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变（1 / 1）
姑娘这样说，翠花不好再阻拦，只能苦着脸跟在姑娘身后。
李嫣来到药房门口，只见药房大门紧闭，刺鼻的药味儿隐约从门缝儿里溢出来。
李嫣趴在门边从门缝儿向药房内看。
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见。
李嫣撅着屁股又用力扒了扒门，缝隙就那么大，她还是看不见。
突然，门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了，李嫣收势不住，扑通一声摔了一个狗啃泥。
翠花刚要笑出声，连忙低头闭紧嘴巴。
李豫看着顽劣的孙女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你在干什么？”
李嫣连忙站起来，不雅地拍拍身上的灰尘，讨好地笑笑：“爷爷，我来叫你去用膳。”
“哼！”
李嫣见爷爷冷哼一声也不说话，继续可怜巴巴地说道：“孙女担心你只顾着研究药物，忘记吃午膳，特意来看看爷爷。爷爷，医学事业虽然重要，但是您的身体更重要。您是太医院众太医的首领，那就相当于天下大夫的首领，医学事业最需要您这样的人承前启后、发扬光大，如果您饿坏了，不但是我的损失，患者的损失，更是天下医学界的损失啊！所以，爷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李嫣抬头四十五度角，用她最诚恳、最真诚的眼神看向爷爷。心想，如果有摄影机，她这个镜头的表演一定很完美。
李豫被李嫣天花乱坠的说辞，弄得哭笑不得。他是一个律己正直的人，听不得李嫣的溜须拍马，虽然说得他很舒坦，但理智坚定地扎根在脑子里。
李豫说：“不可胡言乱语，如果你这话传出去，爷爷我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呢。我可没那么大脸，代表全天下医学界。”
李嫣嘿嘿一笑：“比喻，比喻而已，爷爷不要见怪。好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李豫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道：“你的《汤头歌》抄完了？”
李嫣立即苦了脸：“爷爷，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我还没抄完呢。”
李豫生气地说：“那就加倍！”
李嫣跟在李豫身后吐了吐舌头。
两人还未走到饭厅，下人急急忙忙来报。
“老爷宫里来人了，宣老爷即刻进宫。”
李豫面色一沉，来到前厅，只见一个内侍太监和一个侍卫正等在那里。
“高公公。”李豫朝内侍行了个礼，以往皇上传话都是派他身边的冯公公，今天来得却是潘妃身边的高公公。也不知是何情况？
李豫想到这里，心仿佛被突然压了块大石头，沉了沉。
高公公见到李豫就尖着嗓子说：“皇上病情突然加重，请速速随我进宫为皇上诊治。”
“下官这就去，劳烦公公稍等，下官准备准备。”
高公公阴阳怪气地说：“还准备什么呀，我等得，皇上可等不得啊！”
李豫解释道：“下官最近准备了一些药，对治愈皇上的病非常有帮助。劳烦高公公稍等片刻，待下官去取药。”
“那你快去快回。”
李嫣趴在屏风后面把这一幕看个正着。
她见爷爷匆匆走向药房，她也连忙跟过去。
李豫从药房的隔层里拿出一个陶瓷药瓶，刚要离开，想了想又拿出另一个空瓷瓶，把药瓶里的四粒药丸均出两粒，倒入那个空瓶子里。
这时，李豫见李嫣来了，看着她欲言又止。
虽然平时爷爷很严肃，但是她知道爷爷那是外强中干，并不是真的对她严厉，否则她也不可能放心大胆的“调皮”。
爷爷现在脸上的严肃，与以往完全不同，让李嫣忍不住有些心慌。
“爷爷，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你也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
李豫见嫣儿明明紧张的小脸儿都发白了，还故意逗趣儿，他下定决心把目前的真实处境告诉她。
“嫣儿，听爷爷说，如果爷爷这次回不来……”
李嫣脸色愈发苍白，大声质问：“什么叫回不来？爷爷你怎么会回不来呢？”
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要发生了吗？
李豫捂住李嫣的小嘴，低声说：“嫣儿，你冷静些，听爷爷说，爷爷时间不多了，知道吗？”
李豫见李嫣点头松开了手。
“爷爷是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回来，不是一定回不来，明白吗？”李豫又强调了一遍。
李嫣点点头。
“我是说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把这个……”李豫拿出其中一个瓷瓶交给李嫣：“把这个解药想办法交给皇上，皇上中毒，只有此药可解。”
李嫣低声问：“爷爷，有人阻挠你，不想让你把皇上的病治好，是吗？是潘妃、顾贤妃、还是袁宁妃？”
后宫中只有这三个人诞下皇子。
李豫听了李嫣的话，欣慰的笑了。
他摸摸李嫣的头，说：“我就知道我的孙女聪慧非凡，不过爷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下此等等同谋逆之事。爷爷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治皇上，成与不成看天意吧。这瓶药你收好，如果……如果没有办法你就去江南找你大伯二伯去，知道吗？”
李嫣点点头，两只手紧紧地拉着爷爷的衣摆。
李豫继续说：“你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量力而行，在爷爷心中，你比任何人都重要，知道吗？”
李嫣明白爷爷不想让她涉入险境，他说在他眼中她的命比皇帝的命重要。
爷爷一直是一个以忠君爱国为信念的传统古人，可是为了她，爷爷把皇帝都排在她后面了，怎能不让她感动？
李嫣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紧紧地抱住爷爷。
“爷爷，你也要保重。”
李豫抱着李嫣叹息地说：“爷爷身不由己，后悔没有早听嫣儿的话啊！”
“爷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爷爷会的。”
李豫最后在李嫣耳边轻声说：“不要轻信太医院的人，记住！”
外面高公公不断派人来催了，李豫狠狠心推开李嫣走了。
李豫走了一半，回头看着李嫣，看着她小小的，哭成个泪人。
李豫想着他此去吉凶难料，虽然告诫孙女明哲保身最重要，但是如果他真有万一，以她重情重义的性子必然会赴汤蹈火。
他真心把她当成他的亲孙女，虽然——她只是他捡来的孩子。
李豫回到李嫣面前，用带着药味的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
“嫣儿，爷爷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李家的孩子。”
李豫继续说：“八年前那个深夜，我从宫里当职回来，发现门口有个篮子。里面有个刚出生的小女婴，那个女婴就是你。
“爷爷，你不想让我涉险才这样说的，对吗？”
李豫也红了眼眶。
“爷爷确实不想让你涉险，所以告诉你真相，爷爷心中你就是我的亲孙女。你的东西我都放在你奶奶的红木箱子了，你可以自己去看。你不想去江南，也可以想办法找找你的亲生父母……”
李嫣摇摇头说：“爹娘就是我的亲爹娘，我就在这里等爷爷回来。”
李豫最后摸摸李嫣的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李嫣泪眼模糊地看着爷爷离开的背影。
她早就知道，爷爷说的都是真的——她是一个孤儿。
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已经从大人的口中听到蛛丝马迹了。
上辈子她是孤儿，这辈子，她再也不想当孤儿。
她一定要救出爷爷！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