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惡之心》萬劫不復（六）（1 / 1）
在陪同萧牧等待千雪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很小心翼翼却又各怀心事。周围的空气里佈满氤氲的味道，谁也不知道千雪什么时候到来。
全部人都小心谨慎地等待著，只有大大咧咧的莜宁并没有那样紧张，也许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吧，她来到萧牧跟前眨著眼睛问他：“你真的对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知道莜宁爲什么这样问，但是萧牧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以前是干什麽的，你还记得吗？”莜宁的好奇心确实很严重。
可是萧牧仍旧摇了摇头，此刻他的心思只在即将到来的凶手身上，根本顾不上别的事情，连说话都懒得说。
直到莜宁失去了耐心，才没有再打破沙锅问到底。但是莜宁注意到宥羲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就跑到哥哥佑君身边，问他：“哥，你没事吧？”
听到莜宁这样问，樱琪也凑到了佑君身边观察到佑君脸色有些不对。毕竟莜宁是佑君的亲妹妹，兄妹之间有著奇妙的血缘关系。佑君努力支撑著自己：“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好像魂不附体一样~~我想我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樱琪很担心地看著佑君。
此时，峦霆正一动不动看著佑君他们的一举一动，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而风若则冷冷地抛下一句：“他没事的！”
虽然樱琪免不了担心佑君，但是既然风若这样说了，樱琪便没有理由再多担心，自从发生了那麽多事后，樱琪对风若是完全信任的了。
“对了，樱琪，你说萧牧会不会见了千雪后就恢复了记忆呢？”莜宁傻乎乎地问樱琪。
樱琪垂下眼帘，低声说：“不知道！”
显然莜宁是问了一句废话，因为之后的事情谁又能预料呢！天神尚且不易，人又能有何作为呢！
忽然间天地灰暗，阴风阵阵，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有些吓坏了莜宁。可是风若走上前几步镇定冰冷地说：“她来了！”
萧牧一听立刻警觉起来，注视著大门的方向。
随著白色的花瓣散落，一袭白衣翩跹身姿曼妙的女子从上面缓缓落地，其他人都知道她是千雪，可是萧牧却不知道，而千雪也没有以真面目视之，反之以轻纱掩面。
待千雪落定之后，萧牧急匆匆迎上前去：“你把嫣儿怎麽样了？”
千雪的目光瞬间空灵失落了片刻，随即又立刻变作愤怒：“你这麽关心她吗？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如果你杀了我就可以放过嫣儿的话，那你杀了我吧！”萧牧视死如归地仰起头。
可是樱琪他们都知道，这无疑是给了千雪心头一刀。千雪双目通红但不落泪：“你竟然如此为她，她有多好？我想不通，我想不通！”千雪歇斯底裡地咆哮。
正当千雪伤心欲绝的时候，萧牧却向她跪下了：“我不知道你爲什么要杀这麽多人，但是刚才他们说你是冲著我来的，所以既然你要找的人是我，要杀的人也应该是我，我死了，请你放了嫣儿！”
“哈哈哈哈，你爲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可以连尊严都不要！”千雪忍不住落下了泪，“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曾经想要了我的命，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就像当年一样吧，我是妖，你是赏金猎人，你该杀了我的，今天我们之间必须死一个！”千雪幻化出一把剑，然后丢到了萧牧的面前。
萧牧一副惊讶的样子，迟迟不敢拿起剑。
“来杀我啊！”千雪吼道，“不然我就杀光这镇上所有人！你何时变得这样懦弱了！”
面对著这个杀人无数的凶手，萧牧渐渐鼓起了勇气，缓缓捡起面前的剑，然后没有做对于的思考，握著剑就衝向千雪，可是千雪缓缓闭上眼睛，做出了放弃的样子。
危急时刻，清儿却衝了出来：“千雪姐姐——”然后在最后关头举起双手死死抓住了萧牧刺过来的剑。这一瞬间，猛然睁开眼睛的千雪愣住了，而萧牧也傻眼了。
鲜红的血顺著剑流下，年纪小小的清儿竟然有这般胆量。萧牧却不是因为清儿而愣住，而是因为清儿的一句“千雪姐姐”，萧牧顿时觉得这个名字无比的熟悉。
“清儿！”樱琪不顾一切地衝了过来抱住清儿。
峦霆有些生气：“不是不让这个小鬼出来的吗！你们都没人看紧她！”
清儿却还死死抓住剑，含著泪望著萧牧：“大哥哥，不要伤害千雪姐姐！”
没等萧牧回过神来，千雪打掉了萧牧手裡的剑，然后用尽全力伸出手爪扼住萧牧的颈部，稍一用力，萧牧就会被掐死。
“不要啊，千雪！”莜宁心急地大声叫道。
千雪直视著萧牧，不屑地说：“几年不见，你竟变得这般无用，这般懦弱，哈哈哈哈……萧牧，这是你吗！”
“萧牧是谁？我不是啊，我是岳南！”虽然这样说，但是萧牧觉得“萧牧”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到现在你还要骗我，卑鄙小人！我杀了你！”说著，千雪就要发力。
紧要关头之时，荆蓝抓住了千雪的手臂，告诉她：“萧牧他失去了记忆！”
这时，萧牧也看著荆蓝，明白了自己果真是叫“萧牧”，心想：莫非我失忆之前和这女子有过什么过节？！
“怎样都好，他都要死！”千雪满眼的仇恨，因为当年她确实是被最爱的人伤害。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萧牧竟然伸出手要摘去千雪的面纱。
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果然，千雪伸出左手将一把短刀刺入了萧牧的胸膛。但是萧牧并没有停住手，还是揭下了千雪的面纱，于是，一张娇豔无双的脸呈现在萧牧面前。
千雪的左手多使了几分力，萧牧的嘴角溢出了鲜血。虽然萧牧的身体十分地痛，但是禁不住心头涌出那尘封过往的震撼。就是这张容颜，只需一眼，萧牧丢失了八年的记忆就悉数陆续浮上心头。
过往的一幕幕，让萧牧的泪忍不住溢出了眼眶，他伸出带血的手抚摸著千雪的脸呢喃著：“千雪……真的是你！”
可是千雪却丝毫无所动容，而是一心想要置萧牧于死地。好在风若抢先一步拦住千雪，制止住千雪握刀的手。
千雪瞪著风若：“只要我报了仇，我就会把心给你们，你们爲什么要制止我杀他！”
这时清儿顾不上受伤的疼痛，而是在千雪身边抬头望著她哀求她：“千雪姐姐，不要再杀人了……”
即使千雪再无情，可是她却对清儿有情，她也禁不住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对她说出这番话。“清儿，可是，可是我杀的都是坏人啊，他们如果没有错过，没有负人，我是不会杀他们的。”千雪流著泪对清儿说。
“可是龙威镖局的人呢，他们没有错啊！难道仅仅因为萧牧在这裡吗？”善良的莜宁带著哭腔说。
千雪自知这次有错，只好不做声。
“放手吧，别在执著了！”樱琪握著千雪的手说。
没等千雪反应过来，萧牧一瞬间拔掉刺在自己胸口的短刀，不顾身上的痛，一下子抱住了千雪：“娘子，为何如今你变成这样？为何要杀人！”
“不要啊！”樱琪惊恐地大叫。
可是樱琪还是晚了，千雪还是给了萧牧一掌，这下萧牧倒在了地上目光却不曾从千雪身上离开。“娘子，我爱你！”
千雪却还要固执地继续伤害萧牧，却被峦霆拦住。
“你们不要阻止我，八年前，是这个人亲手把那个善良的千雪杀死的！现在的千雪只有恨！”千雪痛苦万分。
“我不明白，千雪，我做了什么，你要如此恨我！我也是失去记忆才会和嫣儿定下婚约的！现在，我绝不离弃你！”萧牧痴痴望著千雪，气息渐弱。
千雪依旧冷若冰霜：“八年前，你爲了赏金带人抓我，害我，还亲手将我推下悬崖！是我太傻，其实当你知道我是妖就一直害我，我早应该察觉到的！”
一听千雪这样说，萧牧急著解释，可惜伤势太重加上他又心急，实在是撑不了：“不……不是……我从没有害你……从来……都……没有……”说完，眼角落下一滴泪，萧牧闭上了眼。
看到萧牧咽了气，眼角徒留一滴泪，千雪也心痛万分忍不住落了泪。萧牧到临死前还强调自己不曾害过自己，可是当初那一幕幕却始终刻在千雪的心头。直到此刻，千雪如愿以偿的看著萧牧死掉，可是千雪却搞不懂爲什么此刻她没有复仇的快感，反而有一种失落的空洞。
“你真的把他杀了？！”一个甜美的女子风尘僕僕地跑来，她就是龙威镖局的千金韩嫣。
千雪听到韩嫣的话，却无动于衷。
韩嫣缓缓走到萧牧身边，抱起他的半身，伤痛万分：“我不管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但是我知道岳南是个好人，我不管你口口声声说他如何害你，我只知道你根本不是真的爱他。因为真的爱一个人，你不会忍心伤害他，纵使你受尽伤害，你心底都早已原谅了他，爱他爱到生命都可以不要！”说完，韩嫣狠狠瞪著千雪一眼。
“你胡说！”千雪恶狠狠地看著韩嫣，“你再乱说，我连你都杀！”
韩嫣露出凄然的表情：“你杀了我全家，我自知我斗不过你，现在连岳南都死了，我也毫无牵挂，不劳你费心了！”说完取出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满足的趴在萧牧的身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如此相守。
看见此状，千雪恼羞成怒，想要将韩嫣碎尸万段：“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千钧一髮之际，樱琪拦住了千雪：“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说完，迅速取出玄光镜，樱琪一手对著萧牧的头部，一手将玄光镜对著千雪的额前，将萧牧的记忆一点一点地展现在千雪的眼前。
因为爱而成恨，因为恨而万劫不复的千雪一直用伤痛来苦苦逼自己，可是如今千雪已然后悔了当初。八年前并非是萧牧报官捉拿千雪，他那晚是去取他多年的存款，想要带千雪离开是非之地。千雪看到当初在悬崖边上，并不是萧牧推她下去，而是一位官府中人，萧牧则是趴在悬崖边上伸出手想要拉住已经拉不到的千雪。之后的事更加让千雪泪流不止，萧牧对自己的恩师说对生命已然没了兴趣，随即转身跳下崖去，为深爱的千雪殉了情。
至于后来萧牧为何没有死却失去了记忆，这大概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吧。
看著眼前的一切，千雪盈湿了眼眶，呢喃：“不是的，怎麽会是这样的……我不相信，不相信，萧牧，你起来给我说清楚！”千雪匆匆跑到萧牧的身边，拍打著萧牧，不停地嘤泣。
“太晚了，我们一直阻止你，可是你只看得见仇恨。你害了那麽多人命，最终也害了自己。”樱琪背对著他们冷冷地说。
千雪抱著萧牧的头，似有千针万剑刺在她心上，知道情绪渐冷，才缓缓放下萧牧。“韩嫣说得没错，我不懂爱，不够爱，萧牧，我希望你回来，你还欠我一个解释！”雪一般的肌肤上挂著还未干的泪痕，千雪对著萧牧将一股真气以口输入萧牧的身体。
“糟了，千雪要将自己的元丹给萧牧，不行——”
风若很焦急地想要阻止，却被峦霆拦住：“不要插手！”
“爲什么？”风若不解。
荆蓝在一旁事不关己地说：“我们救不了她，只有她自己可以！”
可是风若更加迷茫了，但是大家都这麽说风若便只好眼睁睁看著千雪牺牲自己。莜宁则更加不敢擅自有所作为，仅仅是护著身边的清儿。可是清儿不顾自己手上的伤，拼命挣脱跪在了千雪身边：“千雪姐姐……”似乎清儿隐约感觉到别离的味道，满眼的不捨望著千雪。
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真气，千雪方才停了下来，支撑著自己期待著萧牧的复苏。片刻之后，奇迹发生了，萧牧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睁开的第一眼便是看见了美丽的千雪。萧牧的眼睛湿润了：“千雪……娘子……”
千雪对著萧牧莞尔一笑，却似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突然间，千雪倒下了，萧牧焦急地抱住了倒下的千雪，使得千雪倒在了自己的怀裡。
“你……你怎麽了？”萧牧十分地害怕和担心。
千雪气若游丝地摇了摇头，翕动著嘴唇：“我终于学会爱了……对不起……”
“爲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一定没事的，对吧，你是妖不会有事的，你会活千年万年的……”萧牧感觉到情况的不妙，十分地慌张，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清儿却忍不住喊到：“千雪姐姐牺牲自己救了你！”
于是，萧牧惊讶地看著千雪，不断地摇头，他不捨得千雪离他而去，既已分别了八年，便不想再有分离。
“只要你不怪我，我没有关系——”千雪很辛苦地说著。
萧牧抓狂地吼道：“谁要你救我的，你不该救我……”
千雪抓住了萧牧的手，笑著流泪：“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我已经知道当初你不是要杀我，你还爲了我求死……可是，我想知道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你亲手杀死的，还有，爲什么你知道我是妖以后对我渐渐冷淡……”千雪咬著牙问。
“不是，我绝对没有害你腹中的孩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是晁奇暗中让你小产，他说生产对你伤害很大，会让你的身份暴露，那样的话，对你不利。我是早就知道你是妖，但是并没有让我减少对你的爱，反而我是担心会让村裡的人知道，是你多疑了！”
千雪满足地笑了：“果真是我误会了，我早该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看到这样的情景，莜宁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她冲著大家让让：“你们爲什么都不说话，你们快救救千雪啊！峦霆，你是神，风若你也是妖，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还有荆蓝，我求求你，帮帮他们！”
被莜宁这麽一叫，萧牧也满心期待地看著这三个人。
可是千雪却坚定地拒绝：“不用了！”
“爲什么？”萧牧不理解，“你不能死啊，我不能失去你，你不能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日子要过！”
千雪的眼睛渐渐地已经睁不开了：“这是我的宿命，真的不要强求了，况且我杀了那麽多人，不仅仅是坏人，还有无辜的人！”说到这裡，千雪转动了头看了看死去的韩嫣。
然后千雪继续说：“我是妖，我若活著，有千年万年的命，而你终究会老会死……我已经比你多活了三百年，够了，下辈子，我愿还遇到你，遇到你我还要再爱你一次。答应我，好好生活下去，好好活著，对了，替我照顾清儿，她是个可怜的孩子。”说完，千雪闭上了眼，手滑落下去。
千雪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眼看就要消失不见，而她身体里那棵紫色的心却若隐若现。萧牧痛苦万分，却又哭不出来，不管千雪杀了多少人，在萧牧心裡，千雪永远是那个回眸一笑迷倒众生的温柔善良的女子。
终于千雪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棵紫色的心飞落到樱琪的说中，找到了它的归宿。大家心裡都有淡淡的忧伤，却又阻止不了这份忧伤，樱琪恍惚地言语：“莫非七情都是因爱而成吗，太残忍了。”
确实太残忍了，每一个故事都有它的悲伤，可是樱琪他们却又无能为力。千雪消失了以后，萧牧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光彩，没有了表情，没有了笑容，但是他还是听了千雪的话，将清儿带在身边，从此，清儿便是他跟千雪的女儿。
而樱琪一行人，终究还是要进行下一个旅程，可是现实的状况却不给他们时间继续搜齐剩下两颗心。就这样仓促地，他们被星神召回，提前回去已经阴森满布的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