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029章 谋算（1 / 1）
程睿逸没想过杀人，这都什么年代了，他受的是文明教育，怎么会略有不遂意就要杀人了事？
前段时间程泽有一晚没回家，他克制不住心中暴躁，发了火，阿苏却笑了，笑着和他说，这个任务是难以完成的。
当阿苏笑的那一刻，一股悚然的感觉从程睿逸心中升了起来，为什么阿苏会笑着说这样的话？
身为一个系统，最要紧的自然是任务的完成度，这个任务难以完成，阿苏却并不难过，反而好像一切都是他意料中的一样。
那一刻程睿逸怀疑着阿苏的意图，他突然想起看见陆乾和阿苏在凉台里谈话的那晚，陆乾说：“凌夜，我之前说过的那些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至少考虑一下你的宿主。”
至少要考虑一下他？
他们之间谈了什么？又为什么至少要考虑一下程睿逸？
还有阿苏的上一个宿主，他根本没有遇见过公良，也根本没有决斗这回事，太多的疑惑纠缠在程睿逸的脑海中，那一瞬他想起了太多东西。
第一次遇见阿苏，阿苏一直以来跳脱无理，穷开心的模样一幕幕的在他心中划过，还有阿苏告诉他存在决斗的那晚，他表情依然那么活泼，看着他的眼神却在怜悯他，现在细想来，不止是怜悯，还带着幸灾乐祸。
那样的眼神不像是在看程睿逸，不知道是透过了他，将目光投给了谁。
阿苏爱和他谈笑，却从没有和他真的谈过一次话，阿苏说他是世界情绪终端的一个系统，说他已经经历过很长的岁月了，可他从来不提以往的岁月是如何的，在没遇见公良之前，更是半点都不提公良的存在。
他看见阿苏笑的那一刻，骤然清醒，看着自己摔出去的手机，程睿逸猜想，或许阿苏想要看他破罐破摔，走向极端。
如果阿苏真的是个极端的人，他必然会喜欢极端的方式。
他说他决定杀陆乾，阿苏同意了。
程睿逸收回思绪，看向陆乾：“阿苏不是系统是吗？”
“是。”陆乾似乎有着很多他所知晓，想要对他言说出来的东西：“凌夜和公良，他们俩根本就不是系统。”
“那是什么？”
陆乾把从公良了解到的一星半点拼凑起来，加上了一些他自己的理解：“我也不太明白，大约是妖或者魂魄一类的东西，他俩衍生自世间黄泉处，那一处就像是流水的终点处一样，生命消逝后流淌到终点回归世界，他俩在那个地方像是一阴一阳，最初有了意识后，慢慢的用意识幻化出了形体，后来因为他们渐渐强大，在那条消逝的意识之河里感受到了人的喜怒哀乐，他俩便决定来到这个世界，并给自己制定了规则，以人为砝码赌斗玩乐。”
尽管知道真相和自己所知道的会有差异，但程睿逸没想到差异是这样的大，大得让他心惊：“所谓的决斗？输赢？代价？这些都由他们自己决定？不受任何束缚？”
服务生过来询问陆乾要不要酒水，陆乾看着程睿逸：“谢谢不用。是，只要他们愿意，可以马上结束这场比斗。”
那服务生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程睿逸一下，转身躬身说了句对不起。
程睿逸也不愿谈话被打断，摆摆手示意没什么。
只要他们愿意，可以马上结束这次比斗，这样就代表他们对决斗有一定的自由掌控权，所以上一个宿主没遇到公良也没什么，因为就算不决斗也没什么。
“那你知道阿苏为什么那么恨公良吗？”
阿苏是真的恨公良的，他没说过恨这个字，但他的恨意却半点都掩藏不住，如果只是玩乐，哪里有玩乐出恨了的？总不会是赌斗输了几场就输出恨了的。
“他俩的来历，公良零星的说过一些，很少避讳，可是他和阿苏的曾经他却从来都不提起，关于他和阿苏的过往，他连半点情绪都不会泄露出来。”
若说他们俩之间的仇恨，程睿逸倒是想起阿苏那次言语中泄露出的一些话语。
“公良似乎杀过阿苏的宿主。”
“不可能，公良说过，他们之间的赌斗不杀人”
程睿逸陷入了沉思，阿苏对待公良有着很强的仇恨，如果他和公良赌斗是为了能报复公良。
“公良是为什么一直和阿苏赌斗？”
“公良的动机很薄弱，好像没什么原因，只是因为阿苏不放弃这种游戏，所以他就要继续下去。”
程睿逸想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陆乾：“我猜到了一点。”
两个一同诞生的能量体，一起约定来到人世间，反目成仇却依然在进行着最初约定的赌斗，羁绊着他俩不放弃这种行为的是什么？
程睿逸大约能猜到一点了。
陆乾好奇的看着他：“猜到了什么？”
“现在还不能确定，要不了多久，会有答案的。”
“好，我等你的答案，只是希望不要来得太迟。”
两人结束了这场谈话，陆乾离开了，程睿逸在餐厅等阿苏来，他不想动了，也不想回到他和程泽的家里去和阿苏谈论这些事。
阿苏来了，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程睿逸的背，捻下一枚比纽扣还小的窃听器：“我不过不在一会，你就被贴了窃听器。”
程睿逸坐直身子看着那枚窃听器，他进了这个餐厅后没人任何人有过身体接触，和陆乾也是挨都没挨着一下，这窃听器是什么放在他身上的？
不，不是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身体接触，之前来问陆乾要不要酒水的服务生撞了他一下。
阿苏并不在乎陷入思索中的程睿逸，他似乎多有感慨的笑了笑：“我一直相信，人总是能坏到无底线的地步，所以你说要杀陆乾我真的相信了，可是事实证明，我还是该相信人性中说有善良存在的，这样，就不会让你能和陆乾两人独处那么久了。”
阿苏远比程睿逸想的敏锐：“你和他说了什么？”
“不算多，但略知道了一些原本不知道的事。”
“说来听听。”
“你根本不是系统。”
“对，我不是系统，可我让你重生了。”
程睿逸紧盯着阿苏：“为什么要进行这种赌斗？！”
阿苏握紧的拳头，侧目轻蔑的看着他：“如果没有这种赌斗！程泽已经死了！什么都挽回不了！我给了你挽回一切的机会！你还质疑我！”
程睿逸沉默了半晌，最终才缓缓的说：“你真的想帮我吗？从始至终你都在玩弄你的手段，利用我对程泽的执念。”这是阿苏最可恨的一点，他玩弄的不是权术，是感情！
阿苏死死掐住程睿逸最痛的地方，假意要帮他上药，却总是不时的让程睿逸感到刺痛，笑着说：“太遗憾了，这伤好不了了。”
他与陆文彦结盟，那段总会有一两次不在程泽身旁，他让阿苏跟着程泽，阿苏每次都告诉他，什么都没发生，可是程泽在那段时间却与他有了隔阂。
这就是最好的论证，就算阿苏笨拙到连对方做了什么手脚都不知道，可是不会连一星半点不对劲都感觉不到，但阿苏给他的回复永远都是：‘什么都没发生
连程泽开始对他有隔阂都不感到奇怪。
除了阿苏是故意的，还能有什么解释。
他故意让陆乾有机会动摇程泽，用程泽来步步紧逼。
阿苏在他对面坐下，满脸无谓：“对，我是在利用你，这只不过是你重生的代价而已。”
“你逼我杀陆乾也是代价？”
阿苏久久的望着他：“你不懂。”
“是，我不懂你和公良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你既然恨公良，为什么不去杀他，要杀陆乾？”
“我和公良之间，分不出生死。”
“折磨陆乾有用吗？”
阿苏不在看程睿逸，茫然四顾:“我不知道，但这样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有用。”
“如果你的目的是折磨公良，我有办法。”
“你？”阿苏难以相信的看着程睿逸，程睿逸的那几分本事用在人与人之间还行，却远不足以能对付公良，他虽和公良过不去，但也算是这个世界中最了解他的人，多年他都拿公良没办法，程睿逸能有什么办法？
阿苏加重了语气：“凭你？”
“对，凭我，你自以为了解公良，可你找到了他的缺点了吗？但我这个局外人却恰巧发现了公良的缺点。”
“每个人都有缺点，我需要的是公良的伤口。”他做那么多，无非是想要给公良制造伤口，赢他，一直赢他，不择手段的赢下去，抓住每一个能伤害他的机会，摧毁他在乎的每一样东西，但他从来没成功过，公良是个可以不在乎一切的人。
“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他最大的伤口。你结束赌斗，我告诉你怎么触痛他的伤口。”
“先说来听听。”
“你那么恨公良，似乎是因为你们之前发生了一些事，你想要报复他所以一直想要赢他，可你没想过吗？公良为什么要陪你继续玩下去？至少，这样的过程从来没让他觉得痛苦过，或许，他甚至觉得这样很有趣，你先告诉公良，赌斗结束了，你再也不会和他继续这样无聊的游戏了。”
“就这样？”
“告诉他，你再也不会和他玩这样的游戏，再也不会见他，你厌倦了，你恨他，连见他一面都容忍不下去，你只要让他再也见不到你，到底有没有用就等你拭目以待了。”
阿苏明白了程睿逸的意思:“对公良来说，我不可能那么重要。”
“毕竟你们来着同一个地方，同根同源，或许他至今还把你当朋友呢？”
阿苏看着他冷笑了一下，觉得他说的话是天大的笑话，一瞬之后，他收住笑容，就笑不出来了。
“你说的方法我会试，如果没用，我不会放过你。”
程睿逸轻松的一笑:“如果没用当然不该放过我。”
阿苏看着他，静静的，如同一团烟雾一样，开始慢慢散去，销匿了踪迹。
那晚之后，阿苏离去了，程睿逸再也没有见过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如同飘荡在人世间之外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