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局中局(1 / 1)
“现在,只是一个小惩罚而已。”
阴森森的话语回荡在大厅,殷音甚至还未有所反应,钻心之痛就席卷了全身。
她毫不自知的瘫在地毯上,手脚蜷缩,四肢发抖,仿佛有无数滚烫尖刀攥进了五脏六腑,从头顶到脚底,每一寸皮肉都痛得让她想要放声尖叫。
实际上,她已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但她耳边一片空茫,脑中满是混沌,除了痛觉,她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伏地魔放下了魔杖。
殷音的知觉恢复了。她听到自己虚弱的喘息声,感觉到脊背上汗水淋漓。她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勉强站直身体。卢修斯的声音隐约传来,他似乎在对伏地魔说什么预定的时间要到了。
至少可以喘口气……
几乎在这一念头升起的瞬间,一个焦急的呼唤声响了起来,“阿音,你怎么不在圣芒戈?”是顾铄!“你的定位为什么是在布里克林庄园!出什么事了?”
他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殷音昏昏沉沉的脑海立时清明。不能让他过来!伏地魔绝不会放过他的!
“没事。”殷音庆幸传音声听起来没有丝毫颤抖,否则岂不是分分钟被拆穿的节奏!“这附近的森林出了个小事故,需要我们生物伤害科处理一下。”
可是她布下的谎言依旧被戳破了。
因为面板猝不及防的自动关闭了。
罪魁祸首是伏地魔再次发出的“小惩罚”。殷音抵御着那股子刮骨锥心之痛,暗暗叫糟,她努力集中杂乱涣散的思绪,试图寻求出路。
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顾铄他们一定会过来!谁知道这是不是罗奇尔玩家打得如意算盘,好把他们清都一网打尽!
钻心咒消失了。
四肢的痉挛根本无法克制,殷音晃晃悠悠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惧怕有些瑟缩,她听到伏地魔施舍般高高在上的低语,“来,回答我,安多米达。”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亢奋起来,甚至带着一丝刺耳的尖细,“你愿意为伏地魔大人效劳吗?杀死那个卑贱的男人!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是个勇敢的战士,在为最伟大的事业奋斗!”
“……”这可真够中二的……
不过她没有时间了。她决定主动出击。
殷音做出虚弱无力的模样——实际上她也确是如此——她蜷起双腿,两手扶地,歪歪扭扭的坐着,低声答道,“大人,我……”后面几个字吞吞吐吐的让人听不清楚。
同时,她应用了体能剂——精神值稍有回升,面板可以开启一分钟——不着痕迹的蹬掉了高跟鞋。
“大声点,安多米达。”伏地魔兴奋的望着她,猩红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已经听到了殷音臣服的答复,“不要怕。”
殷音趁他说话之际,低眉扫了眼周围的食死徒。
贝拉站在她左前方痴迷的看着伏地魔,恨不得整个人贴到对方身上去,其他食死徒分成了两拨,左侧以奥赖恩·布莱克为首,约有八、九人,罗奇尔玩家在此列,右侧以卢修斯·马尔福为首,人数共十五六,诺特玩家在此列。
除了贝拉,所有食死徒都毕恭毕敬的低垂着脑袋。
殷音抬起头,双手依旧撑在地面上,她盯着伏地魔毫无血色的下巴,张开了嘴巴。
然后忽的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
她浑身上下竟熊熊燃烧了起来,整个人都仿佛被腾腾升起的火焰掩埋了!
同一时刻,伏地魔面前的地面也毫无征兆的发生了爆炸,地毯上窜起火苗,整个大厅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在伏地魔看来,这是有人在故意干扰他的拉拢!
他环顾室内,狂怒的吼道“什么人!”,同时抬起右手轻轻一抖,魔杖尖端立时喷薄出一条又粗又长的蛇状水流,它张着透明大口四处游走吞噬烈火,伏地魔周围很快就再没有一丝火花了。
但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他注意到了眼前那个人形火影的诡异之处,方才四周火光冲天,他只以为那是安多米达躺倒在地失去了意识,可现在看来,这分明只是一个空壳子!
“安多米达呢!”伏地魔咆哮着,透明“水蛇”嘶嘶叫着缠上了那个人影,一叠被烧得焦黑布满烟灰的巫师袍显现了出来,“安多米达在哪!”暴涨的怒气惊涛骇浪般向四面八方涌去,“水蛇”噗的炸开,分解成一粒粒水珠消散在了空中。
聚集在大厅中央奋力灭火的食死徒们这才发现,之前那个撕心裂肺尖叫着打滚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不,也不是所有人都未曾觉察这一点。有三个人至始至终都在留意女子的行踪。
例如卢修斯·马尔福。可他不仅没有声张,反而制造了一个小混乱,为女子打了掩护。还有诺特。他是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模样,没有试图揭穿,也没有伸出援手。
甚至连罗奇尔也觉察到了。但他同样没有阻止女子离开。
一片死寂之中,罗奇尔诚惶诚恐的开了口,“主人,她似乎用门钥匙逃走了。”他佝偻着腰不敢抬头——就如其他所有人一样——他指了指角落桌子上的一堆饰物,“门钥匙只剩那条项链了。”在伏地魔的示意下,他捧着项链走到了对方近旁。
伏地魔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条铂金链子,血红色眼睛闪烁着冷酷的杀意,“没有人能戏弄伏地魔大人……没有人……”他嘴角扭出个古怪诡异的弧度,伸出左手从罗奇尔手掌中拿起了项链。
罗奇尔弓着背高举双手,感觉到了伏地魔指尖冰凉的触感,那是一种凄神寒骨的冷,像是岁暮天寒时节被丢进了冰窟窿一般。罗奇尔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低垂的脸上却露出奇异亢奋的笑。
终于接触到了!支线任务要成功了,伏地魔今晚必死无疑!
还有清都基地的那个女人。不知道她是否喜欢他送出的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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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发什么呆呢!”
殷音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大男孩,没有一丝反应。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台老旧台式机,意外断电之后吭哧吭哧的缓慢重启着,和男孩有关的记忆由近至远一帧帧接连跳出,明明都是不久前的亲身经历,她却感觉虚幻而遥远。
这是梦吗……可是那轻拂脸颊的暖风,绵绵不绝的细雨,呼啸而逝的车灯……
“走啦!不是说回宾馆吗?”
殷音的手被拉住了。
热乎乎的体温包裹上右手,她回过了神,下意识挣脱开了。
直到看见男孩脸上诧异的表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这可是她男票、她喜欢了三年的萧陆!她是哪根筋搭错了!
殷音眨眨眼睛,合掌做“求原谅”状,“抱歉啦,方才走神了……吓了一跳……”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抱住他的胳膊撒撒娇,可是她的肢体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双脚迈步越过男孩,双手抬起撑开雨伞,她听到了自己带笑的声音,“走啦,萧陆!”
萧陆呆了呆,点点头跟上了殷音。
两人一路无言。
回到宾馆,殷音晕晕乎乎的洗了澡,恍恍惚惚的吹干头发,她有一种灵魂离家出走的感觉,仿佛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躯体,脑袋被一些奇怪的“思维蠕虫”占领了——诸如“我是谁”这般的艰深哲学问题一直在刷屏!——四肢则被一种名为“抗拒萧陆”的生物控制。
当她和萧陆待在一起时,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跟神经都移了位,脸红心跳羞涩喜悦全都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下意识的躲避和难言的空虚。
可是明明,这趟海市之旅是她期盼已久的啊。
从车票到旅馆,从景点到饭店,衣食住行一应都是她泡在网上反复挑选安排的,足足筹划了两个月。闺蜜曾恨铁不成钢,“你傻呀!才交往不到三个月,你就这样惯着他!甩手掌柜他可当得真舒坦!”但那时候她满心甜蜜,只觉得这些琐碎的“傻事”,都让她幸福无比。
然而此刻,她只感觉茫然又委屈。他从来不会……
“音音,过来吧,球赛要开始了!”萧陆敲了敲门。
是了,他们约好今晚看篮球比赛的。殷音对着镜子照了照,白色T恤,牛仔短裤,怎么瞧怎么别扭,她翻出行李箱,换了身衣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她拿上房卡,走到了隔壁房间。
“呃……你,不热吗?”萧陆看着殷音这一身长袖长裤灰色运动装,神色颇为奇怪。
殷音摇了摇头。
房间里没有沙发,两个人靠坐在双人床头,一人一罐啤酒,等待广告结束。殷音知道萧陆喜欢篮球,她也和他一起看过几场比赛——虽然多数都是碰巧遇上——她把他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只想着若某一天两人单独看球赛,她也好和他聊得上天。
但当这一天到来时,她却完全失了兴致。
难道……她竟然有渣女潜质……没得到的才是最好,得到后就不稀罕了?!
殷音昏昏欲睡的盯着电视屏幕,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音音,你困了?”萧陆的声音很轻,近乎耳语。她一向喜欢他的嗓音,温润柔和,就像是夏日早晨的一缕阳光,带着温暖宜人的气息……
——阿音……
殷音靠在软枕上,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她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怎么连幻听都产生了……
——阿音……
清冷的男声,如深秋时节淅淅沥沥飘落的冷雨,如山林深处泠泠淙淙作响的清泉……真好听啊这个声音……
殷音骤然坐直了身子。不是由于那个男声,而是因为萧陆。
“你干什么!”她把被对方扯下肩头的外衣穿好,强压着满心愤懑。他这是打算直奔三垒?!
萧陆笑嘻嘻的靠了过来,试图搂上殷音肩膀,但在她紧皱眉头的盯视下,他莫名的有些瑟缩,不正经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他确实有些打算,可是看她此刻的模样,恐怕是不行了……但总觉得不甘心……
“音音,我们都交往三个月了……”萧陆凑近殷音,满目温情,他知道她格外喜欢他这副模样,“可以稍微做一点吧?一定不会做到最后!”他想起了对方柔软腰肢的触感,还有那白皙莹润的肌肤……
殷音望着远处花瓶里的那支百合,脸上一片空茫,不是考虑对方提议的茫然,而是仿佛从未认识过眼前人的茫然。
……他甚至从未说过喜欢她……他以为她喜欢他就会让他为所欲为吗……
殷音觉得她对萧陆的好感,就像这枯萎的鲜花一般,花瓣一片接一片掉落,曾经的美好也随之消散。
萧陆看殷音没了反应,以为她犹豫了起来,窃喜着再次伸出手,试图从接吻开始他今晚的大计划。
——阿音!回来!
殷音一个激灵走下了床,她神色复杂的盯了萧陆半晌,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她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曾经的那个她,差点就让萧陆得逞了。她在情/欲方面开窍极晚,只是凭着直觉与喜欢的人亲昵,当他准备脱下她的裤子时,她才明白了他的意图,仓皇而逃。
那时候,她丢了魂似的回到房间,呆呆站在一片清冷寂静中,她就着月光盯着那满满当当铺了一桌的旅行指南,直到双腿发麻双眼发酸。
然后悲哀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全心全意喜欢的男孩,对她只是玩玩而已。
当时她的心情,说是“天崩地裂天塌地陷”或许夸张,但“满目凄凉满心荒芜”绝对不为过。这件事一直被她藏在心里,连闺蜜都没有告诉,好像这样她就能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可夜深人静时每每想起,她就觉得心间又下了一场酸雨,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壤一层又一层,越来越深。
然而此刻,这趟莫名其妙的故地重游,却让她释然了。
因为她发现,她心中那片名为爱情的土壤,再次肥沃了起来,那里山花烂漫绿草如茵,还有大片大片的紫色玫瑰,这些花像溪流河海一般流淌着,生机勃勃,永不凋零。
是他……是……他……他是谁!
——阿音,回来吧,我想你了。
顾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