什么可耻的。
不过就是那种奇妙的情绪一直在作祟。她宣誓成为波特卡斯D艾斯的船员的那一幕鲜活到令人发指。
——从此以后为你效力，我的船长。
在黑色和服被燃烧殆尽的火光里，她第一次认清了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也第一次明白，其实她除了是他的船员以外，什么都不是的残酷事实。
夕阳西下，在海上映出黄金一般的光辉。
这个大海，即为所有人眼中闪闪发亮的财宝。
莫比迪克号的晚餐被这个盯着海面发呆的布兰卡跳过了，也正因跳过了晚餐，才能在甲板上看见一脸犹豫和踌躇的少年慢吞吞地进了房间。——那个白胡子今天踹飞了她的房间。
依靠被灵力强化的听觉得知他是海贼王Gol D Roger的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今早问起父母的时候他骤然黯淡下来的神色。
也真正明白，马尔科一句推荐队长的话为什么会遭到当事人艾斯的极力反对。
所有奇怪的事情都变得可以解释。
不是因为双亲过世的过往而神伤，是因为其源自血统的阴影而不安。
“还以为你想说什么，竟然在意这种小事。”
海上王者的声音如此雄浑地传到她的耳畔。
她不由得弯起眉眼。
看着片刻以后一步一步走出来，如释重负的他。
“什么啊，布兰卡你原来在外面——”
“GOLD。”她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
“哥尔和‘D’，就是‘黄金’的意思。”
他没有作声，只是在呆傻地盯着她很久以后，从喉咙口挤出一个很毁气氛的发音：“……哈？”
布兰卡：“……”
作为一个海贼，目不识丁其实也属正常。但她觉得其实这只是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故意为之的装傻充愣。
他其实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样傻里傻气。但也确实不是一船之主那样成熟稳重。
莫比迪克是艘大船，所以不像她原先乘坐的船只随着波涛晃动得人想吐。这艘像白鲸一样的船就像一块小小的陆地。平稳、坚实，难以撼动。
没有什么可供转移的话题，布兰卡就是直接地问出自己最关心的情况：“看这样子——船长……是打算接受二番队队长的职务？”
他点头。目光之中是于他自身而言少见的宁静。
“我记得船长说是因为‘自由’而出海的。”早就料到对方的回应，她向着船头走去。温柔的夜的风混杂着海洋湿润的凉意。
“从做这艘船的船员开始，就没有办法自由地决定日后的方向。成了队长，更是要为了自己的部下不能随心所欲。你以前是船长，罗盘在你的手中，这些都由你说了算。你明明是为了‘自由’来到海上，现在却要丢弃初衷吗？”
“您究竟……是想要什么啊。”
最后一句问出来的时候，话尾还带着激动的颤抖。
艾斯这才明白，原来虽然她次次都支持自己的行动，但是却并非建立在对他的理解上。她只不过是践行着一个船员最基本的“服从”而已。无论说什么，无论做什么。哪怕这个计划看起来怎样不经思考，她都一直没有异议。
——只要是他波特卡斯D艾斯提出来的。
哑然失笑。
这样毫无原则，没有主见的人真的是一个海贼？
自己或许是错了。凯瑟布兰卡或许是一个好人，可永远不会是一个出色的海贼。他似乎把一个不适合大海的人带到了所谓的“新世界”。
男子沉默着，半张着口，看起来十分滑稽。
她抬头仰视他，“你所追求的那种生活，并不是你口中的自由，我的船长先生。”
“出海的人们大多喜欢‘自由’这个字眼，你是在掩盖，用一个到处适用的说辞在掩盖。”
不由自主地向他迈近，在极近的距离看清夜色里，他短而硬的睫毛，还有脸上淡淡的雀斑。
“舍弃船长的‘自由’，而成为白胡子的船员，甚至以‘老爹’称呼他。”她蓦地将头偏向一边， “你该不会是为了……”
“布兰卡。”他打断了她的话。黑夜里即便星辰闪烁，她也没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到哪怕是一丁点明朗，“也许你是对的但——”
他的瞳仁黑的很美，比她疯狂喜爱着的黑曜石还要美上万倍。她痴迷地望着那双眼，有什么蠢蠢欲动的情愫蔓延滋生，以至于她差点漏听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个答案，先别告诉我，好吗？”
男性的嘴唇弯起的弧度很不明显，他的眉头还紧皱，好像那副笑容是为了迁就他人而刻意的——伪装。
但，波特卡斯D艾斯不曾骗过一个真心相待的同伴。
他是，他确实是快乐的。
“因为……怎么说呢，我自己还不是很清楚。”
“那个答案。”
——其所真正追求的，究竟为何物。
黑灰的眸子里映着夜空和星辰，它们和大海一样美丽而浪漫。鬼使神差一般，她抬起了手，可是黑发的少年却下意识地后退。
纤细的手悬在空中。
鞋底和地面发出绵密的摩擦声。
她悲凉地微笑，没有漏过任何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