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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七
鷇音子和血傀师面对面地坐着，中间隔了个玻璃茶几。
“有什么事情，请说吧。”
五分钟之前，血傀师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鷇音子分明看到天踦爵打了个寒颤，人虽然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旁边，却是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处在紧张的戒备状态。
于是鷇音子当下一步上前，隔断了两人之间的视线，问清来访者的来意后，就将人带来了这边的会客室。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与你谈合作。”血傀师倚在沙发椅里，看起来格外的胸有成竹，“我希望你能出任下届院长，只要你愿意，其他的我可以帮你搞定。”
鷇音子挑了挑眉，看来不用自己到处奔波打听，眼前这位应该就是造成素还真被罢免的元凶咯？
“能把我的名字直接列入候选，你是很有把握你的条件能打动我？”
“哈，还是跟爽快人说话比较轻松，”血傀师眯了眯眼睛，又道，“我知道你在治疗无梦生，那么，你应该见过天踦爵咯？”
“见过。”
回答得极为干脆，语气也极为平静，鷇音子尽量表情平淡地看着对面的人。
无梦生另一个人格叫做天踦爵的这件事情，自己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而天踦爵自己也向来不在别人面前暴露身份，所以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必定和天踦爵有着什么关联。
“呵呵，如此淡定，我该称赞你的心理素质过硬，还是该说你的平淡暴露了你的心虚呢，鷇音子。”
“不管是哪一种，它与你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任何关联吗？”
“哦？不要生气，生气会让人降低智商，”血傀师带着让人恼怒的笑容，不怀好意地看着鷇音子漠不关心的模样，“天踦爵是无梦生的曾用名，在一念之间孤儿院时期的名字，他被收养后，更名为无梦生，不过据说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
鷇音子微微挑了挑眉毛，莫名觉得心里有那么点不痛快——
这事情天踦爵或者无梦生从来没跟他讲过。
“对了，如果你怀疑我说的话不是真话，也没关系，你想查档案的话我可以给你拿来，另外当时孤儿院的登记册，我有原件。顺便，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天踦爵才是无梦生最原始的人格吧。”
不置可否，鷇音子只冷冷地道，“继续。”
“你有想过，天踦爵的病因吗？”
闻言，鷇音子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他继续说话。但眼神中的冰寒和煞气已然无法掩盖，与其说是在生气，倒不如说是有几分隐忍的愤怒了。
分离性身份障碍的病因，多数是因为幼时遭遇过巨大的心理创伤和虐待，尤其是性虐待。刚才天踦爵看到这人的反应，相比于平时那绝对算得上是“过激”了，莫非……
“你不要想多了，当时一念之间孤儿院一朝被封，孤儿分配流落到了其他孤儿院。表面上是一念之间经济周转失利倒闭而已，其实嘛，是有个组织进行药物非法人体实验，暴露了。”
鷇音子突然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两者到底哪个更糟糕，但是想到无梦生的童年还不至于黑暗到如此地步，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于是提了些精神上来。
“你是希望我配合你研究分离性身份障碍么？而且，还非是光明正大的那种研究。”鷇音子一顿，接着问道，“你应该知道，被你所逼而遭罢免的是我的恩师，请问你有什么把握，让我背叛自己的恩师？”
“咯咯咯，一方面我对你发表在学术期刊上的论文很感兴趣，然后这另一方面嘛——如果说，你的导师素还真，就是造成天踦爵现状的元凶之一呢？”血傀师的得意全都化成了此刻看着让人想吐的笑意，明晃晃地挂在了嘴边。
“哦？”
“看你的反应，他果然没对任何人说过啊，当年素还真不仅亲自参加了那个研究项目，而且药物研究中还贡献了不少力量呢。对了，当时拿出去人体实验的那批药剂，并不是完成版，天踦爵的状况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反应了——”
“不错？”
“是啊，还有直接精神分裂了被处理的。”
处理？
鷇音子暗暗攥了拳头，这分明就是惨无人道的研究。
“怎么样？有兴趣跟我一起研究吗？”瞄了一眼鷇音子僵直的身子，血傀师开始趁热打铁，“我这里有第一手的资料，或许你看过之后，会对治疗天踦爵有所启发。”
“但这的前提是，”鷇音子往沙发里一倚，看似比方才放松了许多，“我要代替素还真，成为琉璃仙境综合医院院长是么？”
刚把絮絮叨叨的屈世途撵去下班之后，院长室里突然静得有些可怕，以至于天踦爵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桌前发愣。
那个人的脸，很熟悉……
虽然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见过……
但是很熟悉……
还伴随着一群孩子哭闹的声音，还有脊柱某个骨缝，隐隐的疼。
天踦爵用手揉了揉脑袋，抓乱了头发，但是依然想不起来血傀师是谁，他只觉得血傀师跟着鷇音子走的时候，在门口用余光回扫了自己一眼。
那了然在胸又胜券在握的眼神看得他毛骨悚然，有一种自己的秘密被一眼看穿的不安感。
想不起来，所以努力去想。天踦爵在大脑里的每一个角落搜刮着答案，却是始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只是有一种本能让他抗拒着回忆，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刺激着他心跳加速，呼吸越来越急促……
头疼……
真的，很疼……
然后冷不防的，身体被一片柔暖包围住。
“鷇、鷇音子——？”天踦爵转头看着抱住他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鷇音子皱眉看着他，用手抹了抹他的额头，“出了一身虚汗？刚叫了你半天没反应，怎么了？”
“没什么。”一把推开鷇音子，天踦爵眼神飘到别处，“该下班了，你们谈完了？”
“嗯，血傀师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家吧。”
虽然心有疑惑，但是既然天踦爵不说，那鷇音子也就不问，转而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两人一起走到停车场时，却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不远处使劲往回拽着什么。
“小蜜桃！回来！那边没有骨头啦！”
“汪汪汪！汪汪——！”
“绮罗生？”
“呃——”
绮罗生一转头，手上劲道一松，大狗奔到院墙边而去，试图跳过院墙的同时对着院墙外开始更大声地猛吠。
“怎么了？”鷇音子问道。
绮罗生摇了摇头，“哎呀呀，我在房间里听到小蜜桃的叫声，出来就看到它居然挣脱了锁链跑到这边来了，而且是从无梦生的车这边飞奔过去，我以为它要跑呢。顺便，它好像在你车门上画了幅画……”
天踦爵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车门上多了几条狗爪的挠痕，“没关系。”
“小蜜桃。”
就听远处一声轻唤，小蜜桃便摇着尾巴飞奔了过去。最光阴在住院楼的门口揉了揉小蜜桃的脑袋，又领着雪獒走过来，“回头我给你们赔个新的。”
“呃咳，不用了，就是狗爪的抓痕而已，”鷇音子尴尬地回道，“打个蜡就好，再说也是公车。”
“嗯，”最光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觉得换一个挺好，小蜜桃从来不乱叫。”
说罢，人一转身，领着小蜜桃往狗窝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