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来·1(1 / 1)
好难受,胃里好像有东西在翻滚,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黑暗的房间,潮湿恶心的空气,谁能来看看我啊,带给我一点点阳光,一点点,一点就好。姐姐,抱抱我行吗,不要用恶心的眼神再看着我,行吗?
“木下同学,没事吧。”再睁眼看到的是井上真奈美同学有些担忧的脸,木下瞳猛地睁大眼睛,清醒过来。
“难受的话,我帮你向老师请假。”井上轻轻握住木下瞳微微颤抖的手,羞涩地笑了一下,眼中的担忧在木下看来却是无比的讽刺。
不着痕迹地甩开井上的手,温和地一笑,作呕的感觉还在喉咙里没有消失,她并不习惯与不熟悉的人靠得太近。
像是敏感的动物,守护着自己的一小块地盘,不让任何人接近。
“我没事,谢谢。”
井上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坐在木下旁边偷偷地看瞳精致的侧脸,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看着总让人觉得她的眼睛里满是悲伤和绝望。
很奇怪的女孩子。井上想,她希望能够知道更多关于木下以前的事情。
不是同情,而是人天生的本能--八卦别人痛苦的经历。
木下瞳站起来,走到窗台,有些痴迷地看向楼下。井上有点好奇她在看什么,挤了过去却发现楼下什么都没有。
真奈美微微失望地问:“木下同学,楼下什么都没有,你在看什么呢。”
“我呀,在看那一片草地。”木下瞳向往地眯起眼晴,继续说,“如果能在那上面晒着太阳睡一整天,真是件很好的事情呢。”
“是啊,一定很舒服。”真奈美一下子就相信了木下瞳,也开始憧憬在阳光下睡在草地上的感觉,暖洋洋的。
哈,她怎么会喜欢在太阳下睡觉。木下抬头眯着眼睛看着不算太强的阳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灰尘在空中飞舞的样子。
她刚才只是在想,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是怎么样的情况。头破血流?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她就可以不用承受这么多仇恨了吧。木下的眼神又变得迷离,嘴角的笑容渐渐加大。
真奈美忽然拍了拍木下的肩膀,她觉得奇怪,明明刚才看到木下同学脸上挂着漂亮的笑容,她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动物看到危险的动物时,本能的反应,是逃跑。
“对不起啊,木下同学,我要去办公室一趟,等一下再见好了。”甩下这么一句话,真奈美逃似的消失在了木下眼前。
“赤也,你在看什么?”仁王雅治搭上海带头男生的肩膀,勾起狐狸似的笑容问。
被称为赤也的男生脸一红,没有回答,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向网球场外。
仁王好奇地看过去,这才发现大树下坐着一个女生,捧着枯燥无味的大部头阅读。
“嘿,木下同学!”切原咬咬牙,终于把打招呼的话喊出口。
木下听到他的喊声,急忙站起来远远地向切原挥挥手,单纯的笑容轻轻地撞进切原的心里,又惹得他一阵脸红。
仁王若有所思地摸摸小辫子,靠近切原问:“她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吧。”
没有等到回答。
他们被部长命令训练翻倍——因为训练期间不专心。
切原赤也松了一口气,再看向树下时,少女已经不在那里了,心中微微有点失望。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血液不住地在胸腔里沸腾,炽热的感觉挑动敏感的神经。差点,差点就忍不住了呢。
那样明媚的笑容,那样阳光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毁掉。真是令人犯呕的外表,她好想拿着刀撕开那个外套,让他内心真正的恶魔给所有人看到。
可是,现在还不行呢。她答应了那个人,不能直接伤害到这群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年。所以,她要好好地,间接地去,杀死他们。
训练完了,仁王追上切原,询问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可是他总觉得那个女孩子很熟悉。
欺诈师和欺诈师之间的感觉,排斥又相吸。
切原不耐地走到车站,身边的仁王还在喋喋不休地问:“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切原你是不是喜欢她?”“她读几年级?”
“仁王,你再这么问下去,我会以为你喜欢上她的。”切原转过头来说。
仁王一下子噎住了,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是担心你因为这个影响到训练,先走了,再见。”
还说什么怕影响到训练,借口而已。木下同学那么优秀,追求她的人肯定也不再少数。
如果哪天有人真的想和他抢木下,不管是队友还是同学,他都会毫不客气地染红他。
就是这样,乖乖地跟在自己后面,假装成守护自己的骑士。上辈子,你不是也是这样跟在她身后的吗?
木下瞳躺在草地上,抱着一只肥胖的白猫,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残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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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了,看不见了。为什么她眼前是一片漆黑,姐姐,快来救她出去。
她好怕,黑暗像是怪物的嘴巴要把她小小的身子吞进去一样,什么声音都没有,恐惧让她忘记了饥饿。
好想逃,谁能带她逃出去啊。如果真的有神的话,能不能悄悄地带她出去呢?
姐姐忘记自己了,她在贵族的聚会中喝着鸡尾酒,和英俊的男人跳着华尔兹。
谁都不记得自己了,怎么办,怎么办?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把她的脸毁了容,让她一辈子带着屈辱的痕迹缩在黑屋子里。
“爸爸呢?”
“他把你卖给了我。”
“妈妈呢?”
“她说她不喜欢你。”
“那,姐姐呢?”她露出红色的眼睛,像小狗一般的眼神注视着那个男人,她在期待一个回答。
男人脱掉手套,回答道:“你姐姐说,她从来没有过一个妹妹,她只有一个弟弟。”
男人关上门,又剩她一个人被黑暗淹没,透不过气来,昏沉中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长得和自己很像的人,走到自己面前。
那个人问她有没有名字。
她有名字的,只是没人记得而已,以至于到最后她也忘记了这个名字。
“红色的,清澈的,漂亮的眼睛。”那个人赞叹道,“你叫红瞳怎么样?”
于是她有名字了,那个人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父亲来了。
白大褂的男人给她打了一针,她睡了过去,醒来又回到了她所谓的家。
那个人不见了,随着黑房间离开了她。
她虽然回来了,可是父亲和母亲不再重视她,她又待在一个房间里,拉上所有的窗帘,孤独地淹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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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到原点吧,重新过你的生活。”那个人说。
于是,她回来了。
她叫,木下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