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和谐的夜晚（1 / 1）

众人回到了花园里头，左海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妙的叫道：“哎呀，我的钥匙丢在录音棚里头忘记拿了，你们有其他人带钥匙了吗？”

众人皆摇头，一般他们都不带钥匙，只有小李君会带，今天是左海要先回公寓一趟，才把钥匙交给他。

钱小冬说：“不是吧，你都没有带？可是我也没有公司的钥匙了”

凫徯扶住额头，噢了一声：“惨了，现在天还没亮，我们要在楼下等到天亮吗？”

钱小冬只能无奈的说：“去我们那儿吧，只能先等到天亮再回去拿钥匙了”

钱小冬住在三楼，可是她是绝对懒人，在有电梯的情况她从来不走楼梯的，带他们回到自己的公寓，钱小冬直线先去打开咖啡机，然后烧水磨豆煮咖啡，让他们自己随便坐坐。

众人东看看西看看，这房间里头几乎分成两块，左边是暗色系，右边是亮色系，左边贴着咖啡色的墙纸，一面靠墙的大柜子立着，上柜子被分成三块，一块是放杂物的，比如娃娃、玩偶公仔、零食和其他一些杂物，中间一大块，浩浩荡荡全部是书，各种书种类分明摆放整齐，归类放好。

右边一块则放满了帽子，一整排那架势就像仓库一般，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棒球帽、毛线帽和鸭嘴鸭舌帽，下半部分的柜子有门，往两旁一推开，里头是摆满了各种球鞋、板鞋、靴子和几双恨天高跟鞋。

这些帽子和鞋子都按款式、颜色和季节排列的整整齐齐，完全就是被观赏供奉的一种状态，而不是用来穿的。

看来她还是个帽子控和球鞋控，不，这架势真不止控了，完全就是癖了。

众人啧啧称奇，纷纷说道：“这人是兼职做网购的吧？太不靠谱了”

而对面贴着橘粉色壁纸的，就没有那么大的柜子，只是一个类似电视柜那样的大横柜子，上面零散的摆着一些芭比和绒毛娃娃，还有指甲油啊、钥匙啊、化妆品啊，一看就是大杂物柜，而那显然不会是她的。

中间的大沙发是全套绿色的，跟她办公室的沙发是一样的颜色，桌布也是一摸一样的颜色，钱小冬将咖啡放在餐桌上，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过来在沙发座下头拉出两条黑色的毯子，铺在沙发上，让众人坐下，然后才端着咖啡过来。

而凫徯终于如愿了，钱小冬终于是用漂亮的瓷裂杯给他装的咖啡，这一套杯子颜色跟办公室的差不多，但大小却都是一样的，这样的杯子钱小冬家里的柜子里也罗列了无数个。

凫徯一看这杯子，总算开心了，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办公室的不能碰，他问：“现在怎么舍得给我们这个杯子了？为什么办公室的就是不行”

钱小冬说：“办公室的杯子是一整套的，但它一整套全部都是大小不一样的，最小的像茶杯，最大的像茶壶，你能想象如果把它们一次性摆出来，那么一张桌子上全部都是大小不一样的杯子那种感觉吗？那太可怕了”

钱小冬双手交叉抱着双臂上下摩擦着，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全身不舒服。

其他人都无感，果然，左海一想到那个场面，也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苏木看着那一柜子的球鞋和帽子，感叹道：“你也是个球鞋控和帽子控？买那么多，能穿的了？”

钱小冬说：“那些不是拿来穿的，才舍不得穿，那些是拿来摆着看，穿的在鞋柜里头呢，一看到它们啊，心情就会很舒服，每次写东西写到要吐血了，一看看它们就会感到欣慰了，因为只有写好了，我才能自由的拥有这些东西，我就会来劲了”

小李君摇摇头说：“一个德性啊，小海是毛衣控，各种毛衣挂的整个屋子就像专卖店”

凫徯从柜子里头拿出一双恨天高，一脸怀疑的问：“这玩意，你能穿的了？”

钱小冬不屑的笑笑说：“我穿高跟鞋从来没有崴过脚，一口气连走四五个小时也不会累的，你知道为什么？”

凫徯不解：“为什么？”

钱小冬哈哈一笑说：“你没发现我的鞋子都是粗跟高云台，这样的鞋子看着高，实际上根本不费劲的，我才不会自找麻烦，给自己脚上绑针刺呢”

凫徯放下鞋子说：“耶~你也太贼了”

钱小冬说：“我是享乐主义者，一定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喜欢怎样就怎样，这样的生活是我恒久的追求，像你们这样活在公众的关注里，我是做不了的”

苏木说：“那这一点你跟凤凰就有一些像了，凤凰走到今天，一直有种被架上来的感觉，其实他并不愿意这样的”

钱小冬问：“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这样？”

凤凰愣了愣，淡淡说：“有些时候，走着走着，就这样了”

钱小冬听的出他这话里头意义深长，她笑了一笑说：“其实你的声音非常好听，非常非常好听”

凤凰有些出乎意外，对于她这句话，不过他摇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唱歌”

钱小冬点点头：“也看出来了，就是可惜了”

大家都很放松的蹬直双腿朝天半躺在沙发上，呈现出最舒适的姿势。

小李君说道：“不过你问凤凰为什么不喜欢还要这样，其实如果你很爱音乐和舞台，但只有这条路能接近它，你就是硬着头皮，也一定会走下去的。”

苏木表示赞同说：“你要获得一些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一些什么，不可能十全十美的，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活的像你这样自在的”

钱小冬耸耸肩膀说：“我的自在是建立在另一些东西的缺失上，那是种人性的缺失，而这些东西的缺失，注定了我的一生必然的不完整，这种不完整，会让你觉得你什么都没有”

凫徯听的高深，问道：“缺失的是什么？”

钱小冬说道：“说来话长”

当她不想多说的时候，就会用这四个字带过。

这是钱小冬无法对任何人解释的，她缺失的是爱人的能力，她从小到大，爱过的东西太少，或许是家人，或许是朋友，但这样的爱却不是牵挂的爱，只是一种放在心里头淡淡的爱。她从来不会想要回家去看他们，无论离开多久。

她甚至怀疑自己压根就不懂得爱，因为她母亲没有教过她什么是爱，人该怎么样去爱。

当她在外面漂泊，感觉到无依无靠的时候，她永远不会想要回家去停泊，她觉得自己的家在天外，即使她长风破浪历经磨难，也不能将船停泊在家门口。

她活了这二十几年，也从来没有爱过一个男子，除了她父亲和弟弟之外的任何男子，没有牵挂，没有动心，没有想念，一直一个人就这么孤单的生活着。

一颗心里头空空荡荡的没有牵挂。

没有爱，让她觉得慌张，时常她会觉得整个世界除了自己以外都不复存在，有时又会觉得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是不存在的。

她不敢对任何人说自己的感觉，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她总觉得整个时空是那阳光下的细菌做的一个梦，其实沙发上没有一个人，桌子上没有一杯咖啡，整个空间里，只有欢快跳跃着的细菌，和懒懒散在地板的阳光。

电视剧里头那些狗血的剧情让她受不了，所以从她能够自己做主开始她就决定再不写电视剧了，她只写电影，虽然她之前也有写过电视剧，并且还获得不错的反响。

她有时候会为自己写的故事动容，她渴望极了一场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爱情，甚至那些永远追不到爱情的男女二号，也会令她羡慕，她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一个深入骨髓的牵挂，一个朝思暮想的对象。

她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她笔下的恋人一定是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她用自己全部的心血和热情去倾注在这些虚幻的恋情里头，这耗费了她太多的血泪，却也让她对于现实更加绝望。

她做了无数次的尝试，尝试去爱一个人，但她总会对这些人产生本能的排斥，当她确定自己不能爱这个人的时候，就一定不会爱，所以在她的历程里头，比较没有拖泥带水，心里说不可能了，嘴里就能说出拒绝的话。

所以她觉得或许自己会一辈子孤单，因为心里没有爱，注定了要孤单到死。

左海问：“那天问你听谁的歌，你说了好多人，那你到底最爱谁的歌？”

钱小冬说：“其实啊，我爱听的歌真的非常多，非常非常多，但爱死了的，却是张敬轩的歌，你们知道吗？我真的爱死了爱死了他的歌”

凤凰似乎有所感触，呢喃道：“爱死了？”

“恩”钱小冬点点头说：“真的爱死了，我在想，以后在我的葬礼上，一定要播放他的《春秋》。”

小李君皱起了眉头说：“真爱胡说，什么葬礼，你这是着魔了”

钱小冬认真的点着头说：“他的样子，并不是像你们这样的超级偶像，但只要他拿起麦克风唱起歌，你就能感觉到一道道光芒从他身上发出，是那么闪闪发亮，他全身心的投入在一首歌里头，感觉每一个音符都是从骨髓里头发出来的，你真就感觉这些歌是他从血液里面流动而出，让人如此着迷，不，是让人如此着魔……”

钱小冬淡淡的说着，声音小小声，但一字一字的撞击在左海的心口，他无法想象她对张敬轩的歌，或是这个人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他在想，如果是自己，能不能办到，代替张敬轩，在她心里也达到一样的地位。

真难得凤凰今天的话变得多了，他似乎很能体会钱小冬的这种执迷的迷恋，那不是对一个人，或是一首歌，那是对一种感觉，一种她内心向往的物体或情感，而张敬轩，只是刚好被放进了那个位置，成了代替的介质。不过这很不容易，因为这需要有某一点强烈的吸引到她，唤起了她心中的这个欲望。

他说道：“一个平凡的人，唱起歌来闪闪发亮，你喜欢他平凡的时候，还是他闪闪发亮的时候？”

钱小冬答：“我喜欢上天赋予他的平凡和闪亮，那是游走在他身体或是生命两端的东西，当一个最特殊的时候，这个平凡和闪亮就产生了碰撞，擦出万丈光芒。”

苏木扁扁嘴，他心里没有左海对万物的领悟力，也没有凤凰与确定共有的这特定的共鸣点，他说道：“作家说的话永远是那么文艺吗？那你觉得我们的歌怎么样呢？”

钱小冬斜起眼眸看他一眼问：“确定要我说实话？”

苏木答：“恩哼”

钱小冬说：“你们的歌，时代性太强了，那是只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而娱乐世界的时代改朝换代的太快了，从这个时代进入另外一个时代，只需要一个人的力量，就像从民歌到流行金曲时代，只需要一个罗大佑。从金曲进入流行乐坛，只需要四大天王和谭咏麟。从流行乐坛进入新兴乐坛时代，只需要一个周杰伦。要么成为经典永垂不朽，要么成为浮云过眼云烟。罗大佑是经典，李宗盛是经典，左麟右李是经典，张国荣梅艳芳是经典，张学友是经典，王菲是经典，崔健是经典，陈奕迅是经典，太多太多的经典，可是你们发现没有，不说欧美，就在亚洲，最后成了为经典的偶像团体少之又少。一首歌的旋律，哼的只是时代，说过时就过时，舞蹈也是，现在谁还跳九十年代的舞蹈？可是只有歌词留下了，只有歌词永不过时，那些强烈撞击你心灵的歌词，经过你身旁，住进你脑中，在你心里钻洞，让你永远不能忘，不论多少年想起来，依旧觉得感慨，只有这些才是最后留下来的，才是经典”

众人都安静的听着钱小冬说话，她说一句，众人就多一层感触。

钱小冬接着说：“迈克杰克逊是经典，可是世界上只有一个迈克，他用舞步征服世界，他征服的是新开创的一个世界。披头士是这些经典中的代表，他们的经典是什么不用我说，他们让全世界为他们疯狂，为约翰列侬的死痛心，这些都不止是那一把吉他的功劳，而是他们为了捍卫和平而留下的永垂不朽的歌词。你们觉得，十年后，大家还会听你们现在费劲所有心思写出的舞曲，看你们用尽所有能力挥洒的舞步吗？它们只适合现在这个时代，当然，这是你们的杀手锏，你们必须用它们来保证你们现在的地位，但我只是觉得，或许你们应该在另外一些领域也下一些功夫，来征服像我一样，会把感动自己的歌，永恒的刻在骨髓里的人，你们现在的辉煌或许暂时不需要这些人，但要成为经典，你们只能靠这些人，否则当你们不再帅气的时候，观众或许连一个月都不要，就能把你们忘的一干二净。”

空气渐渐回归宁静，大家的呼吸声小心翼翼的回荡在这个空间里，所有人的眼里都被塞进了一个远方的世界，或许是钱小冬所说的十年后，或许是当他们被观众遗忘的时候，或许是其他任何时候，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但都开始在每个人心中慢慢与天空进行衔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