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宣帝驾崩(1 / 1)
第十六章
人常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谷米实在不觉地那鸳鸯有什么好羡慕的,仙界无忧无虑自在逍遥的日子,着实比凡间好了不知多少倍。
回到仙界忙着逗鱼的西米被北辞欢一把捞进怀里:“去哪儿?”
北辞欢浅笑道:“忘性真大,带你去昆仑天宫。”
谷米恍然,却瘪着嘴:“他有三个皇后呢,有什么好看的。”
北辞欢不言,眼中神情不明,待两人到了昆仑天宫,北辞欢扬袖在昆仑镜前轻轻一拂,镜面宛若被风吹皱的湖面,漾起阵阵波纹。
镜中影像浮现,谷米撇过眼不屑,又忍不住好奇偷偷瞄过来。恰看到一位温婉娴静的女子跪坐在刘询的床前,顿时愤愤:“你看,这第三任皇后不也是貌美温柔,当皇帝果然艳福不浅。”
北辞欢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你仔细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谷米狐疑地看着温润浅笑的北辞欢,然后嗖一下钻出他的怀抱凑到昆仑镜前。
跪坐在刘询身前的女子眉眼柔和,看着形容枯槁的刘询轻声细语:“大臣们都在殿外候着,奭儿也在,陛下若有什么吩咐,臣妾现在就去唤他们进来。”
刘询闭着眼微微摇了摇头,比起前段时间的情况,今日的身子要爽快很多,只是依旧疲惫非常,刘询不是会自欺欺人的,想来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见他摇头,嘴巴轻轻开阖,女子柔顺地伏低身子:“陛下?”
“朕这一生,自负才智无双,最终连最爱的女子都守不住,今时今日却还耽搁你的一生,皇后,朕欠你良多。”刘询的声音带着久病的虚弱与嘶哑。
王皇后弯了弯眼角:“臣妾五次定亲,未婚夫皆婚前病死,落了个克夫的名声。若非陛下怜惜,臣妾这一辈子怕再也抬不起头了。”
看着刘询有些不乐意她这般说话的眼神,王皇后替他掖了掖被角:“平君姐姐与陛下夫妻情深,想必还盼着陛下的三生盟约,陛下如此愁苦,姐姐定是不悦的。”
刘询感叹地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是了了桩心事,脸色竟奇异地红润起来,只喃喃了一声“奭儿”就这么松了气。
王皇后抬起手背,揩去眼角的湿润,凝视着刘询的脸:“陛下,您知道奭儿文采风流,却不是个合适的帝王,可是您不让霍皇后生子,又不曾碰妾,稀落几个子嗣,又有哪个能与奭儿的嫡长子位份相比。陛下之心,臣妾知晓,平君姐姐之恩,臣妾愿以余生相报。”
墨色的裙摆自地上掠起,王皇后端正姿容,面色肃然哀戚。房门推开,屋外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大臣。王皇后朱唇轻启,语声萧索:“陛下,驾崩了。”
短暂的寂静后,整装待发的士兵们立刻封锁了皇城,一时间哀恸之声直达九天。三万声钟鼓自四面八方传来,谷米立于境前轻叹一声:“刘询,到底是个难得的帝王。”
北辞欢顺势弯腰将她抱回怀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刘询的确称得上惊才绝艳。”
黄龙元年冬十二月甲戌,帝崩于未央宫。
汉书卷八宣帝纪赞曰:孝先之治,信赏必罚,综核名实,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至于技巧、工匠、器械,自元、成间鲜能及之,亦足以知吏称其职,民安其业也。遭值匈奴乖乱,推亡固存,信威北夷,单于慕义,稽首称藩。功光祖宗,业垂后嗣,可谓中兴,侔德殷宗、周宣矣!
离去的路上,谷米扒拉着北辞欢的衣袖碎碎念叨着:“三生之约,你说下一世他们会投胎成什么人?还有还有,王氏说的许平君之恩到底是什么?”
北辞欢无奈地弹了下她的耳朵,疼得她轻轻一抖:“你还有任务呢,人家的事情管那么多!”
谷米皱了皱鼻子,显然不满意北辞欢的虐待。其实她也知道,唯二与刘询共患难的女子,进宫后自然招人眼,若不是许平君当了出头鸟,想必王氏的日子也不好过。但如北辞欢所言,这毕竟是别人的事儿,多思多虑反而徒添烦恼。
回去的途中,北辞欢替她抚了抚被疾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皮毛:“此次下凡,你错过了王母寿宴,按礼数还是得去一趟。”
谷米在他怀里挪了个好位子:“你帮我给的贺礼,王母喜欢么?”
北辞欢的手指微微一僵,又立刻恢复:“王母虽对你的情谊很是心喜,却并不愿意接受。”
说着,北辞欢自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一打开,里头安安稳稳放置着一枚乳白色的丹丸,其清润气息远远地飘散出去,可谓极致精纯。
“不过五百年的修为,于我实在九牛一毛。”谷米对着丹丸,眼睛都不撇一下。
北辞欢眼底眸色轻闪,复而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的五百年修为与旁人怎能相提并论,晋升神格在即,五百年便是一个变数,此事我也考虑不周了。”
谷米不大爱听这事儿,只把脑袋往北辞欢怀里钻了钻,抬起爪子抱住脑袋,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北辞欢无法,只得任她这般胡闹。
虽然如此,第二日谷米还是乖乖地去拜见王母。谷米去的时候,王母跟她一群出嫁难得回来的女儿们正在瑶池嬉戏。瑶池那一池的鱼精,远远看到谷米松软雪白的皮毛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池底,再也不肯冒泡。
七位公主逗着鱼儿突然发现鱼儿一眨眼就消失了,这般行状,想也知道是哪位有如此大的能耐。最小的七公主一蹦三跳地向谷米跑来,在她张开手臂的一瞬间,谷米嗖一下从她胳膊下钻了过去。七公主瘪了瘪嘴巴,不情不愿地跟在后头。
见小妹吃瘪,几位公主皆掩着嘴嗤嗤笑。王母跟着笑闹了一阵,嗔怪地瞪了她们一眼:“你们啊,素来知道谷米不爱你们身上的气味,偏生还要去招惹,又让人看笑话了吧。”
谷米往王母身边蹭了蹭,随后幻成人形,俏生生的美人儿眨着雾蒙蒙的双眼:“公主们毕竟年幼,气息无法收敛干净,若再过个几十万年,修为达到娘娘如今的程度,我也便不会躲了。”
王母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下了趟凡间,说起话来这般老气横秋?”
谷米摇摇头,自怀中掏出之前的丹丸递到王母身前,莹白的手指衬着墨绿暗纹的盒子格外惹眼:“我是来送礼的。”
王母看着这盒子,心里略动,却依然不收下:“神位空缺太久了,你虽散漫,但仙界只你与陛下有资格晋升神格,神司天运,掌乾坤,定天道,陛下事务缠身必然无法清心修行,谷米,这礼虽好,我却不能收。”
谷米也不辩驳,随手将盒子塞进最靠近身边的七公主手中,一个转眼又化为原形:“既然天道有常,又岂是这区区五百年可以左右的,我谷米寿数久远,若论起资历拿捏身段,你们又怎会如此期待我晋升神格。”
王母眉心一皱,有些不悦,贴心的女儿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母亲的心情,立刻上前安抚。
王母拍了拍三公主的手,转而看向谷米,眼中多了些深思:“既然如此,此事我便再不提了。”
略略一沉吟:“只是你下凡还得多加注意,莫沾了红尘,与我这几个不出息的女儿一般。”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双威严的美目狠狠地瞪了七位公主一眼。公主们偷偷超谷米吐了吐舌头,表示对她们母亲的抗议。
不谈正事儿,气氛便松快起来。谷米跟着耍完了一会儿便转悠了出去,她素来来去无踪,王母也不管,谷米倒是乐得自在。
习惯性地想去月老殿晃晃,走到一半想起月老不知何故下了凡,只得悻悻作罢,难道这凡间果然比仙界有趣的多?要不怎么一个个都争着往下窜呢。
月老殿去不成,嫦娥的月宫离得有些远,来回也觉得费事儿,谷米抬着爪子懊恼地扒拉了一下脸皮,差点把自己漂亮的胡须扯下来,顿时一个激灵。
既然无所事事,还不如去司命星君殿问问下一次下凡的时辰,北辞欢是个大忙人,她不去问,把她忘了也说不定。打定主意,谷米优哉游哉地腾起云雾直奔司命星君殿。
司命星君殿门口的守卫们老远看到一片巨大而晃晃悠悠的祥云,就知道是哪位贵人到了,还未见到谷米便自觉地进去通报。等谷米下了云端,嘴巴都没张开就被请了进去。
一路进去,熟门熟路。沿途的小仙女们看着她窃窃笑语,谷米不用猜也知道是在笑话她的事情,她是北辞欢府中的常客,与这些仙子仙童也熟络,才让他们这般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