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巧遇故人(1 / 1)
这日正在城郊和耶律齐策马狂奔,忽听得不远处的官道上人声嘈杂似有尖锐的女声在嘶喊着什么。我一时好奇想去看看,凭我的身份和耶律齐的功夫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靠近后才看清是一伙官差押送人犯,其中一个老者滚倒在地上,一名女子扑在他身边,旁边站着一个拿着鞭子的官差。看样子是那个官差对那老人动了私刑,我顿觉不忿,欺凌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就准备上前教训那伙官差。耶律齐拉住我说“先看看什么情况,不要贸然出面。”我看着那官差的鞭子又要落下来,那女子却兀自伏在老人身上躲也不躲,终于没忍住,大喊一声“住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们,我悄声对耶律齐说“呃,先救人……再了解情况也不晚。”他低叹一声说“也罢。”我大咧咧的走到拿鞭子的官差面前问“他们所犯何罪?为何动用私刑?”耶律齐在旁边说“这位是乐王爷,还不请安!”那几个官差偷眼瞄到我腰间的玉佩,马上正衣肃容行礼问安。我在心里暗自得意,幸好上次发生乌龙事件后我就去找睿王要了代表身份的玉佩。至于玉佩为何在他那里,他不说就算了,反正我是越来越怕见他了,在他面前老有种为人下属的感觉,还是那种摸鱼被抓的下属……
我正想说免礼,忽觉裤脚被拽了一下,低头一看是那个伏在老人身上的女子,她偷偷的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一头雾水不知她想让我做什么,忽然觉得她似乎有些眼熟,再想仔细看时她已经又垂下了头。我回头看看耶律齐,他几不可见的怂了下肩,然后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站姿端正的样子。我无奈的摇摇头转回脸说“都免礼吧,谁能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一个似头领模样的官差上前说“回王爷,这些人都是朝廷的通缉犯,现由我等押送回京。这老者蓄意拖慢行程以便多些时日苟延残喘,我等公务在身不得已略施薄惩,请王爷见谅。”我看看伏在地上毫无反应的老人,和他身边低泣的女子,问道“既是赶时间为何不用囚车?年老体弱不耐长途跋涉本是必然的,打伤了人不是走得更慢?”
那官差一张国字脸全无表情,波澜不兴的回道“凌州府并无囚车且一次押送这么多死囚也难以分派。下官只是按令行事,恳请王爷若有何疑问可去找司徒大人,不要在此为难下官等。”这软钉子着实让我不舒服,但他处处以下官自称且又牵涉到林萧令我发作不得,难道就这样算了?好不甘心!我扫视了一下人犯,恰好那女子又抬头向我看来,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脸上被泪水冲抹之后,透出白净的肤色。是婷婷!难怪之前觉得眼熟,她怎会在这里?地上的老人难道是……?
我尽可能不动声色的转开目光,手指婷婷和老者对那官差说:“这二人所犯何罪?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老人和女子!”那官差略有些不耐的回道“朝廷钦犯也不是个个杀人放火,请王爷不要延误我等交差。”耶律齐断喝一声“放肆!凭你的身份也敢这样和王爷说话?获罪的确不需杀人放火,以下犯上按律当处何刑你可知道?”那官差倒也硬气,沉声回答“下官职责所在须得按时交差,并无冒犯王爷之意。若王爷执意追究下官之责,恳请王爷让其余不相干的人继续赶路,下官听凭王爷处置。”
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蛮横无理的二世主,人家倒是个廉洁奉公却被压迫的好官差了……也罢,既不能劫走人犯,把他们阻在这里也救不了婷婷他们,还是回京再做打算吧。我看着婷婷扶起地上的老者,果然是杨老先生,他虽衣服破旧,头发脏乱形容委顿,但眉目是不会认错的。我想了想说“本王非是成心找你麻烦,犯人就算罪大恶极也不能私自用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该领的罪责自有刑部决定。现人被打伤无法行走,你既是赶时间就背着他吧,也好快些交差。”我之前就怀疑老人是杨将军,心里对他既感激又敬重,此时见他被欺凌的这么惨,有心想把马让给他既怕他力不从心又怕暴露我们的关系反而拖累他。让官差背他既解决问题又可出些气,何乐而不为。
那官差听了眉头一皱似有不愿,我淡淡的说“不想自己背让那个挥鞭子的来也可以,反正也是他把人打成这样的,没什么委屈的。”他好歹是个小头目,指挥下属就一句话的事。我若现在把他逼急了,恐怕反而难了。果然,他听了这话没再提出异议,直接冲那下属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各就各位重新起行,我和耶律齐牵着马慢慢的跟在后面。
杨将军和婷婷被抓多半是因为他的身份败露,会是因为救我的关系吗?那官差说找司徒大人,难道是后来林萧违背承诺追查到他们的?事实上他也没有让我做什么事情,协议其实也不算生效。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儿,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什么情分了吧。想到上次见面时的尴尬局面我就手心冒汗。投敌叛国是死罪还连座,杨将军上次不知怎么脱身的,这次被抓欺君之罪罪加一等,连婷婷也难逃一死,怎么办?可以求谁帮忙?
找皇上?要怎么说呢?若是求情就要坦诚我们的关系,救我那件事再说出来,恐怕会让他们罪上加罪。找睿王?想到这几次见他,他忙得焦头烂额,除了会用一种看朽木的目光望着我外,已经懒得和我废话。我怎好再去烦劳他。怎么办好!当年那件事能否翻案?若能证明杨将军的清白,一切都可迎刃而解。问题是找谁去查?又以什么立场介入?朝中派系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被对手捷足先登就回天无力了。我忽然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来,遇到事情只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想着去找谁帮忙,自己的脑袋里完全是一团浆糊……
正出神中,感到一只手覆盖在我握缰绳的手上,耶律齐轻嘘到“放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出来,不要一个人烦心。”我这才发觉自己紧紧的扯着缰绳将马头都拉偏了。我放松了缰绳安抚的拍拍马脖子,对耶律齐抱歉的一笑说“恐怕你帮不了我,我现在毫无头绪甚至不知从何入手。”“是想为那两人脱罪吗?你认识他们的吧。”耶律齐靠近我低声说道。我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安抚的拍拍我的肩膀说“别担心,其他人应该不知道。我只是一直注意你和那女孩的目光交流才这样猜测的。”耶律齐都能看出来,就更不可能瞒过林萧了,想到就是因为我的原因而使杨将军父女陷入这样的境地,甚至可能死于非命,心里又是内疚又是痛恨。既痛恨自己的无能和轻信也痛恨林萧的奸猾残忍,我一心觉得多半是他疑心我对皇上泄露了他的身份而怀恨在心,想要借着追查那件事来报复我,结果却阴差阳错捕到一条大鱼。
我越想越觉得愤怒不甘,虽早有觉悟立场不同的我们必会有你死我活的一天,但那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战场……其实是我太天真,从来就没有什么正大光明,政治本来就是充满阴谋诡计不择手段的黑暗斗争,只有成王败寇,没有规则秩序可言。
归根结底,我再怎么自怨自艾,生气怨恨也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怎么能救杨将军,我悄声问耶律齐若是劫法场,他有多大把握。他想了想说七成,还要确保没有突发事件。这个几率对人命来说还是不够高,而且上刑场之前估计少不得还要用刑,外一在牢里再有个投毒暗害什么的,实在是九死一生。……偷梁换柱呢?上次一定是有人找了替死鬼才能放走杨将军。问题是,这次估计会更难,而且这种事一定要手眼通天的人才做得到。不行,还是得想想怎样翻供,正大光明的出来还能绝后患。但是这个更难吧,如果可以,上次就有人用了……
天啊,我能不能想点有建设性的策略?耶律齐见我又咬牙又摇头的,轻声说“别急,回城之后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商量一下,总会找到办法的。”我点点头,闷声说“好,拜托你了。”他笑着一拍我头说“和我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