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阿诚哥的童年(1 / 1)
除夕之夜,还有一件让明诚糟心的事——他的养母桂姨回来了。
明诚原本是个孤儿,被桂姨收养,十岁就到明家帮着干活。本来乱世之中有个母亲相依为命还是件幸福的事情,
可不知道怎么的,某一天桂姨突然性情大变,对明诚又打又骂,冬天冷水洗衣服,还不准他睡在床上。明诚困了只能蜷在墙角将就一宿。
明楼有天发现明诚的手臂上有伤,便问他怎么回事。明诚不敢说实话,怕回家又是一顿打骂。
明楼将此事告诉了明镜,那年除夕明镜借着看望桂姨的理由,带着明楼带了桂姨和明诚住的小巷子。
大门紧闭,桂姨不在家,明镜准备回家了,明楼不甘心朝门缝里一看:明诚光着脚缩在墙角抹眼泪。
明楼气不打一处来,他从小接受高等教育,哪看得这种虐待小孩的事情,找了一块砖头把锁拍下来,姐弟两人冲了进去。
明镜那时才十来岁就接管了明家,她性格刚烈,向来眼里不揉沙子,见明诚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心疼地不行。当天就带着明诚回到明公馆。
桂姨回来见明诚不在屋里,听街坊说是明家大小姐和大少爷接走了,心里直喊不好。
她赶到明家,明楼连门都没有让她进,“你走吧,我们明家不用你这种人。”
桂姨拉着明镜的衣角说,她年轻的时候被男人骗了,怀孕生下孩子被男人抱走送到孤儿院,桂姨好不容易赞了些钱把孩子接回来,哪知道养了十年才知道,明诚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我是失心疯了,大小姐,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我再也不打他。”
明镜看向明楼,明楼搂着明诚问,“阿诚,你愿意回去吗?”
明诚看着桂姨,害怕地退后一步,明楼大火,对桂姨吼道:“你看,好好的孩子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你走,我告诉你,从此之后,这个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桂姨又扑向明镜,明镜到底是女人,也心软了。低声跟明楼劝了两句。明楼听不进去,冷冷对桂姨地说:“哪有人生来就低人一等。你就是自己作践自己。阿诚是孤儿没错,你不珍惜也罢。你要虐他杀他,我偏要养他教他。让他上最好的学校,做最好的学问,成为最优秀的人。”
明诚这一路走来,出生入死,也说不上多辛苦,总归是家人在身边。只是每每想到“家人”两个字他就想到桂姨,就好像大热天被人浇了一头凉水。
桂姨回到了明家,跟明诚说她在乡下生了病,赶上战乱庄稼没有收成,快要活不下去了。
明诚知道乡下的日子不好过,桂姨年纪也大了,不能下地干活,他不是铁石心肠,但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明楼这会儿也来劝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大的仇也要放下了。更何况桂姨还是养母。
明诚心里闷得慌,午休的时候开车到黄浦江边散心,他走在白渡桥附近,看到很多人围在那儿,他快步走过去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桥梁上,大冬天的只穿着白色旗袍披着红色纱巾,对众人大喊:“别过来,让我去死”
明诚仔细一瞧,竟然是北川玉子。
这又是哪一出啊?!
还没等明诚反应过来,北川玉子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十分入水。
“救,救人啊”明诚把大衣一甩,拨开群人就要跳下去,只听人群外一个人高喊。
“卡!”导演拿着报纸卷成的扩音筒腆着大肚子走过来,“这位先生,你干嘛啊!我们这拍戏呢。”
“拍,拍戏?”明诚一脸懵逼。
这会北川玉子已经被人捞起来,裹了件貂皮大衣走近一瞧,指着阿诚哈哈大笑,“哟!阿诚,你这是要跟我殉情啊?”
明诚面无表情穿好衣服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北川玉子递过来一杯咖啡,偷瞄了一眼明诚,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嘴里咖啡全喷出来。
“......我说”明诚板着脸,“你要笑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北川玉子将嘴边的咖啡抹干净,“真的是,我没想到,阿诚你对我,还挺深情哈哈哈哈”
“你有完没完,我走了!”
“别别”北川玉子拉住明诚,“开玩笑的。我现在空闲着,你陪我说会话。”
“你这是什么戏啊,怎么还有这么危险的动作。”
“怎么?心疼了?”北川玉子靠在长椅上歪过身子盯着明诚
明诚站起来就要走,“别别,就是一个姑娘被男人骗了,投河自尽,男人去救她,两人重修于好。”北川玉子赶紧说。
“无聊。”明诚抿了一口咖啡。
明诚在北川玉子面前,一向是绅士有礼,很少表现其他情绪,像今天这样发恼骚,她还是第一次见。
北川玉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明诚,“阿诚,你心情不好?”
“没有”
“家里的事”
“你怎么知道?”
北川玉子耸耸肩,“我不知道,诈你的。”
明诚终于笑了,摇摇头,“我怎么老是栽在你手里。”
“我聪明呗。”北川玉子望着江面,“怎么,愿意说说吗?”
“玉子小姐,你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我?”北川玉子一愣,说:“祖父在抚顺开了一家书店,我从小就博览群书,博闻强识......”
明诚:“......”
“哈哈哈没有啦。祖父去世之后,我父母也相继去世,我一个人在抚顺也没什么意思,就回到大阪北川老家。只是北川家亲戚太多,吵吵闹闹烦得很,我就到上海来了。”
“我没见过我的父母,我是个孤儿,”明诚说,“但是,养母脾气不好,小时候经常虐待我。是明家收养了我”
两个人都有秘密,不好说太多,对于家事都一带而过。北川玉子和明诚都互相没有追问。
北川玉子端着咖啡,“阿诚,你以前所受的苦难,都是为了成长为更好的人。不要留恋过去,才能活得轻松。”
明诚眯着眼睛看着北川玉子,这一刻她就像一个老友,耐心诚恳地给自己提建议。
“干嘛?”
“玉子小姐第一次说这么有内涵的话。”
“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漂亮,但也很有智慧好不好。”
“没看出来。”
“你......”北川玉子刚扬起手,还没有打到明诚身上,导演在远处喊她。“好了,我要去赚钱了。”
“多赚点钱,你才能多买点书,成为一个有智慧的女人”明诚笑着说。
“滚”北川玉子娇嗔一句,脱下大衣,只穿着单薄的旗袍,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抱紧自己的双臂。
明诚回到家桂姨准备离开,明镜、明楼、明台等人将她送到门外,明诚自己回到房间,看到床上放了一件棉衣,是桂姨做给他的。
“不要留恋过去,你才能活得轻松。”北川玉子的话在明诚耳边响起。
他轻叹一口气,该放下就要放下,他追出去,拿过桂姨的行李箱又拿回了屋里。
明镜拍拍桂姨的手,“孩子想通了就好。”
明台凑到明楼身边,“这是和好了?”
明楼:“去,小孩子少插嘴。”
明台军统代号“毒蝎”是上海站行动组组长,于曼丽和郭骑云藏身在一栋照相馆里,这是他们的掩饰身份,没有任务时大家都很轻松。
照相馆新进了很多套衣服,于曼丽开心地一套套试起来,明楼走进来看到郭骑云忙得不亦乐乎,还以为有新任务。
“怎么了?”
“曼丽疯了,这都第八套了。”郭骑云抱着一堆衣服。
“你才疯了。”于曼丽刷一下打开帘子,明台眼前一亮,白色婚纱精致神圣就好像为于曼丽量身定制的一样。
“好看吗?”于曼丽见明台眼睛都直了。
“好看。”明台脱下大衣,对郭骑云说:“还有白色西装吗?”
“你两要拍戏啊!”郭骑云没好气地说。
“哎呀,玩玩嘛。”于曼丽撒娇道。
“我们这行不能留下照片的。”
“就一张”明台换好衣服,和于曼丽站一起,一对璧人。郭骑云没办法,“好吧,你们要是结婚了,这照片就是我的贺礼啊”
“你怎么这么抠啊!”明台和于曼丽同时大叫。郭骑云按下快门,正好拍下他们指着自己的样子。
“不行,不行,重拍一张。”于曼丽说。
这时,门铃响了。两长一短,是地下党接头暗号,紧急情况下才会用。
“我去开门,你们换衣服”郭骑云说。
郭骑云打开门,却不是黎叔,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他一把将她拉近屋里用枪定着她的头。
“等一下”女人说,“我有黎叔的信物。”她从怀里掏出一枚扳指。
明台从换衣间走出来,“骑云,我认识这扳指。”
“我长话短说”女人说,“我姓苏,是地下党行动组成员,半个小时前黎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76号的人认出来,我拿到了文件,但黎叔落到他们手里了。”
“然后呢?”明台问。
“我与黎叔约定一旦行动失败,就把特务引导凤凰茶馆,八点之前设法营救。”
“76号的人又不是傻瓜。”
“黎叔的口袋里有一张凤凰茶馆的优惠券,到期时间是今天。”
“让76号人以为是接头地点?”
“是。”苏太太说。
“你们有了营救计划,还来找我们干嘛?”明台又问。
“黎叔是组长,对于组织的联系由他负责,事发突然我没法顺利联系到上级,只能向你们求助。”
“有茶馆的地图吗?”
“我画给你”苏太太从包里拿出纸笔,迅速画好了凤凰茶馆的地图,明台仔细看了一下交给于曼丽,于曼丽转身用打火机烧了。
“我们去。”明台说。
“可还没向上级汇报”郭骑云说。
“救人要紧,时间来不及了。”明台说。
苏太太松了一口气,“我回去准备一下。”
明台点头,苏太太准备离开的时候,郭骑云给她一张照相馆的宣传卡,嘱咐她“别让人发现破绽。”
“我们真的去吗?”于曼丽问。
“去。“明台说,“你没见过樱花号上的董大哥,他视死如归的表情,我至今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