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醉酒(1 / 1)
这一夜,花妍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明白师父的意思,心里才愈痛。
她跑到梨花树下挖出埋了三年的梨花酿,自斟自饮。
月无光,冷辉铺地,冬霜白。只埋了三年的梨花酿,算不上好酒,寡淡如水。
记得,这是初上山时她亲手埋下的。小皇叔好酒,别人喝酒醉了风度尽失,小皇叔喝酒少醉,便是醉,也是公子倾城。
那会儿为小皇叔埋下这坛酒,是为了记住他的冤仇,为了学好本事为他报仇。
如今萧皇已死萧皇室已败落,她的幻术也不弱了。
却再不需要报仇了,昔年埋下的酒,如今再启,不过是为了借酒消愁罢。
“师父,师父,徒儿的心好疼!”
“师父,师父,你与她两小无猜,恩情似海,徒儿怎敢与她相较?”
“师父,师父,你分明知道的,徒儿永远不会拒绝你!”
“师父,师父,你的心好狠!”
一坛酒尽,花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砰砰砰!”
“开门,师父,开门!”
帝阙打开门,花妍正歪在门框上,一双大眼迷蒙的望着他。
“师父。”
“嗯。”
“师父。”
“嗯。”
“师父。”
“嗯。”
她不厌其烦的叫,他不厌其烦的应,因为他的心思,他注定对不起她。
她曾是他娇宠在手心的徒儿,他也曾隐约察觉到她的心思,只是徒儿年幼,只是他心已满。
他曾打算宠她一生,虽只为徒,多少也全她一丝心思,可到底,她与妍儿冲突,到底,他及不上妍儿。
游历凡间之时,偶听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不屑,看上什么取来便是,何必纠结。即便寻找妍儿上万年,他也不曾放弃过。
可是,当师徒情与夫妻义不能两全之时,他才知心底的煎熬与剧痛。
索性,便是取了徒儿的法魂,她也不会死去,只是不能再习幻术,终身只能做凡人了!
等徒儿来世,他再寻她回来,收为徒儿,也或可弥补一二。
花妍呆呆的望着帝阙,见他眼里神色变化复杂,她一点儿也不懂。
原来,师徒这么久,她除了知道他幻术深不可测,有个心上人外,她对他一无所知,连原以为的淡漠疏离,也可以为她人温柔体贴。
花妍微微勾起嘴角,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解不了解又怎样呢?
她借着醉意双手勾住他脖子,额头抵着帝阙的额头,眼里溢满璀璨的光:“师父,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这时候,她再不肯自称徒儿,这个注定矮他一辈,离他万里的称呼!
她知道他不会答,或者会轻轻冷冷的说:“徒儿,别闹!”
她怕他说出这么伤她心的话,急切的继续开口:“你知道的,你决定的,我一定支持,哪怕是……用的的命!”
帝阙把手按住花妍的嘴,她的话叫他无端心慌。
“嗯,别捂,我还有话没说完呢!”她扒开帝阙的手,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眼里的星子越发璀璨,她说:“师父,你吻我好不好?”
帝阙低头,她年岁还小,唇也小,唇是淡淡的乌紫色,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过的不好。
却还是别开了头,哪怕不提妍儿,他们也是师徒。
“徒儿,你还小,喜欢和爱不一样。”
这话一出,却像是点了爆竹,花妍似乎受了刺激,大声道:“还小还小,所以我爱的小心翼翼!”
然而到底是修养在,发泄了一句又止住了所有的愤恨,止住了所以倾述的话语。
花妍放开了抱着帝阙脖子的手,环住自己的膝盖,抬着头,眼里的光彩明明灭灭,似乎再难藏得住暗淡,她低低的道:“师父,吻一吻我可以吗?师父,师父,就一下,徒儿从没有求过您什么,而今,往后,也只求您这一回了!”
她的话太卑微,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到底她是他娇宠的徒儿,一声声低诉像一根根一丝,饶在他心上,呼吸困难。
帝阙微微低了头,缓缓吻向花妍的额头——就当然一个长辈的吻。
只是,将要触及花妍额头的刹那,旁边房间门被推开,临花妍款款走出来:“阿阙!”
在帝阙惊诧间,花妍已经推开他摇摇晃晃的走回去了,而她似自言自语的一句落在他心上生了根:“我总奢望你能娶我!”
却终归是奢望啊!
即便只是浅吻额头,也是奢望!
花妍踉跄着离开,眼里是一片灰寂。
身后是师父温和的声音:“妍儿你身子弱,怎么出来了?”
三年的梨花酿浅如水,怎么会醉人呢?她不过借酒装醉,借醉胡言罢了。
翌日清晨,花妍一身干练,眼底已经是一片平静。
或许是看开了,或许是死心了,见到帝阙,花妍弯腰,执弟子礼:“师父,徒儿已经准备好。”
帝阙微怔,自收她为徒起,她似乎从来没有规规矩矩的像她行一个弟子礼,他像是要失去什么,偏偏怎么想都不知道会失去什么。
会是什么?徒儿吗?这样一个念头划过,帝阙惊的站了起来,复而又缓缓摇了摇头,徒儿只是会失去幻力,不会死的,他也能把她的魂找回来。
“嗯。”
“在曾经的紫竹林好不好?”她在那里动心,便在那里结束吧。
“一片焦黑的,有什么好?”临花妍嫌弃道,哪怕紫竹林已毁,她也厌弃的不得了。
花妍不做声,只是看着帝阙,即便心中想,眼里也在没有一分儒慕,因为临花妍与花妍,师父永远选择临花妍。
“便在那里吧。”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师父竟然选了她,花妍眼里露出感激之情来,却在瞬间掩去。
帝阙瞧在眼里,心刹那疼的厉害。
错了么,不会的。千年寻找已成执念,哪怕这时候帝阙也许隐隐的知道了些什么,他的心也不肯认。紫竹林,一片焦黑,边角处,无人察觉,有生出了一根细细的笋尖。
“师父,有一件事儿,徒儿始终不曾弄明白。”
帝阙看了花妍一会,才问:“什么事?”
他似乎有些怕她提到喜欢,他似乎有些不能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