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我再也不想听许期再说一个字,再也没有办法去谅解她。
我做不到,我实在受不了我最爱的许期生生推开了我,我选择逃避。
我再没看她一眼,转身冲出了家门。
我去了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我知道酒是个好东西,可以麻醉人的神经,让人忘却忧愁与烦恼。
我跌跌撞撞回到家,心里的痛苦的确减少了好多,可是一进家门,看见许期,那些被刻意掩藏的痛苦又席卷而来,痛得我四肢发麻。
许期用毛巾给我擦脸,我不让她碰我,站起身,开始耍酒疯,砸东西,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就只能坐在地上无声的流眼泪。
我们之间出现了一条又深又粗的裂缝,谁想跨出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于是,我们开始疏远冷漠,起初许期还想向我解释,我就闭门不见她,之后她便不在做这种傻事。
许期怀孕孕吐很厉害,我冷眼看着她一趟一趟的跑进卫生间,脸色蜡黄,憔悴不堪。
许期越来越沉默,脸上根本看不见任何笑容。
我们彼此离得很近,却相互扯痛对方,彼此折磨。
许期的肚子已经大得厉害。
然而,终有一天,许期站在我的面前,低声说,陪我去趟医院。
我使劲握了握拳,同意了。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她必须要做检查。
前一天晚上我宿醉,头疼的厉害,在医院对面停好了车,随着许期过马路。
前面的路都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
我只记得我走在许期旁边,一辆车开来,我仍麻木的往前走。
恍惚间,我听到许期撕心裂肺的叫我的名字,
刚要回头,猛地被大力推开,只听刺耳的刹车声在耳旁响过,身子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混沌的大脑这才有了片刻的清醒。
抬眸便看到许期躺在路中间,血染红了地,染红了我的眼睛。
周遭的嘈杂仿佛都消失了,我只看到许期,她的眼睛还睁着,我甚至听到了她微弱的声音,她哭着说,宋尧,救救孩子,快救救孩子……
我被漫天的恐惧袭倒,比之前看见她被□□的残破不堪时更甚,我这才明白我有多害怕失去许期。
许期活着就好,无论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爬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抱住她,声音近乎破裂,快救救她,来人救救她……
仍是上次的老医生在手术后来见我。
不同的是,他这次因做了将近十几个小时的手术,脸色灰暗,疲惫地说,病人多处粉碎性骨折,脑部有淤血,内脏各有一定程度的损坏,因为及时送到医院,我们已经尽力把她的情况稳定住了,幸运的是,有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所以我们已经剖腹产将孩子取出,孩子身体健康,病人已经送往重症监护室,手术虽成功但如果在这三天内,病人如果还是没有办法脱离这种情况,那就回天乏术了。
老医生很清晰的说明了许期现在的情况,可我拖着满身的血,只明白许期如果熬不过这三天,她就要死了。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后面赶来的钟丽蓉却在这个时候出声说,有孩子?那预产期不应该在下个月吗?
老医生一愣,没错啊,就在这两天内。
钟丽蓉仍是不信,步步紧逼,上一次我们才检查过,真要怀孕了,要生也是下个月生,怎么可能是这个月?医生,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老医生皱眉道,不可能,病人也知道她的预产期在这个月。
我的心底发凉,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
老医生看了我一眼,缓声道上次手术时,我们就检查出病人已有一个月身孕,是病人强烈要求先不要告诉家属,我们只能尊重病人的意愿,而且上次病人出院前一天找过我,问过我她当时到底怀孕几个月,我亲口告诉她的。
钟丽蓉傻了眼,死犟着不肯妥协,说要求做DNA检验!
老医生被吵得没办法,看向我,我身心俱疲,哑着声音说,做吧。
我明白,不做的话谁也没有办法安心。
话一说完,我慢慢移动脚步,走向重症监护室。
我想去看看许期。想去看看我的许期变成了什么样子,想向她道歉,想抱抱她……
走到半路,我没了勇气。
我还是不敢面对这样的许期。
跌坐在长廊的长椅上,我掏出了烟,想要平静一下。
可手抖的太厉害,连烟都夹不住,更别说点烟了。
心里的难受好像随时后会因为任何一个动作而喷泄出来,从胸腔蔓延到四肢的疼像针扎一般。
捱到了深夜,我才敢拖着沉重的身体进了病房。
一步步走向她,直到站在了她的面前。
看见她的眼睛闭着,呼吸罩里的水雾氤氲了呼吸,我的心就开始疼。
疼的自己都受不了才红着眼握住她的手。
我扯起僵硬的嘴角,儿子出来了,很健康,要看看吗?我刚才看过,很像你,很漂亮。
她躺在那儿,没有回答我。
尾声
第二天清晨,DNA检验结果就出来了,钟丽蓉沉着脸把单子给了我就走了,我拿着单子靠着走廊的墙,拿出烟放在嘴里点上,反反复复得看,看了一遍又一遍,有血缘关系。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我笑出声。
有护士走过来提醒我医院里禁止吸烟,我笑着应了,刚要掐灭烟头,却被烟雾呛了嗓子,我咳得昏天暗地,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护士像远离精神病人一样走远了,留下我独自像个傻子一样,使劲咳,眼泪不停的流。
我好怕,看着许期睡在那儿一直不醒来,不对我笑,不小声骂我,不会脸红着和我说话,我就觉得她会永远的离开我。
这样无望的守着她远比她醒来打我骂我要和我离婚更折磨人。
然而,第三天的时候,许期醒了。
我如平常一样端着水盆,准备给许期洗脸,一进病房,许期侧过头来看我,一双眼睛亮得动人,呼吸罩还在脸上。
我惊的水盆都掉了,洒了自己一身热水,却毫无知觉,我干涩的开口,你等等,我去找医生。
于是,便跌跌撞撞地把医生找来。
医生检查了半天,奇怪的说,身体机能还是和之前一样,病状也没发生变化啊,不过,醒来是好事,好好休息吧。
许期点点头,我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医生出了病房,我才平静了些许,缓步走过去,紧紧握住许期的手。
许期看向我,我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她侧头笑了笑,说,我想见孩子。
我松了一口气说,好。
很快护士抱来了孩子,小家伙很乖,在许期怀里静静的,一双大眼睛如他母亲一般明亮。
我很欣慰,凑过去抱住他们,低声说,老婆,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好好过日子,一家三口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许期看向我,看了很久,才笑了起来,好。
我们三个人呆在病房,小声说着话,时不时开心地笑。
阳光很暖,想过了一辈子。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
第二天天微微亮时,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心跳得很快,仿佛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快步走向许期的病床,伸手握住她的手。
一片冰凉。
凉的刺骨。
我颤着声音说,老婆,想喝水吗?
老婆,待会宝宝就来了、
老婆,你再不起床,你的牛奶就要被宝宝抢光了。
许期。
后记
许期的葬礼是在一周后举行的。
我大抵已经失了心,麻木的跟着人群在偌大的殡仪馆里走来走去。
凉风呼啸的厉害,极目尽是黑色,黑得让人压抑。
有一个女人倏地从人群里钻出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披头散发,声音近似嘶吼,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待她的吗,她怎么死了,你说啊,许期怎么死了……
她哀嚎着被保安拖了出去。
我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服,从老头手里接过了宝宝。
我带着宝宝去了墓林。
一块银碑上,许期笑颜如花。
我抱着宝宝,说,宝宝,你看,这是宝宝的妈妈,是爸爸最爱的人。
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人说,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可是,许期,
我们的桑榆再也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