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桃李无言又何在（1 / 1）
萧家太谷庄园今天特别的热闹，倒不是因为主人家有什么喜事，也不是因为四时祭祀之礼，只是因为庄中的大师傅赵大厨要与一位外地来的小哥比试厨艺！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引来庄子上下的仆人来看热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搭台子唱大戏，一个厨房小院，竟然里里外外围了百十号闲人围观。
我看看四周看热闹的仆人帮佣又开始头痛，后悔自己竟然一时糊涂答应与这个赵天来比试厨艺。现在引来这么多庄里人围观，万一我做的不好，不是惹人笑柄？万一此事传到了萧寒的耳中，只怕我不只是丢人没面子，以后我在萧寒的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想归想，但比赛已经进行大半，我手下不停地把已经做好的两道菜着人送到了院中的台子上。最后两道菜是宫保鸡丁和九转大肠，这道菜好在上火即熟，装盘即可，不过一会功夫，我所做的菜品全都完成，我忙让一边的小厮把菜送到了院子里。
厨房院子正中摆了一张大台，台子由四张方桌拼成，台子前面坐着一个老太太，两个老头，还有一个三十来岁，样子像是管事的青年，他们都是赵天来请来的评委。我看着他们准备的有模有样，不免觉得莞尔。几个评委一见到我和赵师傅送上来的菜品，就开始交头接耳，不仅对着几个菜品头论足，评委里的两个老头还一边讨论，一边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围观的人群每每看到我和赵天来拿出菜来，也都议论纷纷。赵天来先我一步做完四样菜品，他便先走到院子中央，冲着大伙大声说道：“各位，今天我与华老弟切磋技艺，你们看热闹行，可是一定得保持安静！不然我就告诉少爷，让他罚你们！要是耽误了我与华老弟比赛的正常进行，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赵师傅，你上次比试可是在好几年前了！我们看热闹的心里也高兴，我们支持你赢！”赵天来一听这话，满脸笑容地看了看我。
我看着他们都有些孩子气的样子，又在心里笑了一通，心也洗了一把手，走进院里。看着几个“评委”对着我做的四道菜开始品头论足，我的心又提了起来。我不求我做出的菜能合他们的味口，可是也不希望他们对我做的菜嗤之以鼻，看着众人都伸着脖子看向我和越师傅的菜品，我也开始盘算我的胜算到底有几分？
我做的四道菜，分别是现代时我最常做的宫保鸡丁、九转大肠、白斩鸡和东北家常凉菜。说起来这几道菜在现代做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因为萧家没有花生米，又没有香菜，就连常常能买到的拉皮、干豆腐，这里也没有一样！我看着原料短缺，只好临时改变方法，将菜色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也不知道能不能合他们的味口。
好在萧寒家里并不像是李家寨那么穷，鸡胸肉倒是不缺，我便将宫保鸡丁中需要的花生米，换成了炒成香酥豆的黄豆，把本来应该用的红辣椒换成了麻椒、蜀姜粉等物制成宫保鸡丁；而九转大肠和白斩鸡倒是备料容易，家常凉菜又把我难住了，因为此时根本没有红薯，土豆，我去哪里寻找我亲爱的淀粉兄？没有淀粉，我怎么才能做出拉皮来呀？！
还好我后来看到对面的赵天来用鸡蛋皮做裹皮，制成金丝肉卷，我嘿嘿一笑，拿出几个鸡蛋搅成蛋浆，小火慢制，也摊出几张鸡蛋饼，又将其切丝入菜，一时味道颜色倒也颇好！
说起来这一顿饭做得我大汗淋漓，也算是几番波折，食材短缺不说，就是这里的调料，也与我们现代所用的不同，酱油色重而不香浓，醋又太酸，炒菜用的不是豆油色拉油，而是菜籽油！这些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做菜的手艺，好在我做出来的菜品味道还不算太差，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接受的了。
我看着自己的菜有些担心时，却看到对面的赵师傅也是一脸的忧虑，我看看他做的菜，心里暗暗赞叹。他所做的四道菜，一个是我昨天吃过的那个什么什么鸡蛋酿皮汤，一只烤全羊，一盘蒸鱼，还有一碗好像是甜品，又像是糖果的东西，具体我却不知道是些什么。看着赵师傅做的菜色香俱全，我不禁心里着急，看看一圈围观的人，我又不好意思到最前面认真看赵师傅的几样菜品，只好看着评委的脸色，等待他们的品评。
等到四位评委把几道菜都品尝之后，围观的众人也开始渐渐聚拢上来。甚至有几个年轻人还认真地看着菜品，小声议论着：“你看，赵师傅的酿皮汤多鲜亮！”“这个小相公做的菜也挺好看的！”“我觉得还行，你看那个一圈一圈圆圆的，好像是蒸的面皮吧？不过那只鸡可不好看，没有咱们赵师傅做的羊好看！白乎乎的，一看就没有味道！”
我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心里更是没底，等到过了一会儿，品尝中有一个老头站起来说：“请大家到前面来品评一二！”一句话说完，围观的人立刻开始在台子上任意取食，我一见这情形，有点呆住了。
看了半天，我才走到赵师傅面前，小声说道：“赵师傅，我也想尝尝咱们的手艺，你看行吗？”
赵师傅本来挺着胸脯，得意洋洋地站在一边，他听我这样说，就有些轻蔑地说道：“怎么华老弟连自己做的菜也没有把握吗？你想尝菜，尽管尝去！我是不奉陪了！”
我看着他一副老小孩的样子也不理他，当下冲他抱了一下拳，便也踱到一边，与众人分食我和赵天来做出的八样菜品。
逐一品尝之后，我还是觉得我的菜比较成功，而赵师傅的四道菜中，那道我一直猜不透的甜品竟然不过是用饴糖做出的糖果，不知他用什么模子做印，竟然把饴糖做成了花朵，动物的造型，看上去十分可爱，味道却并未有我想像的好！
一群人正尝的高兴，忽然门口有人叫了一声：“少爷正在回庄的路上，快散了吧！”这一句话不要紧，所有正在品尝食物的人，都一股脑地四散分逃。就连坐在正中的几个人也都惊慌地站了起来。
赵天来一看如此情景，大声叫道：“你们别着急走，都说说哪个菜好吃再走呀！”可是尝菜的那些人却顾不了那么多，动作快一点的人甚至已经出了厨房院门。
我看着大家走的匆忙，心下失笑，看看桌上菜品所剩无几，我转头冲着赵师傅说道：“赵师傅，大家都忙着回去干活，你干什么这么着急，咱们今天比不出来，还有明天，明天比不出来还有后天，慢慢来就是了！”
站起来刚刚走了几步的那几位评审也纷纷说道：“华公子说的甚是！”其中一个老头笑道：“今天这八道菜里，我还是最喜欢老赵你的酿皮汤！华公子的那个四川鸡肉也很好吃，只是麻了些，老朽有点受不了！”老太太说赵天来的糖好吃，年青人说喜欢我的九转大肠，他们一边走一边议论着哪个更好，渐渐远了。
赵师傅看看一院子乱七八糟，有些不高兴地说：“算了，今天咱们的切磋就到此结束！嗯……”说到这里，他小眼睛一转，接着说道：“听大家的意思，还是我的菜稍稍好了一点，华老弟，你说是吧？”
我看着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与我称兄道弟，觉得他滑稽可爱，便点头说道：“赵师傅说的是，在下厨艺还是不如赵师傅！日后还要向您老人家多多学习！”
我这话一说，赵天来十分得意，他立刻让手下的人收拾残局，自己拉着我的手说道：“华老弟，一会儿我多找些麻椒蜀姜送给你，你不是说这东西很好吗？还有，你看着喜欢的那套大碗，你也拿去吧！那可是我从京师带出来的，不说是天下独有，也可以说是入得眼中吧？今天就送了你，谢谢你今天与我切磋厨艺！”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苦笑，我以后何去何从还不知道，哪里有本事收下他那一套一千零八只的套碗？可是看着赵天来一副小孩样子，我便呵呵笑着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晚饭时候，萧寒出现了，他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我看他的脸拉到了胸前，不敢与他多说什么，草草吃了两口东西，便回了我自己休息的客房。因为晚饭时我没有吃饱，看看院中月朗星稀轻风阵阵，我便拿出下午赵天来送给我的一包四川肉干，又弄了一壶小酒，自己在院子里小酌对月。
一边喝酒，我一边想着今天与赵师傅的一场比试。若说今天我的取胜之处，无非是我所做的四个菜遍取中国菜系特点，占尽川、鲁、粤、东北等地方特色，所以品尝之下，不禁让人口感各异比较新奇。其实要是真的说起厨艺功夫，我比赵师傅还差着一大截！比如他的刀工，雕花，火候等等，都比我这个半拉厨师强的多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我的身后有响动，我回头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看见。正当我奇怪之时，只听黑暗之中有人长叹一声：“你倒是会享受！这算是花间独酌还是举杯邀月呀？”
话音一落，只见萧寒穿着他那万年不变的黑衣长袍，慢慢从树影月荫之下踱了出来，看着他一脸的寡淡，我有些迷糊，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