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病(1 / 1)
文学社的活动室在老校区里,曾经是个堆放体育器材的仓库,已经空出很久了,因为一些原因到现在老校舍都没有被拆,学姐就在那里建立了社团。这儿一般没有人会经过,也许偶尔会碰见幽会的小情侣,但那是极少发生的事件,所以这个地方对于文学社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我这次来是找一个跟我关系很铁的哥们,没错就是哥们,虽然我是个gay,但不是什么肉都吃,而且他是少数几个知道我是gay还依然跟我保持朋友关系的人,我跟他从高中开始关系就挺好。
这人叫孙文昱,比我大一岁(我上学早,同届的人几乎都比我大),是高中一次意外知道我性取向的。他这人话多,但是懂得分寸,而且让人放心,所以他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个哥哥的形象,虽然他这人看起来的确不怎么靠谱,但他内心真的很细致,什么事都能做得好,曾经有段时间我还把他当偶像看待。
从庄园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到要找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而且最终决定要找的也是他。
首先我需要一个人打听这三个月来的情况,我才能正确的去找到正确的人,说正确的话以蒙混过去,我不想人们知道我这三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想被人说是被包养的小白脸,所以我得撒一个谎,一个能骗过所有人的谎。
到了社团门口,我叫劳伦他们几个离得远点,他们倒是听话的站到了二十米开外。
我推开门进去,里面空间很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但是桌子就那么几张,因为我们社团总共只有十个人,现在我能看见的就只有仨。
我一进门,孙文昱就看见了我,非常惊喜的边走过来边大声嚷嚷,“祁乐!你是祁乐吗!”最后他走到我面前,用力地摇晃我的肩膀。
我被他晃得一阵头晕,推开了他,“难道我是你家阿汪?”
“你竟然回来了!”其他两个人也都走了过来,两个都是女生,我们这些人的关系都不错。
“怎么,想我啦?”我开着玩笑。
他们的表情都不太对劲,都露出了疑惑和担忧的表情,这不是看见失踪三个月的朋友之后该有的表情。
我感到奇怪,问:“怎么了?”
“你竟然回来了!”那个女生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不会是知道了我跟张泽臣的事情了吧?这不可能,又不是福尔摩斯,怎么能一看见我就知道我这些日子跟谁待着。
可是他们的表情全都在说这三个月发生了很大的事情,而且是关于我的。
“到底怎么了,你们说话啊?”我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把视线投向了孙文昱。
“你敢相信吗,我们两个星期以前才参加了你的葬礼,全都哭的稀里哗啦的。”另一个短头发的女生说。
“葬礼?!我还没死呢!”
“可是你爸妈对我们说你死了,还说是他们做的孽什么的,害了你,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这是做什么,我才失踪了三个月,三个月,还不能判定是失踪人口呢,就给我处死了?还葬礼?我突然对我的父母特别寒心,平时当我不存在也就罢了,原来还盼着我死呢?不过再转念一想,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张泽臣可能参与了。
“我爸和陈阿姨对你们说我死了?”我问。
“对,他们说的。而且葬礼那天你家的亲戚也去了,社里的人全都去了,还有些同学....”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孙文昱招到了储物间里,锁上门。
“怎么回事?”我问他。
孙文昱两手一摊,“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父母给你办了葬礼你却还活着,这三个月你都去哪了?”
“说来话长。你给我说说这三个月都发生了什么事。”
“起初你消失,我们都以为你家里有点什么事,你爸你妈欠了钱带你跑了什么的,我们哥几个帮你喊了好几天的到。可是久了我们都感觉不对了,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联系,而且我们去你家,看到你爸妈才知道你们没跑,我们问他们你去哪了,他们什么都没说,叫我们快点走,神色还特别痛苦。我们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就追着你爸妈问你的行踪,可他们最后一直说作孽作孽的,还特自责的说是他们的错,叫我们不要再来了,然后那天我们就走了。之后我们再去的时候就再也没见着人。然后我们就一直打你的电话,总是没人接,有天我们打过去,终于有人接了,但是什么都没说,那边先挂断了。我们都觉得这事情不对劲,可是不知道该从何查起啊,直到两个星期前,你爸妈给你办了葬礼,我们才得知你死了,可是你竟然又回来了。”
“我爸妈还说什么了?”
“他们一直都是那几句话,什么都没说,我们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这期间有什么人找过你们吗?”
他摇头。
“葬礼都谁去了?”
“社里的人都去了,还有些同学,你家那边也有亲戚,人不是特多,但也不少。你爸当场哭了,你妈...你阿姨盯着你遗像什么都没说,我那天也傻眼了,还给你烧过纸钱。”
这是真当我死了,我心想。
孙文昱似乎也不知情,我在这里问他大概是没什么用了,来这一趟,竟然得知我‘死’了,这可真是个惊喜。
我本想回趟家了解具体情况的,可我又不想回去。
说不出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可能没办法体会。明明人还活着,却连墓碑都有了,不知道地下埋着什么东西。我跟爸和陈阿姨感情虽然都不深,却还是难受。
既然都认为我死了,那我也轻松,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吧。
当我们从储物间出去的时候,我们社的另一个人也回来了,看到我仍是一脸惊奇,我对他笑了笑。
然后我又待了一会儿,翻看他们这三个月出的刊。
封面做的很精致,上面还刊了几篇我写的小说,事实上这上面刊登的几乎都是我们社的人写的东西,风格各异,根本没有主题可言,所以整本杂志显得有些乱。
我看了看当时写的小说,上面插图是一张坐在椅子上的猫。
那是关于青春的向往,是关于未来的理想。
——我也许会坐在方格般的办公室里面,对着电脑胡乱敲打,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也许有一场办公室恋情也说不一定......
那里这样写到,看到此我只能一笑而过。
————
六点多的时候我便离开了,外面等待着的他们已经闲到发慌,看到我出来简直两眼冒光。
坐上车,我给张泽臣打了电话。
“乐乐?”电话那头传来张泽臣独特的男低音。
“你在哪呢,我现在过去找你呀?”
“我以为你会聊很久,现在在外面处理点事情。”
“那我?”
“我大概八点回去,你可以去赌场等我,或者在外面转转——前些天订的衣服已经做好了,你如果想的话,叫螃蟹带你去取。”
“嗯,那我挂了。”
“嗯。”
挂掉电话,页面自动跳转到通话记录,上面只有我刚刚和张泽臣的记录,连我以前的通话记录也没有了。
“螃蟹,去拿订的衣服吧。”我对前面说。
“是的,祁少爷。”
这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车流中穿梭着,正值下班高峰期,道路十分拥堵,我们在向市中心行驶,车流不见减少,但大多都离的我们远远的,这大概是交通规矩——见到好车绕着开。这就好像我从前想要掰下那些车前面立起的标志似的。
车停在停车场,跟在后面的那辆车里的是劳伦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我让螃蟹和劳伦跟着我,其他两个留下。
螃蟹轻车熟路的带我坐上电梯,劳伦悄悄告诉我他总是被派来取衣服,被螃蟹狠狠地瞪了一眼。
电梯到了某一层停下,门一打开,就看见两个服务员妹子站在两边很标准的鞠了一躬。我打量了下这里的装横,这绝对是我从前绝对不会来的高级场所——这么说还真丢脸。
另外一个人迎了过来,看到螃蟹和劳伦都是一笑,想必是都熟悉,在看到我的时候稍稍一愣,然后才想起来对我鞠了一躬,带着我们向里面走去。
这一整层似乎都是这家店铺,是一家专门负责服装定做的,但似乎大部分面向于青少年。
那个店员从电脑上查找了号码,然后从那一堆的柜子里拿出了几件衣服,仍然是那种非常幼稚的卡通图案,我对这东西已经没有感想了。
店员把那几件衣服包好递给我,螃蟹从旁边接了过去。
只听那个店员笑着说,“我一直以为张先生定做的这些衣服是给更加年少的孩子穿的,这位先生穿起来或许有些孩子气了。”很善意的一句寒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笑。
还不到七点,我又去了超市——普通的小超市。
我挑了很多饼干薯片什么的零食,以备在家里闲来无事的时候吃。我在家里实在是太闲了,最近迷上了看电影,总是窝在沙发上看,但家里厨师做的那些甜点不和我口味。
结账的时候劳伦边掏钱包边说,“臣哥看到你买这么多垃圾食品又该训了。”
“让他训好了。”
“......”他叹了口气。
出门之后一股冷风吹了过来,临川的晚上无论什么季节都非常冷,我赶快钻进车里,暖风一下子让我暖和了不少。
看着外面三三两两走过的缩着脖子青年,我又有些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