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君临天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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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
“父皇，你叫儿臣来所为何事？”孟未晞站在灯光昏暗的房内，看着皇帝日渐憔悴的面容，想着故去的萧皇后，一时间不免悲伤。
“皇儿，你睿智聪慧，又精通治国之法，心怀天下，朕该是把皇位交给你的时候了。”
“父皇，儿臣还需要再多学习两年。”
“不必了，这几个月来朕一直在观察你，你公私分明，赏罚有度，对人宽让怀仁，尤其是处理国家大事游刃有余，见解独到，朝中的大臣都对你青眼有加。朕明日就向朝中大臣宣布此事。”
“是，儿臣知道了。”
“未晞啊，自从淑儿死后，我一直都很思念她。父皇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剩下的时间我只想好好陪着淑儿，再不管这繁杂俗事。日后朕就深居翊坤宫，这样也可以和浅芜做个伴儿，淑儿死后，她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了。你若闲了，就和李姑娘来看看朕。”
“儿臣记住了。”
“未晞，李姑娘是个好女子，你要珍惜，万不可如父皇这般。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与李姑娘相处数月，你对他的情，她是不会视而不见的。”
“儿臣不能做出对不起曲风之事。父皇，我与白露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万事都不能强求。”
“哎，好吧。没想到这皇宫之中尽是些痴傻之人。你下去吧，朕有有些乏了。”
“儿臣告退。”
孟未晞离开未央宫，就看见李白露从翊坤宫走出来。他想起皇上的话，摇摇头，走上前去问道：“浅芜她还是那样么？”
“是啊，萧皇后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父皇仁慈，只是削去了萧丞相的官职，收回了萧将军的虎符，并未再追究萧氏一族弑君之罪。若是空了，就带浅芜回萧府看看，毕竟都是她的亲人。”
“浅芜说再也无法面对萧家的人，她现在只愿意呆在翊坤宫，整日抄写佛经，希望可以减轻萧皇后生前的罪孽。浅芜她小小的年纪就面对了这么多的波折，难为了她。”
“父皇已经决定搬到翊坤宫。”
“是么？皇上真是深情之人。”
“白露，你到现在还不愿意告诉我那晚发生了什么吗？”孟未晞停下来看着白露说道。
“我们走吧。”白露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我已经忘了。”白露停下来，没有回头，说话的声音很低。
“你若忘了，怎么还会这般悲凄？你若忘了，怎么会这几个月来只要听到曲风的名字就神情寥落？你若忘了，怎么会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泪流满面？你若忘了，怎么会听到《平湖秋月》的时候就匆匆离开？究竟发生了什么？白露，你告诉我好么？”
“不要问了，我不想说。”
“是不是曲风背叛了你？”
“不是。”
“他出了什么变故？”
“不是。”
“你的父亲不允许你们在一起？”
“不是。”
“是不是……”
“够了，你不要猜了。你能想到的一切原因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那究竟是什么？”
“你不要逼我，我不想说。”白露大声喝道。
“你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做到放下？你究竟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白露，你为什么就不敢面对你自己呢？”
“够了。我不想听。”李白露拼命摇头向着前方走去。
孟未晞追上去，握住她的双肩，声音无比严厉：“白露，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李白露呢喃，继而强撑着的坚强终于溃败，她无力地蹲下来，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泪如雨下。
“好了，哭出来就没事了。”孟未晞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曲风要娶溯雪为妻。”白露抬起脸，泪痕斑驳。
“不会的，曲风那般爱你，怎舍得娶别的女子？”孟未晞不相信。
“他娶的，是我的妹妹。”
“什么？”
“我妹妹牺牲清白救他，我知道他娶溯雪是理所应当，而溯雪也很爱他，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我也答应过曲风，以后想起他的时候一定会是笑着的，可是怎么都做不到。”
“好了白露，都过去了。”
“未晞，我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你，你可以说我不忠，可这一切都不是我愿意的。你不要喜欢我，我不是一个好女子。”
“说什么傻话？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你说不要喜欢就不要喜欢了么？白露，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曲风的喜欢也许只是高山流水的倾慕，高渐离与荆轲那般的生死莫逆。这番话我早就想同你说，可是担心自己一说出口就让你误会我是挑拨离间。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白露，这么久以来，你真的了解自己么？”
“生死莫逆？”
“是，这世间有一种友谊可以生死相随。就像我和曲风，为了让他和他的琴曲可以长存世间，我是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的。我也希望，这一生都可以随着他踏遍五湖四海，历历晴川，哪怕是眠霜宿雪，只要有他的琴曲的相伴，我都无怨无悔，甘之如饴。这是生死相同的友谊，我相信，曲风对我，也是一样。”
“友谊么？那怎样才算是爱呢？”
“爱是慢慢渗透的，甚至于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倾慕一个人的时候，每每想起他，心中会觉得很甜蜜，可是大脑还是会理性思考。但是爱一个人的时候，每每想起他就会有喜有悲，喜的是自己太过幸运遇到了他，悲的是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与他相守，此时大脑会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身体会做出比大脑更快的反应。”
“是这样么？”李白露有些糊涂了。
“是。我问你，若是浅芜被杀手袭击，你在一旁会怎么办？”
“找到那些杀手的弱点，一网打尽。”
“曲风呢？”
“……”白露思考了半晌，没有讲话，她已经有点明白了。
此时，段长戈蒙面提剑向着未晞刺来，白露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立刻挡在了未晞的身前。她模糊记得，以前魔人袭击曲风时，她也是先观察了那些魔人的战斗力才去救他的。难道……
“什么人？”白露护住未晞大声喝道。
“李姑娘，是我。”段长戈解下了面巾。
“啊？”李白露懵了。
“白露，你了解自己了么？”孟未晞微微一笑。
“我……我要好好想想。”李白露说完缓缓向慈恩宫的方向走去。
何需要再想？李白露挡在未晞身前那一刻就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心意，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从未有这样想过。
“殿下，李姑娘应该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了。”段长戈笑着说道。
“我只是希望她能够早日明白自己。”
“殿下何时娶李姑娘为妻？”
“待我将这三国鼎立的局面处理妥当，就会辞去这皇帝之位。我孟未晞今生只会娶李白露一人。”
“殿下为何要这样做？您完全可以封李姑娘为皇后。”
“皇后又如何？做这皇帝一日，就要守皇帝的本分，雨露均沾是为了泽被苍生，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我断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贻误了一国秩序。长戈，你知道么？做皇帝与做杀手一样，一旦用了情，这谋略武功再精益求精也只会是一柄未开封的剑，再锋利也是枉然。长戈啊，我辞去帝位之后，这国家就交给你吧。你要记住，轻徭薄赋，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才是一名皇帝该做的。”
“殿下这……”
“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是吏部尚书最优秀的属下，又是父皇最得意的门生，你跟随父皇多年，早就明白了如何处理国家大事。况且你武艺高强，应付外来侵略绰绰有余。长戈，你可以做到的。”
段长戈看着未晞，他从未想过一个人说出放弃帝位时竟然可以这般云淡风轻。他也真心为李白露感到高兴，有这样优秀的男子爱着她，无论前方是春露秋霜还是风号雪舞，都是可以坦然视之的吧。他望向远方，好像看见了一片山谷，山谷之上，男子霞姿月韵，和光同尘，女子林下风气，回风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