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别哭了，别哭了啊，赶紧掩护我离开。”我哽咽着安慰她们。
在莫雨珊和刘梦玥的帮助下我像个亡命之徒一样第一次从学校的后门上跳了下去，还拖着个巨大的行李箱。
就这样，我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流浪。
坐在远去的列车上，我陷入了沉思：窗外寥寥几片的落叶忽上忽下，就像我的人生一样。不同的是，我的人生经过这一跌永远也飘不起来了。平生第一次想去流浪，做我自己，善待自己。生活还是要继续，路的尽头不一定是死穴，我曾经这样想。哭过之后才发现，除了眼睛红肿之外，世界还是黑白色的。高考终究还是与我无缘啊。也好，高考这种枷锁，我戴不惯也不想戴。我还能否如最初般洁白无瑕地到达梦想的终点，还是说，只是黄粱一梦。等到梦醒了，曲终，人散，我荒唐。到站了，车上的萧条和车下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是北京啊，上天祝愿我活下去。
我拖着行李箱穿梭在汹涌的人流中，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栖息的地方。幸好一切顺利，我成功在一处地下停车场落脚。面对房主阴险的笑容，我知道我被坑了好大一笔，可我别无选择。我挨个寻找着橱窗内的招聘启事，见人对人笑。说实话，这样的程日落让我恶心。
这是我第一次身临其境地感受繁华，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人潮汹涌。邓紫棋说得对，生活就是一场繁华里的流浪。我在繁华里流浪，孤独舔舐我的灵魂。再见啦，该死的过去和青春。青春不美，我要你无用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我意外收到了莫雨珊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声带紧张地颤抖：“落落，你爸妈离婚了。耿佑朔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我都不敢惹他，更不敢把你的手机号给他。至于那两个贱人，放心吧，被我整得很惨。总之，一切都变好了，所有人都好像很爱你，你回来吧。说不定一切还有转机，恩？”
月光下，我的脸冰冷，声音像染了霜：“莫雨珊，杀人犯杀人后都会忏悔，可法院并不会因此减刑。我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刘梦玥急切的声音传来：“你难道想在北京辛苦一辈子吗？”
我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发白，“我只有学会了生存，才能生活啊。”
于是，电话两头，我们泣不成声。
“落落，我们一起唱《友谊地久天长》好不好？”莫雨珊带着哭腔，像在祈求。
“好……”
“我们也曾终日流浪，在故乡的青山上。我们也曾历经苦辛，到处奔波流浪。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后来，莫雨珊终于告诉了我林义凡和耿佑朔的把柄。出乎我意料，他们的把柄竟然是一所艺校。林义凡有艺校的学籍，莫雨珊狠狠地把这个炸弹扔在了林义凡的家里。据刘梦玥说，他爸爸差点把他打死。而耿佑朔，他骗了我，他的梦想其实是成为一名画家，然而在现实面前，他选择把梦想封存，直到我走了……在现实面前，梦想总是不攻自破。谁敢站出来大喊：“现实锁不住我的梦。”我打赌，没有人。
耿佑朔终于还是得到了我的手机号。
“落落……”他一开口就哭了。
“嗯”我尽量压抑着哭腔。
“落落，你别怕。我错了，不该不理解你。你好好在北京等我，我高考完选北京的大学。你别怕，我养你。”
“不，你不需要为我牺牲那么多，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算我求你了，落落，我求你。”他已经慌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感动在我的心底蔓延。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黑暗世界里最后一缕阳光。”他的声音如春天的风温暖柔和。
“好，我等你。可你考上大学后还需要学费，你拿什么养我啊？”我的泪倾盆而下。
“我卖画，我画全世界最会笑的落落。”
“噗嗤”电话两头，我们破涕而笑。
我不是因为厌烦白水的平淡才去追求烈酒的辛辣，而是因为向往平淡的白水，所以甘愿去尝白酒的辛辣。就让往事随风吧，忘记那些曾以打酱油的身份路过我的人们。未来，平静而美好。它就在我们面前，不离不弃。
请永远记住你所受过的伤把，但是永远不要记恨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因为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感谢他们教会你成长。
麻木、抱怨、妥协、捧高踩低不该是高中生的标签。我们还年轻，正是□□点钟的太阳，此时不搏何时搏？如果你也是名高中生，那么当你哪天碰巧在某个陌生的城市遇见了程日落，我拜托你，摸摸她孤单的灵魂。等你们分手的时候，她一定会告诉你：“善待自己。”
返程（番外）
可能是因为愧疚吧，也可能是为了报仇，林义凡千方百计地联系我。在他的软磨硬泡面前投降的莫雨珊惴惴不安地把我的手机号交了出去，冷嘲热讽、恶声警告自然是免不了地一窝蜂全扔给了林义凡。
流浪在繁华都市的我自然是不会理睬林义凡那个大闲人。生活是个桎梏牢笼，它让我们生让我们死。这些林义凡以后都会明白，而且我并不认为他有足够的理由使我原谅他。
但其实我终究还是见了他，就在年末的最后一天。酒吧和餐厅都贴出了放假通知，而我极其幸运地搭上了同在餐厅工作的老乡丽丽的顺风车风风火火地回了河西镇。
还未下车，远远地我就望见了莫雨珊、刘梦玥，还有两抹英俊潇洒的身影迎风而立，分明就是林义凡和耿佑朔。停好车的丽丽冲我戏谑一笑：“亲友团很庞大嘛。”那一刻，我觉得莫雨珊说得对，我就是很矫情，矫情得想大哭一场。往日的浮光掠影在我的大脑里打旋，我的鼻子一瞬间就酸了。幸好丽丽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一边帮我搬行李一边提醒我：“七号下午回去，三点原地等我。”
“谢谢。”我麻木地点着头。
目送丽丽上车，我的胳膊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拽，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我被紧紧地箍在了一个怀抱里。紧接着耿佑朔低音炮似的声音好听地传来：“您好，是落落的同事吧，以后请多多关照。”
久久抑制的泪水瞬间冲破堤坝，肆意横流，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他，长大了。
“呵呵，知道了，放心吧。”丽丽朝我挥了挥手升上了车窗缓缓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只留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在原地。
虽然是小年夜，但“自酌号”依然人满为患。这个世界永远不乏流浪者。一如既往地，我们在刻有“莫雨珊专用”的八号桌上一醉方休，所有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那些不美好，仿佛我们只知道把酒言欢。
一晚上我和耿佑朔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直到林义凡没来由地冒出一句：“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顿了一下，“程日落你出来一下。”我真切地感觉到耿佑朔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凌厉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林义凡。无奈地扫过其余四人疑惑的目光，林义凡无奈地一笑，露出一抹苍白的笑靥：“我只是想道个歉罢了。”
安抚地看了一眼其余三人，我快步跟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雪已经染白了我们的头发，他依然只是盯着我不说话。许久，许久，我又打了个喷嚏。他略显无奈地开口，幽幽冷冷的嗓音传来：“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完全不明白这个梗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我怔在了雪地里。
紧接着，冷冽却透着孤独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特羡慕你，真的。虽然你的生活很委屈，但每当我看见你唇边绽放着邻家妹妹般纯洁无暇的笑时，我都嫉妒得发狂。我知道你善良美丽，美好的让人不忍染指。每次我看见你快乐地在酒吧唱歌的时候，我总觉得你是在炫耀。炫耀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你喜欢的事情。除了你，谁也不可以。从我和耿佑朔走出艺校时被莫雨珊撞见开始，我便发誓毁掉你的美好。我的家庭恨不得分分钟把我送出国留学将来继承家族企业，莫雨珊无疑又给了我致命一击。对不起，我不应该联合赫文茜把怒火发泄到你身上，对不……”
应该是女孩子天生的纯真善良指使我吧，几乎不假思索地我冲上前抱住了他，“只有天知道我受过的伤，你没必要羡慕我。我只是放不下我的梦想，走自己选择的路无疑是在走钢索，可我依然选择这样做。纵然遍体鳞伤，但不怨不悔。我原谅你了。好了，回里面吧，外面冻死人了。”我放开林义凡，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一回头，我错然地撞进了一双炽热的眸子里，我的心下意识地一沉。他不会这么小气吧，还是说他只看到最后一幕。昏暗的灯光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定定地站在我面前，他忽然俯身趴在了我的肩上。我清晰地感觉到脖间的一片濡湿，泪大把大把地砸在我的脖子上、肩上，耿佑朔像个孩子般乞求着呜咽：“我不许你遍体鳞伤，我不许……”
漫天的烟花直冲云霄，绚丽的光彩映在我的脸上，如果这时你瞥见了我，你就会发现泪水冲刷着我的脸的同时，我坚强地笑了。如果你再仔细看一眼，你还会发现雪地里的那个女孩骄傲美丽得像朵永不凋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