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收了电话，易伶觉得今天又算过关了。她苦笑，想起一句话，“单身不难，难的是应付那些想要你结束单身的人。”
费母关切地问她：“小易，最近好像瘦了，气色也差了点，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可能是脸上开始褪婴儿肥了，才看起来瘦了点。”
“小易，费尧有你照顾，我很放心，尧儿多亏你了。”
“我应该的。”
“小易今年多大了？”
易伶有点不好意思，有点羞惭，有点难以启齿，“上个月过了27岁生日。”
“结婚了吗？”
“还没有，我连男朋友都还没找呢。”
“那得抓紧啊，我在你这个年龄，费尧都上幼儿园了。”
“是得抓紧，不过也急不来，找到合适的另一半还是要看缘分的。”
“小易长得美，人又温柔体贴，谁要娶了你是好福气啊。”
“阿姨太过奖了，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阿姨认识些不错的小伙子，要不我给你牵个红线？”
“啊？这个……谢谢阿姨的一片热心，不过让阿姨帮我忙总归有点不好，我好像有点以权谋私的嫌疑。”
“你这孩子，真是实心眼。我举手之劳做个介绍人而已，没那么严重。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陪护尧儿占据了你太多时间和精力，都妨碍你风花雪月了。若是耽搁了你的婚姻大事，那阿姨罪过可就大了，我太过意不去了。”
易伶急忙澄清，“照顾费尧没有妨碍到我什么，我还单身真的只是缘分还没到，缘分到了说不定我还闪婚了。”
“你也不像那么轻率的人，不过缘分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真遇到了也说不准。你对费尧无微不至，阿姨很感谢你，你结婚时我还要随份大礼呢。”
“千万别那么客气，阿姨，照顾病人是我应尽的责任，
费尧母亲是很喜欢易伶的，觉得这个女子很不错，优点很多。她温柔敦厚，善良敏锐，天生是个做护士的料。易伶对费尧很好，好得有点过了头。经年累月地，她嗅出了点不寻常的味道。作为一名母亲，私心的一面当然是希望有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可人儿照料儿子，儿子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她相信，不会有人比易伶更尽心尽力，做得更好。但她不能耽误了人家，她不能让一个别人家的好闺女为儿子虚耗青春。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错过了几年兴许就是耽误一辈子。若她不知道也罢了，明明有所察觉，她做不到装聋作哑。如果尧儿能康复，娶了易伶做费家的儿媳妇也不错。可如果尧儿永远都不醒来呢？难道让人家姑娘等一辈子？
刚才那一席话，这个傻姑娘听得脸色苍白，还勉强微笑。自己都差点动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费母叹了口气，摸摸儿子沉睡的面容。“快点醒来吧。”她期盼，她在心里呼喊。她已经向上苍祈求过无数次，甚至甘愿拿自己寿命来换也无所谓。如果可以和魔鬼做交易，她情愿付出任何代价让儿子再站起来，回复到生龙活虎的样子。
费尧妈妈走了，易伶守在费尧床畔。
晶莹的泪滴大颗大颗地砸落地面，“我等不了了，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你睁开眼好不好，你快点醒来吧。”
守着一份没有回应的爱，易伶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她的感情，无法宣诸于口，无法向人倾诉，希望渺茫。朝夕相对，他占据了她生活的重心，她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就算有一天奇迹出现，他醒过来了，可能自己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他未必会对自己有什么异样的感情。她看着他的脸，觉得甜蜜又绝望。
同科室的护士小姿朝易伶暧昧地笑，“伶子，心脑血管科的新来的孙医生对你有意思哦。他向我打听你呢，还想约你。”
得，又来一个操心她婚事的。
“别见风就是雨的，兴许人家是拿着我当幌子，实际上是想追你呢。”
“我是说真的，我没骗你。我就纳闷了，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还是单身。和你一起进医院的小雪，孩子都两岁了，见人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地叫着。你不是没有追求者，还不定下来，不是要求太高了吧。”
“我又不是皇帝的女儿，哪能对别人要求这要求那的，宁缺毋滥吧。”
许善桃接到弟弟班主任给她打的电话，电话里善李的班主任告诉善桃，善李在学校出意外受伤了。善李在老师查寝后，半夜三更翻学校围墙想溜出去上网。没曾想学校对学生爬围墙违禁外出的现象有所察觉，在围墙上安装了碎玻璃。善李摸黑也没看到玻璃片，无知无畏地攀上墙头，双手被玻璃扎到，受了重伤。
善桃听得一颤，她听着都觉得疼，她能想象得到，这冒失的弟弟是如何把稚嫩的双手放上锐利的玻璃，然后双手负担起全身的重量去攀爬的画面。十指连心，这该得有多痛啊！所幸弟弟没有伤着筋骨，不然落个残疾，对以后生活的影响该多大啊。
当初家里因为超生了弟弟，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被罚款折腾得一穷二白。爸爸还遗留着一定的封建传统观念，一直希望有个儿子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为了得个男孩是不惜一切代价的。他被罚得心甘情愿，觉得值了。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宝贝儿子，父亲是宠上了天。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弟弟在家里遭遇变故后，调皮性子全收起来了，变得懂事多了。善桃欣慰地想，这大概是他们家由盛转衰唯一的利好。
弟弟现在寄宿在学校，他们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不到放假的时候所有学生不得轻易外出。就因为学校管理严格，善桃才能放心让弟弟一个人留在老家的学校。善桃每周和弟弟通一次电话，每半个月和他班主任联系，了解弟弟的近况和表现。
通话结束后，善桃坐立不安。趁着就快到周末了，她向学校请了两天假，四天的时间打个来回绰绰有余。她匆匆买了火车票赶回老家县城，一下火车，善桃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弟弟学校。
走在途中有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橡皮筋，一边跳一边唱着歌谣“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六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让善桃惊讶地是跳皮筋的人里面有个男孩，看他蹦蹦跳跳的样子，善桃失笑，好可爱。时代真是进步了，这在善桃小时候是不能想象的事。那时候男生和女生稍微走近一点都要被讥笑，好像彼此之间有什么暧昧，不正常。绝对没有男生敢跳或愿意跳橡皮筋，多半会被骂娘娘腔。想到纯真快乐的儿童时代，善桃笑了，又想到费钦，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下次要看看他儿童时期的照片。
周五的下午，学生们课间休息的时候，善桃见到了弟弟。善李双手裹了厚厚的纱布，包得像熊掌，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善桃看到善李可怜巴巴的眼神，乱糟糟的头发，皱巴巴的衣服，她一下子就心软了。毕竟弟弟还只是个初一的学生，这么小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孤零零地待在学校。甚至周末假期也没地方可去，别的同学都回家了，他只能住宿在学校，独自混迹于大街小巷。他敏感又好强，不愿意寄人篱下，宁可周末一个人在学校待着也不愿意到舅舅家去过周末。他还只是个孩子，没有人在身边陪伴和管束，一念之差偶尔想贪玩放纵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她意识到了一点，不能把监护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学校老师身上。除了管理一个班级的大小事务，弟弟的班主任同时还上几个班的课。这个数学老师自己也有孩子，要操心的事很多，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时刻盯着弟弟呢。
“姐姐，我错了。我惹祸上身，自作孽，不可活。”善李一上来就认错。
“你呀，好的不学，学人家晚上跑出去通宵上网，白天上课怎么办？还好手没受重伤，不然你一辈子都毁了知不知道？”
善李低下了头，默默地挨训。
他若是还要辩解善桃只会更生气，认为他是在找借口狡辩，他乖乖听训的样子倒让善桃气消了大半，不忍心再训下去了。
上课铃响了，善桃催弟弟：“去上课吧。”
善李舍不得移动脚步，依依不舍地样子。她知道弟弟现在很依恋她，很舍不得她走，好似一转眼她就不见了似的。
“我等你待会放学，好好去上好最后一堂课。”
趁着这一堂课的时间，善桃给弟弟买了一箱纯牛奶和一些零食。善李身在曹营心在汉，一下课就快步向善桃走过来，那脚步快得好像在跑。
他的手不能拿东西，善桃就提着牛奶和零食直接送到他宿舍。善桃发现他鞋子的脚后跟都磨掉大半了，鞋面的磨损程度也很厉害。
“哎呀，善李，你该换双鞋了。你可以自己买的呀，怎么？钱不够用吗？不能苛待自己，有什么难处要跟姐姐说。”
“不，不是，钱够用。”善李红着脸，“是我舍不得。”
“走，姐带你买鞋去。”
鞋店里琳琅满目的鞋子让人挑花了眼，善桃让弟弟自己挑，慢慢试。
“姐姐，买这双就好了，价格适中质量好，性价比高。”善李很快就选中了一双鞋。
弟弟以前大手大脚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买东西只选最贵的，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人，是会随着经历的境遇改变的。
弟弟善李双手都受了伤，日常生活很多事都不方便，写字、穿衣、刷牙、洗脸、洗澡都进行得极为艰难，真是受伤了才知道双手的重要性。伤口还不能碰水，他想了个法子——用塑料保鲜袋包住手，慢腾腾地捯饬。
善桃想到一个主意，让弟弟转学，她要就近照顾他。爸爸杳无音讯，妈妈远在异乡，姐弟俩有相依为命的味道，在来时的火车上她就想过了，弟弟这个年龄正是成长最关键的时期，正是男孩子追求个性性格叛逆的时候，不能缺少关怀，还是要把弟弟放在身边，自己亲自照看最为妥当。
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弟弟的就学问题，华大附近就有所不错的中学，教学质量和校风有口皆碑，是全市的重点中学，弟弟能到这所学校上学是再好不过。她仔细算过账了，在学校外面租个小点的房子，她现在手头的存款勉强够用。弟弟学校已经交了的寄宿费能把未住月份的钱退了最好，自己也可以向学校申请，下学年开始不住学校宿舍，省下学校的住宿费当房租。能省则省吧，省下的住宿费不至于让额外的费用增加太多。她带着弟弟意味着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一定要这么做。
想进那所目标中学谈何容易，那是多少孩子挤破脑袋想进的学校，不是说想转就能转的。弟弟又是外地户口，要突兀地转学，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甚至可以说是障碍重重。虽然有难度，但总得试一试。善桃是个行动派，回学校后就到那所中学去咨询，探探学校招生办公室相关人员的口风，看看可能性。
果不其然，善桃碰了个钉子。
“笑话，我们学校是想进就进的吗？”
“真的请求您了，我是华大的学生，我父母都不在身边，只有我能照顾我弟弟。他转学到贵校的话，我们姐弟俩就团聚了。”
“我们学校不是慈善机构，不是收容所。你弟弟要上学他可以去别的学校，我们不能开这个口子，不然岂不是人人都来堵学校办公室要求进我们学校。”
“我弟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进贵校绝对只会让贵校又多了一名优秀学员，您们的录取条件高不就是为了筛选出最佳的种子学员吗？现在一名优秀学生想加入贵校，贵校怎么还把人拒之门外呢。我这里有他在学校的成绩单，真的很棒的，参加入学考试考评他也绝对没问题，只请给他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