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13)爸爸的忌日(1 / 1)
《海面沉默的天晴》
晋/江/独/家/连/载
文/羽飞飞
自那天起,孟天晴和林海默交往的消息,就在校园里不胫而走。
孟天晴走在路上,都可以感觉到时不时有犹如激光枪的目光扫射着她。
林海默总是说她没脸没皮,所以她就理直气壮地仰起头挺起胸,继续大步往前走。
况且,那破约定里还有“成绩进年段前五十名”的条例,搞得她除了睡觉,时时刻刻抱着书。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
朱倩曾经说过,她并不是真的笨,只是她不愿意学习。
在朱倩给她划了重点之后,她学起来也省了不少事。可是,要达到林海默的要求,却还是很有难度。所以,她只能拼了。
有次,她去医院里看林海默。吃饭的时候,还抱着课本在背英语单词,直接把饭塞进鼻孔里。
林海默实在看不下去了,抢过她手里的课本扔在旁边,命令她吃饭。
她悠悠问一句,“是你让我别看书的,那我考不进五十名不能怪我。”
林海默不断地将饭喂到她嘴里,抿嘴点了点头,“不怪你,怪我。怪我没做好家庭教育。”
在旁边吃饭的白彦晞笑岔了,喷了孟天晴一脸饭和口水。
孟天晴满脸饭,大吼着:“白痴白彦晞,你找死!!!!!”
“……救!命!啊!”
在朱倩的帮助下,不懈努力的孟天晴通过上课看书、下课看书、吃饭看书、走路看书,甚至上厕所都看书的方式,终于险险地将名次提到了刚刚好五十名。
用孟天晴的话说,多进一名都浪费,刚刚好才是最棒的。
林海默翻了个白眼,对她的歪逻辑很不屑。
期末考试结束了,假期来了,也意味着分别来临。
那天清晨,他来宿舍楼下接她去车站。
白彦晞还在宿舍里帮朱倩整理行李,稍后会送她回市区的家。
林海默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
她不认识帽子上那一列英文字母是什么牌子,只是觉得他戴什么都好看。
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牵过她的手,放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
冬天里,他的手也经常很凉,但是两人牵着手,原本冰冷的手也有了双倍的温度。
送她进检票口的时候,他拍了拍她的头,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电话。”
孟天晴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他用力地拉住她,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我会想你,你也要想我。”
她的耳根瞬间就烧了起来,只能木木地垂下头,“嗯”了一声。
虽然只相隔了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是,在交往的第22天,他们还是过上了互相想念的寒假生活。
后林的冬天,风异常的凌冽,吹拂在脸上,就像是冰刀在刮着一样。关好的门窗在风的吹打下,发出巨响。
孟天晴还裹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枕头下的手机不断震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从被子下伸出手来抓住手机。
“喂,”含糊不清地声音。
电话那端的林海默悠悠地说了句:“怎么还没起床?懒猪!”
孟天晴拿着电话嗯嗯呜呜了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
“不是说今天家里有重要的事情吗?赶紧起来!”
“啊,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嘛,昨天和你聊得太晚了,我才睡了五个小时。”孟天晴撒娇着,“你和我一起睡的,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谁和你一起睡,我自己睡的,难道你想和我一起睡?”
孟天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什么意思。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她才发现他被白彦晞带坏了,总是讲一些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冷笑话。
两人讲了半天,孟天晴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林海默的照片,大叫一声,从床上翻身起来。
孟天晴说的大事是她爸爸的忌日。
她非常不喜欢冬天,不是因为她怕冷,而是因为她的爸爸就是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永葬海底。
她已经记不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当时,她只有六岁。
从妈妈的鲜少的话语中,可以知道事情就发生在十年前的冬天。她在海边玩,不小心掉进了水里,爸爸为了救她上来,跳入海中,却再也没有上岸。
村里的人总说,她爸为了救她才死的。所以,她特别珍惜自己的生命,那可是爸爸给予她的第二次生命啊。
妈妈总喜欢拿着爸爸的黑白照片,独自坐在灯下回忆。
听说,爸爸年轻时是个流浪画家。去过很多地方,画了很多画,然后来到了这个城市,为了妈妈而留下。
她说爸爸喜欢后林那片一望无际的海,海的远方是晴朗的天空。这不是他看过的最美的地方,却是最难以忘记的地方。
孟天晴的桌子上有一个画本袋子,那个袋子是棕色的皮袋,里面有一本画本和一只画笔。
那个画本的扉页和那只画笔上都留有“HF.M”的字眼,她知道那是她爸爸孟何方的拼音缩写。
那是他爸爸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所以她从小就特别喜欢画画。
她总是想,此生与他的距离只能在那一纸画册上才能得到缩短。只有这样,才能感觉他一直都在身边。
孟天晴换好衣服,下了楼,就看到她的妈妈林双坐在客厅里,手里正拿着那张因为被反复摩擦而变得更加破旧的黑白照片。
“妈妈?”
她分明可以看到林双听到声音后,慌张地侧着身体,将眼角的泪水擦掉。
孟天晴只能乖巧地走到她身边,紧紧地环抱着她,“妈妈,我们今天就可以去看爸爸了。”
林双伸手在孟天晴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眼角还含着泪水,却笑了。
林双的好友林建中来到家中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去祭拜的东西。
林双对他点了点头,就上楼去打算换一件衣服。
孟天晴对着他礼貌地鞠了个躬,“林叔叔。”
林建中对她招手,她就蹦到他跟前。
“刚回来?”林建中的眼里满是宠溺的神情。
孟天晴笑得灿烂,“没呢,回来有几天了。妈妈说你去省外送货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这日子当然得回来,我也一年没见他了。”
林建中曾经是孟何方在这里的好朋友,自从他离世后,就帮着林双料理家中果园的事情。
孟天晴一直认为,他是对她妈妈有意思,可是林双不准她这么说。
“在学校里还习惯吗?你每次回来,我都刚好在忙。”
孟天晴点点头,笑容依旧,“都挺好的,市区比我们这边好玩多了。”林建中也笑了。
这时,林双换好了衣服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换上了一件灰色的长大衣,看起来更加年轻。原本常年盘在脑后的长发也披散了下来,发尾微微卷。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脸上画了淡妆,被精细描过的眉毛更加柔美。
林建中看呆了。
林双提了提桌上的东西,“我们走吧。”
孟天晴知道她想让他看看漂亮的自己,告诉他这些年她过得很好。她想让他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女儿,也可以继续他们未完成的生活。
孟何方的墓就在果林后头的那个山上。
以前山里还没被开发,山路崎岖很难走。近几年政府投资对它进行了改造,路也变得又宽又平坦。
他们在众多的墓中找到了属于孟何方的那个位置,旁边杂草丛生。可是,他的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色的百合。
孟天晴对此很惊讶,因为每年今日来看他,都可以看到白色的百合。
林双和林建中却并不意外,可是她问起时,两人都不作回答。
林建中拿着锄头将四周围都整修干净。林双则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为他上香,然后默默地坐着。
这天,孟天晴跪在地上刚给他上了香后。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知道肯定是林海默,便走到旁边去接电话。
他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习惯性地给自己电话,聊上两句。
挂掉电话时,孟天晴看到旁边的树丛后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打扮得极其高雅,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女子时,孟天晴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方诺离。
那女子身上的气质和方诺离十分相像,都是那种让人觉得自卑的高贵。
可是,这时那个女子正拿着一席手绢在擦着泪水。
高贵女子发现她在看着自己,便赶忙转身离开了。
孟天晴环绕了下四周,只有孟何方的墓碑有人祭拜的痕迹。
难道那女子是来祭拜自己父亲的?可是,她是谁?
孟天晴回过头,就看到林双痴痴地跪在墓碑前。
她说过,这一年心里有这么多话想说给他听,可是真要说的时候,就什么都只能搁在心里。所以,她总是习惯静静地陪着他。
那天晚上,当她重新躺到床上时,她忽然觉得特别想念林海默。
她觉得父亲的离去,让原本深爱着他的母亲独自留在这个世上,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
电话接通后,他第一句话就说:“是我。”
他就是这样,每次接通电话后,不是说“喂”、“你好”,或者是“什么事”之类的话,而是说“是我”。
这句话让孟天晴觉得,有个地方专属于她,只要拨通那个号码,那个人就会在那里。
孟天晴张嘴半天,就说了句:“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他在那头轻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