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暗潮汹涌(1 / 1)
第二日早朝时,当各位大臣得知翼族使臣求见皇上时,面上的表情简直是异彩纷呈,有相当多的人大概已经得知了翼族美人的国色天香,而美人是男人的消息就目前来讲恐怕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经皇上许可,传唤使臣,老太监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颇有种余音绕梁的韵味……瞧我,又在胡思乱想了,虽然对于符生和皇上的见面有些抵触,但那一定不是因为符生比我有魅力的多,究竟为什么我一时想不清,只好装成蜗牛先缩着。
在大臣们的骤然噤声中,使臣带着符生进殿了。符生今天的装扮很正式,看得出是翼族举行盛典时的男装。和女装相比,翼族男装的配饰也不少,但衣服式样比较简洁,色彩单一。符生的长发高高束起,额带中心垂下的泪形饰物衬得他身材高挑,玉树临风。很奇怪,他今天的装扮看起来性别分明,完全不会错认。那张脸尽管仍旧倾城倾国,却是带着一股英气。
二人目不斜视走进大殿跪拜行礼,平身后,殿上一片寂静。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昨日认错了符生的性别,但是这完全无碍于对他美貌的赞叹。接下来的对话中,完全无法确认皇上对符生的兴趣有多大。但是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问题……这两个人都和我无关。
散朝后,符生留在宫中,使臣仍回驿馆。我曾向飞雪了解过,在这个时代,女人地位虽然不低,但是很少入朝为官。翼族会派女性使臣来,大概有些特别的原因。另外也知道了,在这个时代,男男在一起虽没有普及到像男女结婚一样天经地义,但也算见怪不怪了。但这不过是流行于贵族达官中的小嗜好,所以势弱的一方多会被看做男宠,娈童之类。但在皇宫中,男子也是可以为妃为后的,全看其家世背景和自己的手段了。所以符生进宫后有什么地位,大抵是要看他在翼族的地位和自己的本事了。说来,凭他的美貌当然不会仅止于男宠。况且后宫空旷已久,名额多多,估计他一路平步青云也毫不稀奇。
近来可说是风平浪静,太师没有再找我,林萧完全视我如无物。大家虽是同朝为官,狭路相逢时他居然也会对我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实在不愿热脸贴个冷屁股,再者,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疏远也好。总好过今日亲如兄弟,明日兵戈相对。虽然看着他冷淡疏离的样子有些难过,却只能安慰自己说,长痛不如短痛,到此为止吧。我这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边缘人还是不要和这些皇宫高官扯上关系,避开风眼及早抽身才是正经。
闲暇时就窝在府中书房写写画画,抚抚琴,好吃好喝,午觉随便睡。这种米虫一般的生活可谓难得。前世虽说不上生活所迫蝇营狗苟,毕竟也要赚钱养活自己,开个小店总要日日守着,操心各种房租水电的开销,为某一月的入不敷出担忧……想见日后若要远离京城,脱离王爷的身份,少不得也要找些自食其力的活计养活自己,这样想来,越发觉得现在的闲暇舒适简直是偷来的,一定要好好享受,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这日正躺在书房榻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进了书房。本想起身又觉脑袋重的很,磨磨蹭蹭半天没有动一下,耳听得有人哗啦哗啦翻动纸页的声音,反正书房内也没有什么重要东西,看就看吧。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在书房时,下人一般不会进来,有事情也会先在门外请示,谁会这样无声无息地进来,还这样明目张胆的翻看我的东西?这样一想,心中震惊,一下醒了过来,起身时有些猛,一时天旋地转。桌案旁的人听见动静回过身来,说“睡醒了?”
声音低沉磁性,虽然一时没有看清面目,已听出是皇上的声音。顾不得惊讶他为何在此出现,急忙下地行礼,“微臣参……”话未说完,一个踉跄向前栽去,眼看着地面在快速接近,一时没有什么东西能扶,哀叹着闭上眼睛等着和地面的亲密接触。结果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柔滑的面料擦过我的额头,听得皇上调侃的语调在我头顶上说“爱卿这是投怀送抱吗?”
我边后退边揉鼻子,其实比撞到地面也没好多少,这个坏心的家伙根本没扶住我,只不过是把自己的胸膛挡过来让我撞,还好意思说我投怀送抱!我皱着眉说“臣本想行个五体投地的大礼,皇上圣明免了臣的大礼。”我一边吐酸水一边拍马屁,皇上嘛,毛得顺着捋,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发飙就能让我脑袋搬家。
皇上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说“倒是学会油嘴滑舌了。”我站正身体一躬腰说“微臣不敢。”他一撩衣摆坐在椅子上说“行了,朕不是来看你装恭顺的,坐吧。”我口中称“是”,看看他对面的椅子,那里似乎是主位,我坐在那儿不太合适,只好又退了几步坐在榻上。这个距离稍远些,刚好。坐下后见他只顾翻看桌案上的纸张,一句话也不说,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皇上日理万机,今日亲临舍下,真乃蓬荜生辉。”他一脸泰然,仍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轻咳一声,说“我唤人来上茶。”说着站起身想溜出去。他没有说话,只是在桌上扣了扣手指,很快,书房门打开,江瑜端着托盘走进来。躬身在皇上面前的书案上摆好杯子,倒上两杯茶水,将茶壶放在一边,拿起托盘又无声的躬身退出,掩上房门。
我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嘛,皇上出宫去别人府上还自备茶水?防毒嘛,理解!问题是现在是什么状况?居然有闲心跟我打哑谜,我也不敢直接问他来我府上有何贵干,难道就这样耗着反正我闲得很,也无所谓。我又退回榻上坐下,看着皇上举止优雅的端着茶杯撇浮叶,一边还不时的看看桌上的纸张。我的字虽有些进步却也只能认清而已,没什么欣赏价值,难得皇上看得这么仔细。微侧的面孔更显得鼻梁高挺,下巴坚毅。
贵族就是贵族啊,举手抬足一举一动都那么风度优雅,赏心悦目,绝不是单纯的一个皮囊可以代替的。所以说世家子和暴发户的孩子放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想当年我妈还感慨,若不是遇上□□,我姥姥家的地主千金怎么会嫁给个农民,以至于我这个混血后代上不了台面……“咔当”一声将我惊回神,一眼看到皇上微现怒容,一手按在杯盖上,想来是他发现我走神,把杯盖重重扣上发出的声音。我暗暗叫苦,一定是最近太闲了,神经都松动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发呆。我立刻站起身,弯腰做恭顺状“启禀皇上,微臣近日精力不济,常常走神,请皇上恕罪。”
他抖开一张纸说“若问生涯原是梦,除梦里,无人知。这就是你精力不济的原因?”我抬头看着他手里拿的那张我胡乱涂写的纸张,心中疑惑,这有什么可生气,还是我刚刚漏听了什么?一边还是躬身说道“微臣只是随便写些前人诗句,练练字而已。”他冷哼一声念道“别中还梦别,悲后更生悲。觉梦俱千里,追随难再期。翻思梦里苦,却恨觉来迟。纵是非真事,何妨梦会时。”念罢又重复一句“纵是非真事,何妨梦会时!真是痴心一片啊!”声音低沉阴冷,字字句句仿佛都冒着寒气,那张脸更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我不过是一贯喜欢记些伤春悲秋的凄美词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至于痴心,我又不是他的妃子,妃子?我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好像的确算是他的男宠,难道是吃醋?可是他明明知道我不是徐然,而且后来也没再碰过我,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现在看来皇帝的思想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什么都是他的,只有他说不要的份儿,没有别人拒绝的理儿。明明翼族美人刚刚进宫,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跑我这儿来吃飞醋。真是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啊,说反了,我是锅里的……
我暗自叹气,低声下气的说“微臣惶恐。微臣是想默些以前记过的关于梦的诗句,整理一下,非关微臣本身。”心里暗自腹诽,你个昏君,言论自由懂不懂,管天管地还要管人思念谁。只听他将纸张放下,说道“整日不务正业弄些诗句,礼部史老已经上折弹劾你,朝中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我听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心下松了口气,总算进入正题了。我本来就不想在朝中做事,自然不会上心,那些繁文缛节麻烦的要命,出了几次纰漏,惹火儿了史老头,想必是告了我的状。我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站在皇上面前听训,还要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改过自新的样子,我容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