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还不如狗带（1 / 1）
本场的四十个起降完成之后，严钰的春天就快到了。
早晨在衣橱前面试来试去，总算把制服穿的得体又合身，毕竟是有三条杠杠的制服，对严钰来说，怎么穿都足够帅气。
厨房里的烤面包机“叮”的叫了一声，严钰感觉自己花的时间有点长。“小芝，去帮我端个牛奶！”她转头叫道。
小芝还卷着被子趴在床上“唉，你这还没当上副驾驶，我就成佣人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嘴里捣鼓着，眼睛微眯，根本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严钰转头爬上床，一把拽掉被子，“赶紧！昨天晚上是谁说要抱大腿要趁早？”
“哦……”小芝揉着眼睛，伸手搂住严钰的腿。
“抱住了！”她的脑袋垂在严钰身上，又睡死过去。
阿西吧！严钰低头，内心中是千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呼啸。
这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严钰今天就要正式被聘任成为凰飞公司的副驾驶飞行员。
公司总共有十一个飞行大队，一到十编制飞行大队，还有一个非常规的C大队，新人不会直接被编进C大队，只有犯过严重错误的飞行员才会待在那里头。除过那个特例，严钰最想进的当然是第九飞行大队，就为着这个她特地去庙里头上过香，因为第九飞行大队，是她的偶像王媛编制的地方。
七年前王媛成为了全国第一名女机长，她穿着制服的照片被放在报纸上，上面还有她的长篇介绍。飞行员未必是只有男性才能做的工作，事实上女性更细致，更用心，她们的长处在这个岗位上能够得到更好的利用。
带着她温和的笑容，刚刚上高二的严钰就这样被王媛强大的人性光辉直接洗脑。
名单已经念到了第五飞行大队，严钰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已经离第九大队越来越近了，她默默的闭上眼睛，开始祈求好运的降临。
名单推进的行云流水，第八飞行大队结束之后直跟着第十飞行大队。难道今年没有人被分进第九大队么？严钰皱皱眉头，她还没有来得及做更多反应，第十大队的名单也结束了。
是听错了吗？为什么会没有自己的名字？
“严钰，C大队！”一句话像锥子一样刺进毫无防备的严钰怀里。
怎么会这样？C大队，臭名远扬，分到哪里不好为什么就偏偏被分进这里？严钰圆目双睁，仿佛要吃人一样。
原本严钰还捏着拳头劝自己冷静一点，被分进C大队可能是弄错了，任何事情总是有回环余地的，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如同噩梦，士可忍，孰可忍，老严家的狍子女不能忍。
会议室的人已经稀疏而去，其他还在的也是三两成群有说有笑，严钰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去找领导吗？她这样盘算了一下。
“你是严钰？”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那个人这样问道。
严钰盯着他看了半天：“你是C大队的大队长？”
那个人摇头：“不是。”
“那你来晃什么，找凉快地方呆着去！”严钰长出一口气。“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
旁边的人一下就笑了，一字一顿的说：“被分进C大队的确没有人会心情好。”
严钰深呼吸一口气：“你是谁？”
“我是C大队的唐朴！你可以叫我唐少！”对面的人笑容不减，还特别自来熟的拍一拍严钰的肩：“我是你师兄！要学会尊师敬长！”
严钰掰着自己的指头，心里想你怎么不叫糖火烧？
“我呢，代表C大队欢迎新人加入！”他说着自顾自开始鼓掌，响声回荡在会议室里，叫严钰无可奈何。
严钰活动活动手腕：“大队长有事么？为什么不来？”要一只猴子来接自己。
唐朴歪着头：“C大队总共就我和冰块脸两个人，他又不可能来，当然只有我啦！”他紧接着说：“其实吧，除了上航线你是别奢望能见到他本人了！我行我素是他的惯例！”
“两个人？不是说C大队有十三个人吗？”严钰猛的抬起头。
唐朴点头：“恩你说的没错！是有过十三个，不过五个终生停飞，六个受不了冰块脸辞职了而已。”
严钰：“……”
严钰此刻只想哔狗。
“年轻人！你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唐朴郑重的拍了拍严钰的肩。
严钰嫌弃的一把拍开唐朴的手：“C大队就没有正常人咯！”
唐朴摊手：“你应该听说过，C大队有个外号叫凰飞垃圾回收站。所以进了这儿大家一起滚蛋是早晚的事，你看，前面不是已经有了十一个？”
严钰越听越恼，好好的日子过着，又没得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垃圾放到回收站里？何况自己明明是凰飞公司才刚刚花了那么多钱养出来的公费飞行员！凭什么就直接作废了？这不公平！她完全不理睬唐朴，拎着包直直朝领导办公室冲。
严钰只想要一个说法！如果这个公司不想要自己，那大可以明说，没有必要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法来对待一个刚刚被聘任的新人！
领导的年纪都和严钰她爸差不多了，严钰站在门口干敲了两下，直接就站在领导面前。
她委屈，她太委屈了。
狍子爸爸从商，对女儿的规划是金融财会学士，然后出国镀个金再回来。严钰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从小妈妈就没了爸爸向来宠，所以脾气比较倔。父女二人的生活虽然不圆满可也算得上其乐融融，直到高三的那一年，坚持学飞的严钰被狍子爸爸甩了一个耳光之后摔门而出，再也没有回去过。
狍子爸爸在她出门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就凭你想当飞行员，根本不可能！”
严钰是背着这句话在航校苦苦坚持了四年，又咬牙挺过来的改装，男生能做的她全都能做，而且会比他们做的更好！
然而到头来呢，无论再怎么努力，曾经花费了再多的心血，一朝被分进凰飞臭名昭著的C大队就什么都不作数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领导冷漠的看了半天，端起自己的茶杯子：“飞行员要对自己的职业负责！服从分配是你本就应该做的事！”
“可是……”严钰不甘心这样就被哄走。
“辞职也可以……”领导若无其事的喝茶。“缴纳过合同的赔偿金就能走了！”
严钰这才意识到她忽略了什么，公费飞行员是签过公司服务合同的，而所谓的合同对严钰来说就是把自己像卖生猪一样把卖给公司。
而更重要的事情是，她赔不起！
领导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放下手里的茶杯：“年轻人嘛！什么都可以试一试的对不对？不要太悲观，分配是随机的，现在能进去过段时间也能调出来的。”
过段时间？谁知道这段时间是一年，还是十年？
不悲观？反正严钰做不到。
C大队不是常规大队的意思可以解释为——没有日常飞行任务。
只有客运高峰时段和需要临时替补时才有这个大队的用武之地，其余时间整个大队可能一整个月都没有一次飞行任务。俗话说车有备胎跑的更远，人有备胎恋爱无险，至于C大队摆明了就是公司的飞行员备胎，而且连之一都没有。
之前猴子唐朴给严钰做足了功课，她对C大队的大队长郑天成，也就是冰块脸这个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实际上原本也是没有的，C大队之所以在公司这么臭，大队长绝对功不可没。
严钰正式成为了一名副驾驶，虽然这和原本的相像出入很大。
检查和签收签派放行手续，航前检查，加油，填写飞行记录本，严钰一个人默默进行着这些步骤，境遇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她觉得这一切都变得枯燥又乏味。
见到郑天成是在第一次跟机拿到签派单之后，她远远的就看到那个随意拉着箱子，连制服都穿的相当不规整的人。
奇人自有异象，古人都喜欢这样解释。
压制住内心的强烈地厌恶，严钰连忙把签派单塞进另一只手里并且微笑了一下：“我是新来的严钰，师傅你好！”她说着毕恭毕敬地伸出一只手来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友善。
郑天成瞟了她一眼，手塞在兜里纹丝未动：“谁和你说我是你师傅？”
严钰抿抿嘴：“C大队只有您一个机长，当然是师傅！”
郑天成依旧斜着眼，保持一副用眼白看人的姿势：“我是不是机长和你有关系吗？”
“抱歉！”严钰尴尬的把手收回来。
郑天成系上自己的外套扣子：“我这个人很有准则，从来不给垃圾当师傅，以前是，现在也是。”
严钰握着拳头有些微微颤抖，她转身看着郑天成走远的背影，一字一顿的说：“那你是什么？连垃圾们都讨厌的大垃圾！”那声音不大，可是也不小。
郑天成的步子很明显是滞了一下，在他回过头之前，猴子唐朴连忙一把将严钰拉开，小声的说：“好歹他老你新，安生点吧！”
她转头看看唐朴，安生？难道从今往后就任人宰割？一个他老要压死多少人呢？
今年三十岁的老郑由此获得了老郑这个严钰赠予的荣誉称号
严钰丧气的咬咬牙，拉起箱子跟上了前面两个人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