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世事难料(1 / 1)
江舒淮拎着晚饭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看见华临炽四仰八叉地倒在他的床上,而他的神情……怎么看着那么不对劲呢。
“吃饭了。”
“哦。”
就这一个字,接着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江舒淮摆好饭菜疑惑地回身,看见华临炽仍旧刚才那副样子,而且显然他的神儿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江舒淮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挤兑他:“嘴咧的跟傻子似的,你今儿中邪了?”
华临炽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兴奋地问道:“舒淮,我想上这儿来念书。”
江舒淮脚下一滑,差点额头撞床柱上:“你真中邪了!”
华临炽不满地啧了他一口:“能说点好听的吗?”
“你不中邪了,你怎么会说了念书这两个字的?发什么神经呢又?”
“你管我为什么!快说,我怎么样才能进这儿?”
江舒淮挑眉,心想若是让皇上听见这番话估计能激动地当天就去拜太庙。“得先通过山长的面试,然后再考试,两项都合格的才有机会进入书院。”
华临炽摸着下巴道:“要不我回去找我皇兄?考试什么的,本王爷我很久没拿过笔了。”
江舒淮把华临炽从自己床上赶下来:“你躺那儿去。你皇兄这招啊对山长没用的,若是权势有用,闽山书院还能有今天的威望?”
“这不行那不行的,要不我过来扫地算了,扫地的总不用考试吧。”
江舒淮放下手里的锦被,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为什么想进书院?”他原先还以为这家伙心血来潮想过来玩玩,现在看来他别有目的啊。
华临炽却神秘兮兮道:“这个以后告诉你。你先想办法让我能进来。”
江舒淮说:“其实山长在某一方面挺欣赏你的,你要不直接找他试试。”
“欣赏我?舒淮,你在逗我吗?”
江舒淮没好气地把被华临炽弄得乱七八糟的被子丢给他:“你今晚盖这个睡。逗你?逗你有逗猴儿好玩吗?爱信不信——”
还真别说,华临炽被他说动了。江舒淮这人从小心眼多,察言观色是他的拿手本事,说不定林孟冬真的跟他讲的一样还挺欣赏他,那入学这事就简单多了。
不过——华临炽略带嫌弃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他怎么不知道自个儿身上有什么优点值得欣赏呢?
江舒淮有课业要做,华临炽今儿却是睡得够够的了,精神的很,于是他就开始打扰江舒淮,顺便想旁敲侧击一下那位宋姑娘的事。
“你们书院新来人了?”
“嗯……来了几个外地学子……”
华临炽琢磨着难不成宋姑娘是哪个学生的女眷?
江舒淮继续道:“还新来了一位先生,姓宋,听说是山长的同窗,现在在立春班教书。”
华临炽浑身一个激灵,眼睛亮得如同黑夜里叼着了猎物的恶狼般:“姓宋?”
本还在一心二用的江舒淮停下了笔:“怎么,你认识他?”
华临炽肚子里花花肠子走得飞快:“不认识。他是哪里人?以前怎么没听林孟冬那老家伙提过。”
江舒淮继续写文章:“不清楚。听说他原本是生活在南边的,是山长邀请他才带着女儿来教书的。”
女儿啊,那应该差不离了。华临炽兴奋地搓着爪子:甚妙甚妙。明儿就去缠那老家伙去,死皮赖脸地缠。不行就跪在他家门口去!
……
世上有句话叫世事难料,就比如当下。华临炽傻愣愣看着林孟冬,不死心地又问了句:“我真的直接来上课就行?”
林孟冬摸着胡子,好脾气地点头:“我已经说了三遍了。怎么,九王爷想让我出卷子考你?”
“不不不!”华临炽连连拒绝,可心里头一点都不踏实。
今儿一大早他就跑来堵林孟冬的门,本来都想好一哭二闹三上吊威逼利诱抱大腿的招式了,结果他刚开口说想来书院念书,那边林孟冬就一脸淡然地答应了,应得好像华临炽请他吃饭似的。传说中的闽山书院非常难进呢,卷子难得你想哭呢?感情都是瞎忽悠啊——
“不过,我也有条件的。”林孟冬让华临炽心悬得够高了,这才老神在在地开口。
华临炽心说这才是正常画风嘛:“没问题,你提!”
“第一,不准给我闹事,把你脾气收敛好。”
“小意思!”
“第二,书院不是你今儿兴致来了就来上学,明儿不想来就不来的地方,你得遵守学院的规矩。”
“这简单!”
“第三,你得从立春班开始念,成绩好的话,我就让你提前升班。”
“可以——”华临炽突然回过神来了,“等等!立春班不都是十来岁的黄毛小子吗?你让我跟他们混?那多没面子!”
林孟冬用激将法:“你想要面子啊?行啊,那就用最快速度跳到大寒班,绝对让人刮目相看,倍儿有面子!”
华临炽呛声:“你直接把我放到大寒班也挺让人刮目相看的。嗯?立春……”舒淮好像说宋先生在立春班。哎呀呀,这不是近水楼台嘛!华临炽立刻又高兴了,连连道:“立春好,立春好。没问题,我就去立春!”
这下却是轮到林孟冬疑惑了:“你打什么鬼主意呢?”
“先生怎能如此说我?我可是抱着虚心求学的态度才答应的。”华临炽无辜地眨巴眼。
林孟冬扭过脸简直不忍直视:“还有一个条件,你得让皇上答应。”
华临炽表示这也太简单了吧,皇上那有他搞不定的事吗?他当下就许诺道:“我这就去宫里,先生等我啊,我下午就能来报道了!”他应得欢快极了,完全忘了他躲来书院的目的和之前自己惹的事。
还是那句话,世事难料。
华临炽这次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禁卫军扭送到了牢里。
华临炽那天大闹皇宫跑了出去之后,皇帝立刻派人捉拿他,但第一天找不到人,第二天还是找不到人,皇上立刻就担心上了。他招来了萧翊和韩星榆,很不幸,华临炽被出卖了。于是皇上知道了自己的弟弟特意躲起来就为了让自己着急好原谅他,这简直是把自己对他的疼爱当成了他的筹码,皇上表示很生气,后果自然很严重。所以华临炽刚一出现在人前就被逮住然后毫不留情得扔进了牢里。
不过毕竟是最受宠的王爷,狱监特意整出了最干净的牢房来“招待”这位主,床榻锦被一应俱全,好酒好菜摆满桌,就差派几个貌美丫头在一旁伺候了。
不过即便如此,华临炽还是心气不顺的很。
从小到大,他惹是生非,招猫逗狗,干下的混事不计其数,皇兄再生气都没有把他下过狱。而这次,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居然舍得让他躺在这阴湿的牢房里,听着不远处囚犯的鬼哭狼嚎。
想起导致这一堆破事的罪魁祸首,华临炽恨得简直是把嘴里的稻草当她的脖子在撕咬。最可恶的是,他现在关在这里,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去书院!
而且他急着见皇兄呢,现在居然被关在这破地方!
人真是不禁念叨,这边华临炽正恨着呢,牢房外边传来了女子娇滴滴的声音。来的人正是“祸首”梁燕。
梁燕是皇后娘家的姑娘,皇后很喜欢她。华临炽小的时候皇后照顾过他一段时间,也因此他和梁燕从小就认识。不过华临炽不喜欢和小女孩儿玩。可梁燕吧就喜欢缠着他,他不理她了,就告状;他和萧翊他们玩得欢了,梁燕也告状。所以华临炽烦她烦得很。他自个儿就是任性霸道的性子,谁有空去哄着你。长大之后,太后皇后就有意无意地想撮合两个人,但华临炽真的很不乐意。
牢头很殷勤地很引着梁国公家的千金姑娘到了华临炽的牢房前,就听这姑娘说道:“临炽哥哥,我来看你了。”
华临炽仰躺着,翘着腿,恍若无人。
梁燕见他不理她,便吩咐牢头:“把牢门打开。”
牢头犹豫了下,想起上头的叮咛,不准让九王爷跑了,可眼前这大小姐也是得罪不起的啊。
“愣着做什么,快打开啊。”
牢头手抖了下,还是苦哈哈地准备掏钥匙。可是这钥匙刚刚对准锁眼,就听见“哐”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响声眼前突然炸开了一片白芒。
梁燕吓得尖叫着后退了一步。
牢房里,华临炽还保持着扔掷的手势,神色阴鸷地盯着门外的二人。方才牢头打算开门,华临炽随手捡起一个杯子就砸向锁链。
他寒声道:“皇兄说了谁都不准给本王开门,怎么,你们是要抗旨啊。”
那牢头吓得当场跪下,头磕得砰砰作响。
梁燕委屈地红了眼眶:“临炽哥哥,我只是想进来看看你好不好。”
华临炽慢慢抬眼,眼泪淬着寒冰:“本王好的很。看完了可以走了。”
梁燕呼出心口的一口凉气,浅笑道:“我已经去求皇后娘娘了,皇上应该很快就会让你出去的。你别急,先在这里委屈下。”
华临炽勾了个嘲讽的笑,而后懒洋洋地躺下,继续翘着腿,咬着稻草,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好像这里谁都没来过一般。
梁燕也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华临炽这般无视她,心里自然恼怒非常。可她还是咬唇忍下了脾气,不过眼眶却忍不住湿润了。可是眼巴巴等了好一会,华临炽仍旧翘着腿,对她视若无睹,梁燕哽咽了下,终于受不了了,捂着嘴转身跑出去了。
华临炽一直看着天牢的房顶,一开始的确是故意忽视梁燕的,可看着看着,眼前怎么就出来一张清丽的脸庞呢?
明明没有多倾城的容貌,可看在眼里怎么就那么舒服呢。
华临炽正绮思万千,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却突如其来。
“啧啧啧,蹲个牢房都有美人送上门来,可惜某人也太不解风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