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多事之秋(五)(1 / 1)
长长的巷子走了好久,出去之后仍是四通八达的巷子,不知通向哪里。我看看耶律齐说道“你说错了,京城虽然不大,但以脚丈量的话还是会迷路的……”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不用担心,我上屋顶看下很快就能找到路。”原来还有这个办法,我找了个墙角一屁股坐下两腿平伸着说“走不动了,绕这么半天居然都找不到个能吃能喝能歇脚的地方。”倚着墙我觉得浑身要散架了。我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啊,在繁华的京城里随便找条路都能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他蹲在我面前说“很累吗?”不等我答话就把我的腿架到他膝盖上,轻轻揉捏起来,我一颤想要抽回,他轻压住我的腿抬眼向我看来,温和却坚定的说“不要动,按按才能走路,不然要我背你回去?”我脸红道“哪有那么娇气,歇歇就好了。”他笑道“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男的,再说本来就是被我连累的,我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看着他澄澈的双眼,我心想不能自己是断袖就觉得所有男的都是弯的,况且他都有三个孩子了……君子坦荡荡何必扭捏小家子气。向他一笑道“那就有劳了,谢谢。”他微微一笑,侧坐在地上,把我的双腿搬到他腿上捏按,我仰头闭目,秋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我转头对他说“宏远也累了吧?要我帮你按按吗?”他摇头笑道“我是习武之人,走这点儿路还是不成问题的。若是你一会儿不想走了,我直接用轻功带着你去酒楼也是可以的。”闻言我又惊又喜,传说中的轻功啊,完全违反地球引力超越人类极限的绝技,真的能亲眼看见了。我兴奋的点头道“好,好,我还没见人用过轻功呢,真的能轻如魅影,快若闪电吗?”他笑道“没那么夸张,这是要因人而异了,我的武功还达不到那种地步,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我哦了一声,虽有些失望,但能轻松腾跃,健步如飞的程度已是我可望不可即的了,怎能要求别人太多。我微笑道“能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总好过我这样四体不勤的。”他但笑不语。
看时辰已经过了午时,我们站起身准备去吃饭。他先独自跃上围墙,几个腾挪窜上树顶高枝举目四望。我仰目看着他站在树枝上的身影才知道他说的强身健体之言不过是谦虚,亏得我还一本正经的安慰他。不多时,他落回我面前,神清气爽不见喘息。手指一个方向说“酒楼就在那边,离上次去的那个茶楼不太远,我们若是正常走路过去要绕很久。看来只能我带着你过去了。”我虽有些跃跃欲试,看着高高的围墙还是有些担心“你带着我会不会不太方便,外一一脚踩空……”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他笑道“我以为你看了我的身手会有些信心的,看来……”我急急打断他说“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我是怕自己太重,毕竟不同于一个人时。只要宏远认为可以,我们就出发吧。”
他搂住我的腰,提气纵跃。我开始还有些头晕目眩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但是很快就适应了这种人力云霄飞车,看着那些挡路的围墙在脚下远去,真是解气啊。我忽然想到青天白日的这样在人家屋顶上跳来跳去是不是有些惊世骇俗?我急忙拉了拉耶律齐的衣袖,他带着我停在一处屋顶,我正要开口却发现他没有看我,而是转头看向斜后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远的有两个人正快速地向我们的方向奔来,看他们腾跃的速度和姿态应该也是武艺高强的人,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我看向耶律齐,他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只是注视着那两人的举动。他似察觉了我的不安,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说“别担心,先看看他们的来意。”
那两人很快停在我们身前不远处,其中一人向我们亮了腰牌说道“我们是皇城禁卫,京城内非特许不得使用轻功,二位是何人?”我上前一步说道“我是乐王爷,这位是齐国使臣。我们逛累了想尽快赶去酒楼,不知触犯禁令,很抱歉。我等必会下不为例。”那两人互相看了看,颇为犹豫。我哀叹一声,皇城禁卫居然不认得我这王爷,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说起来我好像还真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大家正纠结间,我想起难道今天竟没有护卫暗中尾随我吗?还是我若不遇险他们就不会出来?我总不能毫无方向的对着空气喊“快点出来帮我证实身份”吧。还不知人在不在……耶律齐微笑着上前,亮出使臣腰牌,一揖道“耶律齐不知贵国规定,贸然触犯还请见谅,好在酒楼已经不远,我们步行过去即可。”那两人见了腰牌脸色好多了,向我们一躬身说道“如此就多有得罪了。”
耶律齐向我一笑,揽住我的腰纵跃几下落在一个街角。我回头看看屋顶,那两人见我看过来急忙躬身一礼,我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虽觉受之有愧但以王爷的身份若是回礼也很奇怪。我回过身正对上耶律齐的目光,似有探究之意,我打个哈哈,自嘲般一笑“咳,我这王爷有名无实,让你见笑了……”他爽朗一笑说“上位者多是深居简出,下属小吏岂能各个面见,大多也都是凭腰牌信物下令的,没什么可羞愧的。”我胡乱点点头,我现在羞愧的是我连这点儿常识都要人家告诉……
好在转个弯就出了巷子,渐闻人声,原来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这种感觉,有点如释重负。死宅的人虽可以不出门不说话不和人接触,但那是自己站在人群之外的,选择了一个旁观的角度。真的到一个荒芜人烟又寂静的地方,感觉还是挺可怕的。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总算到了酒楼。门脸很大整个有三层楼高,金鼎轩三个大字高高的挂在上面,那叫一个金碧辉煌,我们刚停在门口就有小二殷勤的请我们楼上坐。要是在现代我看这架势都得绕着走,我这布衣小民的血汗钱哪舍得花在这动辄没有免费纸巾,不提供免费茶水和一次性碗筷的大酒楼,叫外卖更实惠些……今非昔比啊,我摸摸装银票的口袋,不劳而获的钱花着没有心理负担,不错!
一楼正对门有个很大的舞台,上面有歌舞表演,四周几乎座无虚席。小二引领我们向楼上走,说楼上是雅间,清净些。我顿住脚一时颇为踌躇,若是谈话当然去雅间好,也免得遇上些不想见的人。但若是无话可说,两人闷头吃饭反而别扭,不若看看歌舞还能牵带些话题。我还没计量完,就听耶律齐说道“就在楼下找个方便看节目的座位吧,我们喜欢热闹。”小二应了一声,将我们带到后台。推开门才发现,这是一排间隔开的假隔断,舞台是在中间的,只不过在前厅看不到后面,舞台后面被一种前面不透光的帷幔遮挡着,但是在隔间里的人可以看到歌舞,镜子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吧?古人真是聪明啊!
我们坐下后很快点了菜,等菜期间我好奇的到处看看,虽然创意不错,但隔音就太差了。这种简易隔间大概只适合那种不愿意遇见熟人一个人躲在小房间边吃边看表演的人,身居闹市而自得其乐,和看电视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耶律齐见我一个人在那边点头感叹,问我在干什么。我大概解释给他听,他边笑边摇头,说我喜欢奇思妙想常常出人意表,我笑道,不过是擅长自娱自乐而已,偶尔也能顺带娱乐他人。说笑中,我想起一事,我们并未表明身份,衣着也不是很华贵,连从人都未带,为何小二会带我们进这种特殊包间?不会是有什么隐性消费想宰我们吧?这种想法太邪恶,还是不要说了,自己想想都觉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回头看账单好了。
菜陆续上来,不愧是大酒楼的厨师,光看那颜色造型就堪称艺术,更别说那香气四溢直接把我饥肠辘辘的胃勾出来了。我迫不及待的将筷子伸向热腾腾的肉丸,没想到烫到上牙堂,咽不得吐不得,一脸窘态的坐在那儿跳脚。耶律齐眼疾手快的将我一侧身,一手刀劈在我后颈上,我不由自主的将肉丸吐在了地上。顿时觉得无颜抬头了,他轻轻按摩我的后脖颈,递给我一杯水说“还好吗?慢点吃,不够再点。”我接过水喝了一口,小声嘟囔着说“没事儿了,饿急了有点儿……”他看我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感觉脸更热了,不服气的嚷一句“有什么好笑的,食色,性也!”他一扬眉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我正襟危坐,肃容说道“孔子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就是说吃喝,男女关系都是人的本性,人生离不开这两件事儿。”说完之后看他一脸沉思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笑场,拿起筷子打算继续奋战。
他凑近我说“你不是蒙我的吧?孔子是谁?”我刚想说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圣人啊,一个是字出口发觉不对,嘿嘿一笑说“是我们昊国的至圣先师,很有哲理吧!”我见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生怕漏了马脚,夹了一筷子鱼肉放他碗里,催促道“吃菜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夹起我放他碗里的鱼肉,一边吃一边看着我,慢慢的说道“食,色,色只是男女关系吗?男人和男人就不是本性吗?”
不知为什么,就感觉他的目光很有压迫性,这算是学术讨论吗,不用这么严肃吧?我不自在的向后挪了挪,吞吞吐吐的说“的确不是本性啊,男人和男人又不能繁衍后代,这个……有违自然规律。”我见他听了这话眉头微微皱起,大是奇怪。他是直男,三个孩子的爹,这种理论应该大合他意才对,难道是这个时代的伦常关不同?想到昊国似乎盛行男风,连皇上都公然和男人传绯闻,我这种说法该不会是大逆不道的吧?看他的表情,多半是漏马脚了,果然是言多必失。我急忙补救道“我说的当然是古代的圣人之言,讲究天地伦常,人也要符合自然规律。但人毕竟不同于动物,随着文化的进步,生存的意义也不局限于繁衍后代,所以更注重感情交流,年龄性别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了。”这次应该可以蒙混过关了吧,我期盼的看着他,谁知他不紧不慢的又问道“那你自己的想法呢?你倾向于哪方面?”
我叹气,关你什么事啊!“放着满桌的美食不吃,讨论这么难消化的问题,简直是暴殄天物,先吃饭。”我不等他反应,已转而大吃起来。他也没有再说话,默默的拿起筷子吃菜。幸好面前不远还有音乐声,不至于冷场,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