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赤司家的生日宴（三）（1 / 1）
“外面好冷……”绘里奈被赤司拉着一路出了宴会厅，赤司走的很快，绘里奈穿着高跟鞋需要稍微小跑才能跟上，天地间的冷风一时间盛起来，让绘里奈忍不住牙齿打着架小声到。
赤司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停下来，动作很迅速利落的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绘里奈身上，拉着绘里奈继续往前走，步速稍微慢了些，让绘里奈能跟上。
穿过有喷泉的庭院，赤司拉着绘里奈进了赤司家的主宅。主宅里此时没有人，只余着墙壁上的几盏壁灯，昏黄的灯光映的住宅大厅怪渗人的，像中世纪的古堡。
屋内要暖和许多，穿着高跟鞋的脚踏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也比走在冷硬的石板路上舒服许多。赤司没有在大厅多做停留，一路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卧房。
卧房的灯亮起来，绘里奈适应光线之后看清了卧房的全貌。是与宅子相似的欧式风格，壁纸地毯水晶吊灯，琉璃雕花灯罩的台灯，红松木的全套家具，可以并排躺下五六个成年人的大床四角有立柱。这间极宽的卧房内有沿着墙角设立的两列成直角的书架，半拉着厚重窗帘的大落地窗前有一张红松木书桌，书桌上有一盏月白色刺绣工艺灯罩的台灯，还有装着红蔷薇的花瓶。
正是绘里奈想象中的那种贵族式房间，和电视剧里演的如出一辙，不过在格调品质上还要再上几个台阶罢了。
“我刚刚打开空调，一会儿就会暖和起来。”赤司放下空调遥控器，“我想我们得好好谈谈。”
“雪城薰为什么会突然上台弹奏钢琴我的确不知情，之前父亲没有和我说过，应该是临时决定的。”
“我知道，没有必要解释。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也算是雪城家对赤司家的示好吧。”绘里奈尽力让自己显得淡然些。“我也不是太傻，家族政治的事情其实知道一些。”
“可是你没有完全不在意。”赤司顿了顿，“事实上如果你真的完全不在意我反倒会在意，但是你的在意并不是所谓的醋意，好像你突然看开了什么似的，对这段感情不那么重视了！”说到最后，赤司鲜有的有些激动。
“我当然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绘里奈也放开声音，好像在发泄什么，“我看透了什么？我心里一直都很通透，只是今天让我完完全全意识到了自己的可笑！”
“我是非常普通的一个人，一个很普通的十六岁不到的女生，甚至幼稚！从我喜欢你开始，我就没想过我们会有什么结局！是啊，你才多少岁，我才多少岁，这个年纪的人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什么是爱情啊，很可笑是不是？我一边与你恋爱，一边却对我们的感情不抱希望，明知道自己不理解爱情，却偏要固执的尝试！”绘里奈吸了吸鼻子，用手狠狠的擦了一下眼角。
“你是太优秀的一个人的，超越这个年龄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我怕失去你，怕你轻视我，怕你厌烦我，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开始小心翼翼与你保持距离的原因。我宁愿不要站的离你最近，也要一直待在你的视线范围呢，宁愿和你点头之交十年，也不要只有一个月的亲近就被你讨厌！那个时候，在海边，你主动和我告白，我还以为我在做梦，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反正我都说到这份上了，在那之前，我幻想过和你在一起是什么场景，幻想过你会对我告白。这方面我就是个很普通的人，总是喜欢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和你在一起以后我花了好长时间来使自己相信这一切，与你在一起我其实是如履薄冰的，我不能使自己陷的太深，万一哪天——你不要我了，我总不至于失魂落魄。我其实想过走的婚姻那一步，可是每次想到哪里就会嘲笑自己傻，太难了，真的太难了。”绘里奈的声音已经哽咽了，眼泪在连续不断的话语间早已流了下来，她低着头一边继续说一边用沾满泪水的手腕继续蹭眼睛，就是不去看对面的少年。
“家族的因素倒是次要了，我幸运的有一个能让我匹配你的家世。可是问题在于你会爱我那么久吗？不，或许现在还称上是爱，喜欢罢了，不过是十六岁萌动的情感。哪里有十六岁的初恋能最后走到一起的？反正我没听说过，我真的很怕，很怕你对我说再见的那一天，害怕生活里失去你的感觉，这么半年真的让我觉得离不开你，很想要一直这样下去！今天看见雪城薰以后，我真的觉得自己没办法和你般配，你的父亲想必也更中意雪城那样的女孩吧，日本世俗的社会都会那样选择，我不想被别人说成高攀！”她激动起来，音量节节拔高，哭的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仿佛要把全部的难过的发泄出来，绘里奈弯下腰，两把脱下自己脚上那双精致的纯白色缎面蕾丝高跟鞋，举到赤司面前，她终于敢看赤司了，朦胧着一双还在不停落泪的眼，“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属于我的世界！还有这个——”她伸手拉自己身上的浅粉色小礼服，状态有些癫狂了，“根本就和我自己的意愿背道而驰，这些东西都是我非要使自己看起来与你更相配一些而逞强套在身上的，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最后总会狼狈又痛苦——”
她一把把高跟鞋砸在地毯上，高跟鞋反弹几次，力尽了，疲惫的散落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暗色中一抹扎眼的苍白。
“就像我现在这样。”
闷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自己与赤司大概就到这里了，见过了这样失态这样疯癫的自己，想必已经是恨不得赶快甩开自己。最后还是被讨厌了。
“我的初恋就是这样了吧，正常的不长久，几个月就结束，不过对象是这样耀眼的赤司君，也是幸运了。”绘里奈想笑一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反而哽咽的连话都难以完整说出。“对不起——最后给你的，是这样糟糕的印象！”
绘里奈觉得自己有点快崩溃了，说了那么多糟糕的话，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和赤司征十郎的这段短暂的恋情也算完了。可是又觉得释然，现在自动做个了断，总好过等到无法自拔的时候被抛开。
真是糟透了，明明这件事里赤司没有任何过错，现在他还是喜欢自己的。自己却跟个神经病一样的又哭又闹，都是她一个人的错，是她的平凡和懦弱提前为两人的故事画上句号。
但是这样普通平凡的绿间绘里奈，迟早会和赤司征十郎分道扬镳。他是天空中的星辰，可以恣肆张扬的闪耀，她只是世间千千万万微尘中稍微亮眼的一颗，他们中间隔了从地面到天空的距离，还隔了一段浩瀚无边的宇宙，如果是一道光，也需要奔跑十万年。
能匹配星辰的，只能是另一颗同样闪耀的星。
许多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绘里奈觉得自己现在很混乱，继续和赤司待下去怕会有更失态的举动。她低下头，“ さようなら，赤司君。 ”然后将身上的外套取下来放在一边，赤着脚大步的走出这间无处不充斥着赤司征十郎气息的房间。
她越走越快，在踏出卧房的瞬间跑起来，赤司终于从绘里奈刚才那一长篇的心声中回过神来，转身有些失态的怒吼:“绿间绘里奈你给我站住！”
甚至顾不上穿上外套，赤司拔腿冲出房间，女孩已经跑到大厅，背影像一只蹁跹离去的粉色蝴蝶，他还没来得及戏谑她这一身礼服露出了大半个后背，还没来得及赞美她穿露肩礼服很漂亮，就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雪城薰的登台，似乎成为了一条导火线，把埋在绘里奈心底的阴霾触发了个彻底。
是他疏忽了，没有注意到绘里奈心里的这块隐伤。他早该发现的，告白那会儿，甚至更早之前，女孩在自己面前强烈的不自信。
希望现在还不晚，赤司加快速度，他第一次希望女友的体育不要那么好，赤足奔跑的速度有些过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