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时少年（1 / 1）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白居易

喜欢古筝的人，入门都曾经试过《花非花》这个曲子吧。那一年晚会上，我才知道这样曲子，能够那么缠绵悱恻又沁人心脾。后来，我听到这样的故事。

很多很多年过去，不能忘记那不入红尘般无欲无求却又凝结着无尽忧伤的双眸，在晚会后台忙乱的场景下如一支堕入红尘的佛前红莲，淡然又宽容的静看大家。

1 当时少年

“当秋叶飘落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母亲三年前留下的话一遍遍在耳畔回荡着。

白衬衣，牛仔裤的女孩子，静静坐在杨树下，低垂着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动一页页枯黄的树叶，仿佛拨动着琴弦，低低的哼着《云水禅心》。一阵秋风吹过，落叶纷纷下，女子轻轻抬头，白净的脸，浓淡相宜的眉，下面一汪清净的眼，眺望着远方，一群群大雁往南飞，嘴角轻轻翘起，“不是习惯了忘记吗！”

刚刚放学的白笙然骑着自行车停在不远处，看着身子单薄的女孩子从一堆落叶中优雅起身，仿佛要随着落叶一起飘扬，慢慢远去了身影。

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叫叶绣冉，8岁那年父母离异，自此父亲再婚生下弟弟，三口之家离开这个小城市，去到深圳所谓创业，叶绣冉留下来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也是去年中秋节，受邀去小学同学吕明家里过节，看到热闹的人群中，清冷的女孩子微笑着静静坐在凉椅上听人谈笑却一点感染到节日喜庆的样子让他好奇。

他仿佛每次看到她，都是清清冷冷的，单薄的身子，白皙却略显失去血色的肤色，让人总是忍不住想保护。

偶尔听到初中部的人说，初一的某女生，成绩多么好，当年考进来的时候除了语文丢了一分，其他全部满分录取二中精英班，又喜欢古筝，又能跳舞，对人礼貌不骄傲，就是大家淑女的典型，听说他们家族多么富有，祖上是大家族，有人是国民党高官，后来随老蒋去台湾，她爷爷却是GONGDANG，几十年在部队，某导弹部队政委位置上面退下了。除了从商的她父亲和叔叔，几个姑父也有从政做到地方一把手，多么令人羡慕。

也曾注意过她从来不会来高中部找她学生会长的表哥，也不和同样初中部的表妹表弟们多亲近。身边好像也没有特别亲近的同学，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白笙然今年高二，马上要高三，学校抓得紧，这年头，升学率差点没有让学校把学生当动物园的猩猩，从早关到晚，数理化，语数英，学过来，练过去，讲明白，理清楚，晚上还要附带考考考。

特别白笙然又是在高二重点班，还是重点班的重点培育对象，每天下午基本上都是最晚出校园的人之一，匆匆回家吃饭之后又要匆匆赶回学校上自习。

这一停顿，也是少有的分神时间，比收到高一转学走的某女同学从上海寄回来信件分神时间还长，赶紧踩上自行车，回家吃饭去，晚上还有一堆试卷等着。

叶绣冉回到家里，静静的客厅，静静的房子，只有一个老保姆在厨房做饭发出的单调声音，爷爷去散步了，奶奶估计去叔叔家帮忙带孩子了。

叔叔家小儿子才3岁不到，奶奶一天天疼得跟宝似得，爷爷总说，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严重影响奶奶，这是要不得的东西，看来，最近应该也只有自己和爷爷在家里，中秋之后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回来。

走上二楼琴房，打开钢琴，滑动音符飘逸而出，仿佛又回到母亲带着自己弹钢琴的时候，一人一边，跳跃着音符，戏耍着，致爱丽丝，母亲说，我家的精灵，希望你快快乐乐长大，你是妈妈最大的骄傲，妈妈会一直陪着绣绣绣花，弹琴，跳舞，等着绣绣长成大姑娘。

一曲结束，抬起手，仿佛用尽力气。低低的水珠滑落，渗透琴键。

自己已经十三岁了，如果说，过去是一场梦，那这梦太镌刻，总在安静的夜晚重复。

门口站着一个老人，脸上的皱纹写满了历史，满头的白发，预示着岁月。这就是叶绣冉的爷爷，快八十高龄的老人看上去略显单薄，还有那偶尔颤抖的手，说明老人身体其实不太好了。

淡淡的看了一眼叶绣冉，“绣绣，快下楼吃饭了，阿姨叫你半天你没有应，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鸡蛋羹。”

老人转身先走了。叶绣冉抿一下嘴角，慢慢起身，关上琴房的门离开。老人蹒跚的步伐，匆匆回忆这一生几件大事，其中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给大儿子找媳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