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 章(1 / 1)
苏然在家不常做早饭,一般是七八点出门的章嘉翊准备好了一切,出门前才会将还躺着的人拉起来,继而让她直接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
因而,难得的,周六的早上,心血来潮想要一展身手的她在厨房里看到一个娇小的忙碌身影不禁有几分愕然。一阵茫然后才记起自家昨晚上收留的秦俐。
“早。”
闻声转头的人洗去了昨晚精致的晚妆,没有了眼线、眼影勾勒出的眼睛露出了原本的样貌,不同于昨晚的晕染与勾勒,少了几分干练与优雅,多了一份属于本色的清雅,那道狭长的眉毛被清洗干净,远山眉,圆杏眼,太过熟悉的眉眼让苏然在那声招呼后看着已经笑出了梨涡的人一时无法言语。
“借用了你的厨房,尝尝我的手艺,当是答谢你们昨晚上收留我。不过先说好,不准嫌弃啊。”清脆的声音,爽朗大方的笑容带弯了那眉眼,眉目弯弯。
回了一个笑容,桌面上简单地陈列着由吐司、培根、煎鸡蛋组合而成的三明治以及牛奶,熟悉的早餐,熟悉的排列顺序。
“昨晚上睡得好吗?”端起牛奶,苏然嘴角弯弯,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微笑。
“嗯。”含着食物的秦俐似乎对苏然突然的询问有些惊讶却依旧细细地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后才点头应答,“昨晚上麻烦你了。”
“应该的。”
想着那个因自己的问话而惊讶的人在细细咀嚼完食物后才点头回应,苏然在应答完后才意识到秦俐家与宋家似乎都有食不言的训导。
秦俐此刻的讶异与当初自己在餐桌上对章嘉翊发问时,他的回应极其相似。只是章嘉翊做得更为自然而已。
渐近的脚步声打破了二人间短暂的沉默,苏然抬头对着走过来的章嘉翊笑了笑。秦俐随着苏然的眼光往后,看到出现的人后,一如往常,笑弯了眉目。
只见他绕过长柜,直接坐到了苏然身侧对着秦俐笑笑道了声早,继而抬头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嘴角慢慢勾起笑容,对上苏然,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笑意,“这么早?不多躺会儿?”
这样明显的调侃,苏然瞟了一眼嘴角含笑的人,果断把三文治移到了他的手侧,抿了一口牛奶,才笑着回,“秦俐弄的,味道很好,试试。”
“嗯,麻烦了。”又再恢复这种正经的语气,仿佛方才的调侃不是他一般。
“Derrick下午回,你待会儿是留这儿还是回酒店?”咽下口中的食物,章嘉翊抬头问尚喝着牛奶的秦俐。
正喝着牛奶的人停住了动作,看着尚剩余的半杯牛奶,秦俐搁下杯子,眉毛不经意皱了皱,只是,很快地嘴角抿出了笑容,两个梨涡仿若带着浅笑,“怎么?你这是赶人?”
“蓬荜生辉,不胜荣幸。”不带任何调调,调子平得没有任何起伏,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嗯,反语要不要用得相这么明显。
“吃饱了?”看着苏然空了的杯子,他搁下手中的杯子,微微侧了侧身问。
“嗯。”
“去换套衣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眼睛带着笑意把衣服向上轻轻拉了拉,他很自然地转过了身拿起搁下的杯子喝完剩下的牛奶。
“呃?”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尚穿着睡衣。忘却了晚上接待的客人,难得起早了,想要煮早餐的苏然,此刻多少有些窘迫,“抱歉。”
“我说,你尊重一下我这客人好不,好歹我都是攀越了半个地球过来看你的好吧,这样子踹人。”
“无任欢迎。”
“你……”
“待会儿想去哪?”
“嘻嘻,这才对嘛,听说叶柯回来了?”
“嗯。”
“Gary,你变了。”
“哪儿变了?”
……
身后的声音被寝室的门一并锁在了门外,默默走到衣帽间,靠着长长的衣橱,苏然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想要把莫名压在胸口的那一口闷气长长地吐出来。
镜子中那个仿若相似的眉眼,苏然笑了笑,原来,这就是原因。这么多的选择者中为何偏偏是自己,原来这就是原因啊。虽然当时的自己多少有些无所谓,但是,真的清楚了原因还是忍不住有些莫名的沮丧。
沮丧,不是伤心,不是歇斯底里,莫名的沮丧,仅仅是失落而已,如此,便好。
“你当时为什么会想要跟我结婚?”
“想听真话?真相会让你哭的,听吗?”
真相会让你哭,真相会让你哭啊。如今,知道了真相,会哭吗?苏然看着镜子中依然扬起的嘴角,微微摇了摇头。哭啊,多奢侈的一个词,多少年没有用过了?
只是如今忆起以往多少还是有些感慨,那时候听到章嘉翊回应的自己终还是太过天真,真相啊,会让自己哭的真相,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当时啊,终究还是天真,即便自己都清楚,不过是在双方都懂得这不过是双方都有利益的基础的搭伙过日子。
一个有着利益奠基的婚姻,竟然还让自己有这样的错觉,觉得这最“催人热泪”的真相也不外乎,你恰好就那时候出现而已。
当时,还有些嗤之以鼻,这样的真相,能多“催人热泪”啊。
可惜啊,终究还是理解错了他口中的“催人热泪”。
只是哭吗?苏然再次勾了勾嘴角,哭,这得调动身心的事儿,多费劲儿啊,还是笑省事儿啊,仅仅勾起嘴角,便已足以。
“苏然,好了没?出发了。”
“噔、噔”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苏然听着门外的问话有些愣,出发?
“什么出发?”
疑惑的问声刚下,“喀”一声,门已经推了开来。
抬首,二人四目相对,她依旧靠着衣橱,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直至近在眼前,清楚地看到那道浓密的眉毛皱了皱。
“不舒服?”
扶正半靠着的人,手自觉地到了她的额头,声音依旧淡淡,手却已经将人搂住往外面的卧室走。
半晌,已经被带到床边,她才反应过来,“我没事儿,就,就有点儿累。”
“咳。”头再次被他揉了揉,抬头,对上的是一个带着几分暧昧的笑容,“那先换衣服,我们带Lily去逛逛,回来再睡,嗯?”
“嗯。”
直到换着衣服,镜子中显现出来的脖子下那一个个或深或浅的痕迹,苏然才终于读懂了章嘉翊方才那个暧昧的笑容,以及就餐时那掩盖式的拉正衣服。只是此刻,看着那吻痕,没有了以往的恼怒,不知为何,此刻,多了几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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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所中,二人对坐,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皆侧身看着为接电话离去的背影。
薄薄的针织薄外套下套一件牛仔裤,不同于昨晚一袭红裙的精致优雅与知性,此刻这样的穿着带着几分随性,显得让人更易靠近。然而,也仅仅是显得而已。
才出家门,章嘉翊的车便直接往大卖场而去,将近十点,才苏醒的大卖场人声伶仃,所以,秦俐在奢侈一条街上那一声不大的:“好了,就这一身。”显得格外响亮。以至于跟随进来的苏然险险来得及把杂志上那一件与秦俐昨晚身上穿着的相似的红裙子标价下的零数完。
“好了,走了。”
十点十五,从进一条街到直接杀到这个店,再到试穿,决定,刷卡,不过短短十五分钟,快捷高效的速度让做好了长陪准备的苏然也有些无所适从,也许更无所适从的是后面的对话。
“秦女士,您的衣服。”
“什么衣服?”
“您换下的衣服。”
“那个啊,我不要了,麻烦你帮我扔了,谢谢。”
依然是爽朗大方的笑容,梨涡浅浅,苏然看着那个笑容,脑海中唯一的印象是方才数过的小数点前后总共的六个零,以及前面的两位数。
“苏然?”
视线被声音从那个离去的背影上拉了回来,在刚对上那双圆杏眼时,秦俐的声音已经接着出来。
“我跟Gary在大一的暑假认识,拍了一年,然后,大二暑假,他做了交换生去了美国,那个暑假,我在欧洲疯了一个月,然后追到了美国。”
犹带着笑意的眼睛微微弯着,眉目弯弯。
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仍带着笑容,只是,搁在腿上的左手不自觉地随着右手的敲击慢慢地蜷缩,看着对面眉目弯弯的秦俐,苏然笑笑地点头,然后轻轻地应答了一声。
“苏然,你的反应很冷淡。”抿出了梨涡的笑带弯了原就因笑意而弯转的眼睛,终成一个月牙,惹人喜爱的月牙
“嗯。”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还是因那味道而搁下。无论分量怎么改变,品种怎么调配,终还是适应不了那淡淡的苦涩味道,即便是小小的一口,终还是满嘴的苦涩。
对上那头相似的眉目弯弯,苏然终还是叹了口气,“秦俐,你给我的第一感觉很好。”不顾对方因自己的话语的愕然,她笑了笑继续,“大方、爽朗、热情,我一直很喜欢的性格。”
“嘻,苏然,你的恭维让我很难说下去啊。”低头抿了一口咖啡,一如既往的香浓,淡淡的苦涩,恰如其分的苦。
“你继续。”弯着嘴角,一如既往的笑容。
“继续啊……”笑容慢慢淡去,轻轻抿着的嘴角消散了那弯弯的眉目,抚着咖啡杯的杯沿,秦俐笑了一下,却弯不了眉目,“我追到了美国,然后,他跟我说了三个字。”
“嗯。”三个字,永远的三个字,苏然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他跟我说……”小小地吸了口气,秦俐才笑着说,“他跟我说,对不起。嗯,对不起,就这三个字。”
猛然抬头,那头已然再次弯起的相似的眉目,梨涡浅浅,“苏然,你不会以为Gary这种人还会说出我爱你这种词吧?呃?不要跟我说,他跟你说过啊。”
“没有。”
“这人,不过,苏然……”秦俐笑了笑,“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喀”的一声随着苏然的话止而至,二人抬头,已经打完电话的章嘉翊笑着走了进来。
你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即便是这一天与秦俐相处了整整一天,苏然也没有得到答案,也思索不出答案,更没有接着去追问她口中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不一样。
秦俐就像她最开始给苏然的第一印象一样,讨厌不起来,甚至是淡淡的喜欢。
这样的一个女子,懂得,在爱人之前,首先爱自己,一如王菲那首《给自己的情书》所唱:自己都不爱,怎么相爱。自己都不懂得疼爱自己,又怎么会有别人代替自己疼爱呢?
大方、爽朗、优雅、有礼,也许真的只有在自己懂得珍惜自己以后,才会这样自信地面对一切,也正因此,才让人无法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