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慧剑（1 / 1）

自然，韩烁过了一个无眠的夜晚。他想起自己好久没有练剑了，在睡不着无数次快要被自己的烦躁逼死的时候，他选择了拿起曾经自己的最爱。

作为一个带兵打仗出生的王爷，韩烁自然在私下苦练过剑术。战场上，上前杀敌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作为南王爷，渴望获得士兵们最大程度的衷心，必要的就是和他们一起，一起练剑，一起上前线，一起吃一起住。他想过这样的结果，是自己可能因为硕硕军功被当时多疑的皇帝记恨在心，但在自己被立为储君之后，他突然也就明白了：比起一个夺去自己权势的儿子，当年的德宁帝还是更看重他的江山是否长远。德宁帝是一个有气度有雄心的帝王，但这种气度是建立在自己的至亲上的，对于当年权势已经滔天的李家，他全部的容人之量，早就用完了。

练完剑之后，出了一身汗，韩烁只觉得内心的烦躁纾解了许多。这样走入一个根本是死结的朝局，或者他曾经还期待过自己能够挽回李伽伊，能够用自己的方式去完成自己对自己的救赎，但现在的他，明白李伽伊八年的蛰伏，更加理解她的信中，分明字字泣血当年烬桃山一事。韩烁虽然早就远离朝局，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人忘记他：八年前的硕硕军功，李家翻案时的从容归隐，如今在朝堂上，稚嫩的帝王有时还会说起有询问过南王的意见。这无疑是让很多朝臣心惊的：这么多年过去，上位已久的帝王，依然是少年心性，对国家用心不够，能力不足，大概是现在德宣帝最大的硬伤；而曾经的南王殿下，用兵如神，对于政治也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风姿神朔，若是当年，没有李家一案，可能，目前的大齐，会达到另一个顶峰。

澄江湖边，天已经蒙蒙亮了。守着自己的主子一晚上没睡的吉祥，莫名想起了从前的李侯长女和皇五子，青梅竹马，一起骑马射箭之时——

“今天练习的内容，只要你能把我手中的木剑击飞，就可以。”

“殿下未免太过小瞧伽伊，伽伊虽为女子，但从小长在军侯府中，骑马射箭样样翘楚，莫非，还无法击落你手中一把木剑？”

两个人似是玩闹又似是比试，很好的把时间控制地不左不右，韩烁没有很辛苦的护着木剑，李伽伊也没有抢得很辛苦。那样的时光，想来可能争抢的想要的都多了一些，但真真是他们最好的时光了。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澄江湖早已开始反射起大片的光阴。吉祥突然找不到韩烁了，但他不慌不忙，慢慢向那个草屋走去。到达草屋，看到韩烁果然在那里，尊贵的南王殿下似乎一点也不疲惫，挑起扁担，已经开始在给他的萝卜浇水了。

“吉祥，你不用担心我。这样的情景，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我现在，还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现在的日子，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快活，我……”

“殿下，李侯是一方面，可是陛下……”

“韩祁？”

“是，陛下他，亦希冀着您能回去……”

韩祁……最后还是感到厌烦了吗？再是无能粗心的帝王，也能感受到臣子的不满和身边人的蠢蠢欲动，他本无意大位，最后匆忙被扶上台，面对的太多问题，都太棘手，他也的确觉得心有力而力不足。韩祁从小虽然只是一个被当做娇养王爷的苗子，但从小的教育和训练也与皇家息息相关，自己的小弟弟，如今的请求，伽伊如今的逼迫，竟然都集中到了一起。韩烁突然觉得有些头昏，刚升起的太阳明亮得实在有些晃眼，韩烁竟说不出话来，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他过分苍白的脸色终于提醒了吉祥，吉祥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殿下，你从来没有被废去南王之位，陛下并没有禅让，他只是希望您能回去辅佐他，毕竟……”

“毕竟我欠他也太多。”当年因为自己的一时软弱，选择让自己最亲近的小弟弟来替自己承担一切，天下大意在一个女子滔天的恨意面前竟然都渐渐褪色了，自己竟然躲了那么久，从前曾经醉心于权术，也在曾在战场浴血厮杀，更是为了留下自己想要的那一份情爱选择了篡改圣旨的大逆之路。

可能这就是死结吧。自己解不开，躲不掉。韩烁明白，这个选择，自己有一天终究是要做出选择的。拖延的时间没有能解决这一切，反而让一切矛盾更集中，更激化，更无法求解。

“我自会给陛下回复。”韩烁最终，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