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特别之日(1 / 1)
“阿嚏!”
“君豪,你还好吧?我看你都打了一个早晨的喷嚏了!”赵雪宁侧头望向祝君豪,一脸的担忧。
“我没事,可能昨夜受了点风寒罢了。”祝君豪勉强地勾起了一丝微笑。
想到昨晚自己孤单可怜地蜷缩在角落睡觉。寒风吹得身子又冷,不明的细碎声响吵得又睡不踏实,祝君豪只觉苦不堪言。
“你也真是的,昨晚放着篝火旁不睡,非要去…角落睡……”不知不觉,赵雪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回忆起昨晚自己与冷忆晗的亲密接触,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亲近一个人,去抚摸一个人,去亲吻一个人。从未想过同样是身为女人的师父,肌肤是那么的柔软,光滑,身上散发出的隐隐的香气。简直就是一种□□,让她上瘾非常,欲罢不能,留恋不已……
此刻心里头这般的想着,赵雪宁红着耳朵,脸颊,下意识地偏头去看冷忆晗。仿佛有着心灵感应般,冷忆晗这时也突然抬头望向了赵雪宁,双眸随即便对上了赵雪宁那道投射过来的迷恋目光。
四目相对。见二人的眼眸同时闪过了一丝讶异,脸一红,随后都不约而同地将头给垂了下去。
“大哥,你怎么了?难道昨晚你也受了风寒了吗?”祝君豪见赵雪宁面颊红晕,双耳通红,便以为她也病了。
“没,没有啊,我…我好的很。”赵雪宁干笑了两声,立即夹紧了马肚,突然朝前方快速跑去。
“啊,大哥,你等等我啊!”
……
……
“君豪,前面就是郦城了,我们……”
“啊,大…大哥,我…我……”这时只见祝君豪突然展开了手上的折扇,挡住了自己的脸。
“君豪,你怎么了?”赵雪宁见祝君豪忽然跑到了自己的身后,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仿佛在躲着什么,顿时心中疑惑起来。
“嘘!大哥,小声些,别让他们给听了去!”祝君豪一把将赵雪宁从城门外拖到了远处一个小角落,摇头示意着。
“你到底怎么了?他们?他们是谁?”赵雪宁歪着脑袋问道。
“大哥,我……”祝君豪叹了口气,缓缓地道:“我是要有大麻烦了!”
“大麻烦?”
“大哥,看来我们就要在这里分别了,我决定不去郦城了。”
“为什么?那你要去哪儿啊?”
“我……”
“少爷?咦?那个,不是少爷吗!”
城门口,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正来回踱步。然而这时,他突然闻到有人叫“君豪”两字,便下意识地朝前方望去。此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袍,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正拉扯着另一个白衣公子,脸用一把折扇挡着,离远看却是看不清楚那灰衣公子的面貌。
可是,那折扇上的高山云海图,以及那个红色的印章,却无声地泄露了持扇之人的身份。
“少爷!是少爷啊!”小厮兴奋之下,惊呼出声。
“呀,被他们发现了!”祝君豪立即转身去牵马,准备逃跑:“惨了!惨了!”
“少爷!我们可算找到你了!”见一大群人忽然从城门那边跑了过来,转瞬之间,便绕着祝君豪围了个圈。
“少爷!”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你,你们!你们赶快给我让开!”祝君豪皱着双眉,指着众人喝道。
“君豪!”赵雪宁见状,欲要上前相助。
这时,一只手忽然拉住了自己。赵雪宁回头,见冷忆晗摇了摇头,淡道:“不急,先看看再说。”
“我的少爷啊!”那名小厮突然跪了下来,流着泪,痛哭道:小钟,小钟可算把您给找到了!”
“小钟!”眼见众人突然齐齐地跪倒在地,祝君豪下了马,低喝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啊!”
“烦请少爷跟随小人回府!”众人齐声喊道。
“你们!”祝君豪望了众人片刻,无奈地直抚额摇头,“不回去,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
“少爷!”小钟利用膝盖向前挪了几步,抓着祝君豪的腿,哭道:“少爷,你跟小钟回去吧,老爷…老爷他……”
“爹?爹怎么了?”祝君豪立即俯身抓住了小钟的手臂,语气慌张。
“老爷,老爷因少爷离家出走,气急之下,一病不起。大夫们都说老爷的情况不好,怕是……”小钟的声音越来越低,流出来的泪已是浸湿了祝君豪的衣角。
“什么!小钟,你说爹他……”祝君豪闻言,吓得脸一下子全白了。
“少爷,老爷几乎出动了所有人前来寻你,这下好了,小钟终于找到少爷了!”
“小钟,爹他,真的病的很重吗?”祝君豪凝神盯着小钟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中读出些什么。
“少爷,小钟不骗你。小钟离开之时,老爷的确已是卧床不起了……”
“爹。”祝君豪恍惚地朝着天空,喃喃地唤了一句。
“少爷,你赶快跟我们回去吧!老爷如今这样,半点时间都耽误不得啊!”
“小钟。”祝君豪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少爷!太好了!”小钟兴奋地站了起来。
“你们等我一下,我先跟我的朋友告别。”
说完,祝君豪便朝赵雪宁那边走去。
“大哥,君豪有事需要回家一趟,便和大哥在这里道别了。”祝君豪躬身施礼道。
“君豪,既是你家里有事,便回去吧。”赵雪宁拍了拍祝君豪的肩膀,笑道。
“是,多谢大哥体谅。”顿了一顿,祝君豪接着道:“大哥,若日后有事需要找小弟帮忙的,尽管去锦城祝府寻我便是。小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知道了,你去吧!”
“大哥,易姑娘,你们保重,君豪告辞!”祝君豪再次向二人行礼,随后便跟着众人离开了郦城。
“唉。”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赵雪宁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宁儿。”冷忆晗握了握赵雪宁的手。
赵雪宁侧头擦了擦眼睛,随后便重新摆出了一张笑脸,道:“师父,我没事。”
“……”冷忆晗无声地望着赵雪宁。尽管赵雪宁现在如此表情,但她眼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师父,我真的没事!”赵雪宁温柔地将冷忆晗耳边的几缕发丝绕到了耳后,微微一笑。
“恩。”冷忆晗点了点头。
“我们进城吧!”
“好。”
之后,二人手牵着手,一起走进了郦城。
“掌柜,来一间上房!”赵雪宁牵着冷忆晗,来到了一家客栈。
“额,客官,您刚刚说…只要一间上房?”掌柜来回打量着赵冷二人,眼中疑惑。
赵雪宁见状,立即将身子挡在了冷忆晗的身前,怒道:“看什么看!我们是夫妻,当然要一间房了,难道还要分两间?”
夫妻?那位姑娘明明没有梳妇人发髻,怎会是......?!
见赵雪宁正怒瞪着自己,掌柜暗暗地扯了扯嘴角,随后笑道:“好好,一间上房,一间上房。”
他转移了视线,朝远处的小二喊道:“小二,赶快领着这位公子,以及这位姑,不,夫人,去天字号房!”
“好嘞,二位客官,这边请。”小二迎了上来。
半晌过后,赵冷二人来到了客房。
“师父,你说这个书呆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听那些人喊他作少爷,想他定是来自哪个大户人家吧?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师父?”
“……”
赵雪宁正自说自话着,然而过了许久,仍是不曾闻到冷忆晗的任何回应。她疑惑地转过了头,见冷忆晗正静静地站在窗前,不知在望些什么。
“……”
“啊!”感受到身后的拥抱,令冷忆晗从神游中突然醒来。她一惊之下,轻喊出声。
“看什么呢?”赵雪宁将唇覆在了冷忆晗的耳旁,小声地问道。
“没…没看什么。”耳边阵阵的湿热气息,令冷忆晗感到痒痒的。她的玉耳已是红得能滴出血般,下意识之下,她偏了偏头,试图躲闪这人的不断使坏。
“那,你在想什么呢?”身后之人显然就没打算轻易放过冷忆晗。见她将唇凑到了冷忆晗的玉颈处,来回地摩擦着。
“宁儿,别闹,外面还有人……”冷忆晗离开窗边,将身子藏到了窗户与街上的视线死角。
“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我就不闹了。”
“……”冷忆晗闻言,脸色更红。她垂下眸去,嘴角已然勾起了一个弯弯的弧度。
“师父,说嘛!”赵雪宁继续不依不饶着。
“我在想你刚刚对掌柜说的那番话。”
“恩?我说错了什么吗?”
冷忆晗回头望向赵雪宁,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没有”。
满眼的柔情,一脸的幸福。
此刻的冷忆晗,清冷之感已全然褪去。只见她眼神柔软,双颊微红,嘴角扬着笑……
当真是温润如玉,娇柔似水。
赵雪宁不知不觉,便已看痴了。
“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不知为何,她望着这样的冷忆晗,此刻竟会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师父,你好美……”赵雪宁痴痴地道。
说完,她便将头缓缓地移到了冷忆晗的脸庞,对准了那两瓣娇红。
这时,一根玉指突然抵住了赵雪宁的热唇。
“宁儿,你又忘了,恩?”冷忆晗的手指轻擦着赵雪宁的双唇,语气似嗔非嗔。
眼波流转,盈盈一笑。
“唔,好吧。”赵雪宁颇为不情愿地站直了身子。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到了这个日子了……”离开了赵雪宁的怀抱,冷忆晗再度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纷纷雪花,不禁呢喃道。
“恩?什么日子?”赵雪宁跟随着冷忆晗的目光望向窗外。
“……”
冷忆晗并未回答赵雪宁的话,只是径自地伸手去接从天而降的雪花。见那雪花晶莹,但却在触到自己的柔荑之际,瞬间即逝,徒留一滴水滴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
霎时,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自己的心头。冷忆晗悄然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明意义的微笑。
是个相对于我而言,一个特别的日子……
郦城,因城外南部近邻的郦江而闻名。这一日,郦城迎来了一个特殊之日,春节。
白日的喧嚣一直响彻到了夜晚,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若白天的郦城是一切的序幕,那么晚上的郦城则走入正戏了。
噼啪噼啪~~
“放鞭喽!”
“哈哈,哈哈~~”
“过年好啊!”
“同乐同乐!”
“……”
“……”
赵雪宁站在窗前望了好一会儿街上的热闹,微微一笑,阖上了窗户,将外面的一切喧嚣挡在了窗前。
“师父,原来今天过年啊,怪不得我们刚刚进城的那会儿,见街上好多人挂灯笼,贴对联的!”
“是啊,又过年了。”冷忆晗淡淡一笑。
市井的百姓,每逢过年,都有很多习俗。例如挂灯笼,贴对联,合家共用团圆饭,发红包,祈神求福,守岁……
然而在苍雪山上的荣雪宫,过年之时却与山下有着大为不同。在孤冷清静的荣雪宫内,喜庆,热闹是从未出现过的。荣雪宫的一切都是由素雅的淡色来装扮。宫内的饮食清淡,弟子们的性子冷淡,仿佛荣雪宫的整体就是一块千年寒冰般,数百年来傲然屹立在苍雪山之巅,与尘世隔绝,不沾染世俗的分毫。
大年三十,这一日的荣雪宫也确实与往常相比,略有不同。当日,荣雪宫掌门会率领全宫弟子去祭拜历代荣雪宫先人。之后回到大殿,掌门会亲敬一杯水酒与众弟子,表示对众人的尊敬,勉励以及祝福。最后,凡是有家人的弟子,便可以下山与家人团聚十日,十日后再回到荣雪宫。而没有家人的弟子,则是可以与师姐妹们在屋内小聚。只要是无伤大雅,不违反禁令,一切自由。
这些可以算是荣雪宫为数不多的温情了。
然而每逢这一日,虽然其他的弟子照与平常相比,已然放开了不少。但冷忆晗却十年如一日般,在完成身为掌门的所有义务后,总是孤身一人,静悄悄地独自呆在房里,看书,写字,扶琴。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个别几个稍微能说上话的弟子,为了表示对她的敬意与关心,会前来她的房间里聊上几句。但因众人都清楚冷忆晗的冷淡性子,她们往往只待片刻,便都纷纷请辞离去了。
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众人都不曾来过。空气的变化只是那一瞬,随即便回归了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那个人的出现,将原本一切的平静,悉数打破……
......
“师父,你怎么还呆在房间里啊?走,跟宁儿出去看烟花吧!”不知从何时开始,那只小手总会牵着自己的手,硬生生地将自己拉到了断雪崖前,一齐仰视那浩瀚的星空,以及那璀璨绚丽的烟花。
“师父,为什么荣雪宫从来不放烟花呢?”身旁的小人突然问道。
“荣雪宫秉持着修身养性的原则,自是不会像俗世那般。”冷忆晗淡淡地道。
“那师父,你觉得烟花好看吗?”小人歪着头,笑道。
冷忆晗注视着那片灿烂的夜空,顿了一顿,轻轻地道了句:“还好。”
不知是不是因烟花破裂的剧烈声响而掩盖了周围的声音,对于冷忆晗的回答,赵雪宁没有听清。
“师父,不管你喜不喜欢看,从今往后,宁儿都会一直陪你看的。陪你度过余下的每一年,明年,后年,大后年,总有一日,师父会喜欢看烟花的!”
“宁儿。”冷忆晗闻言,忽然垂头望向赵雪宁,眼中布满了疑惑,“你为何要…待我至此?”
“因为师父待宁儿好啊,所以宁儿也要待师父好。宁儿喜欢师父,好喜欢!”
望着眼前的灿烂笑脸,冷忆晗怔了片刻,随即问道:“我几时待你好了?”
冷忆晗不禁开始去回忆自己与赵雪宁相遇后的点点滴滴。然而待她径自思忖片刻后,仍是不明所以。
我待你好?有么?怎么我会不知?
赵雪宁闻言,毫不犹豫地便答道:“师父你不但将我留下,还收我入门。一直以来,我的起居饮食师父无不照顾的妥妥帖帖,甚至还不惜将荣雪宫的绝顶武学全数倾囊相授。师父,你的大恩大德,宁儿这辈子都无以为报的!”
“这些便是你所谓的,待你好么?”冷忆晗凝视着赵雪宁的双眼,轻声问道。
“是啊,如果这些都不算是好的话,那什么算好呢?”赵雪宁的这句话乍听之下虽是一句问话,但是冷忆晗却能听的出,那是一句肯定,是对她的肯定。
“......\"冷忆晗直直地盯着赵雪宁的脸,眼底黛黑深得望不见边际。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偏开了头。
实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一直以来,冷忆晗心里都是这般认为的:
她当初同意将赵雪宁留在荣雪宫,只是为了报答当年红玉师姐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然后她答应将赵雪宁收入门下,只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名分,一个能让她安心呆在荣雪宫里的名分。
之后,她见赵雪宁一个孩子,孤身一人,年纪又小,便决定对她多照顾着些,直到她能独立。
到后来,因为赵雪宁是自己的徒弟,也是荣雪宫的一份子,所以她才将荣雪宫的全部武学传授给赵雪宁。只是尽自己的义务,并无其他私心。
自己对她并无任何感情可言,一切的一切,既是报恩,又是义务。
何来,待她好之说?
虽然冷忆晗是这般想的,但赵雪宁却并不如此认为。其实冷忆晗不知道,赵雪宁因眼见家破人亡,双亲过世,便曾一度认为自己已是失去了一切。没有家,没有亲人,自己便只是孤零零的在这世上,苟且存活。然而,是冷忆晗,是她重新给了自己一个安身之所,给了自己温情,也给了让自己继续生存的希望。
即使是她不经意间的一点点,又或只是单纯的对自己给予的怜悯。然而对赵雪宁而言,无疑不是天大的恩赐!
正因如此,她自是对冷忆晗十分感激,十分信任的。甚至,依赖。
或许从她认识冷忆晗的那天起,她便喜欢上了冷忆晗了吧。
情根已深种,奈何不自知。
……
……
“宁儿。”
“啊!”赵雪宁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迅速地打开了窗。
“师父!你快过来看啊!放烟花了!”赵雪宁回头向冷忆晗招了招手。
望着那张熟悉的笑脸,冷忆晗莞尔一笑,缓步来到了窗前。
“师父!你看!好漂亮的烟花啊!”赵雪宁兴奋地指着夜空中那片五彩斑斓的烟花。
“恩,好看。”冷忆晗点了点头,轻声言道。
从那日开始,只要是有宁儿陪着一起看的烟花,都是最好看的。
是她,将自己原本的空白世界,点上了色彩。
“师父。”赵雪宁握住了冷忆晗的手。
“恩?”冷忆晗微侧着头,望着她。
“每年都有师父陪着宁儿过年,宁儿觉得好开心,好幸福。”
“......我也是。”
宁儿,一直以来因为有了你的陪伴,我才渐渐地体会到了寻常之人的乐趣。而这个世间也因有了你,我才觉得是如此美好的。
“宁儿。”冷忆晗将头轻轻地靠在了赵雪宁的肩上,喃喃地道:“谢谢你。”
“师父,为什么要谢我啊?”赵雪宁微偏过头,疑问道。
“……”冷忆晗微笑不答。
谢谢你,来到了我的身边。
片刻过后。
冷忆晗直起身,凝视着赵雪宁,眼波柔情似水。她伸手去抚赵雪宁的脸颊,轻轻地吐露了几个字:“宁儿,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