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婚礼(1 / 1)
洛杉矶,初春。
初春的洛杉矶其实并没有太冷,但傍晚时分,难免还是有些冷飕飕,家里的壁炉还是会用上的。晚餐后,我坐在摆在壁炉前的单人沙发上,读着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原文书,很是惬意。我在上中学的时候就读过了中译版,残存在脑海里的记忆,再加上我在这里上了快三个月的语文班,原文读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这时,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物体突然跳上了我的大腿,转了一圈后,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我的视线从书本上挪开瞅了她一眼,挠了挠她的下巴,听着她闷哼一声眼睛就合上,似入睡的模样。
在我腿上的是一只全白色的苏格兰折耳猫,有个很好听的洋名叫做Sheila,很爱撒娇也很逗。记得刚来美国的那几天,秦皓哥突然把她给抱回家,说是这只猫原来是他在家里养着的,后来因为工作忙,就索性放在工作室里养,工作室里的员工也好帮忙照料着。当他决定把Sheila抱回家的那天,办公室里的几个小妞还舍不得地哭了起来。我问他那怎么不给人家留着,再怎么说养了好一阵子也有感情了,但他却给了我一个很奇怪的回答,说Sheila会比较喜欢跟着我,因为物以类聚。
虽然不明白他在搞什么无厘头的梗,但我还是很庆幸他把Sheila带给我,也算是让我在美国有多一个陪伴。这只猫我看着甚是喜欢,现在手机里的内存可大多都是她的相片了。
“怎么?Sheila都睡了,你还不准备去睡么?”
秦皓哥从我身后走过来,坐在了沙发的边上,顺着Sheila的毛抚摸着她。这小家伙大概是被挠得很舒爽,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把肚子都给露出来,示意我们继续帮她挠挠。我和秦皓哥相视一笑,他的手就伸了过去在她胀得鼓鼓的毛肚子上抓。
“刚才那顿吃得那么丰盛,那么饱我怎么敢马上去睡呢?”说着,我一只手拍在小腹上,“来这里一段时间都吃胖了,我不好好消化消化,万一明天拍婚纱照的时候,这小腹鼓起来的话怎么办?”
“你也知道明天一早要到户外拍婚纱照,你不早点睡的话,小腹不出来,黑眼圈就先出来了!”语末,他拿掉我手上的书,凑近着观察我的脸庞,又道:“你胖是没有胖多少,但脸色却红润许多,看来还是我妈炖的汤水比较奏效。好了,书别看太久,坐在壁炉旁皮肤也比较容易干燥。我先上去洗澡,你再一会儿就上来吧。”说着,他把书又重新放回到我手里,就上楼去了。
秦皓哥上楼后,我再也没什么心思看书,就把书搁在一边的小茶几上,手挠着猫咪,闭目养神。
来美国的这段时间,心情沉淀了不少,日子也过得充实、开心,这一切还得多亏秦皓哥和他的家人。叔叔和阿姨待我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刚到美国的那段期间,更是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不是给我做好吃好喝的,就是拉着我到处逛逛。秦皓哥担心着自己的父母过于热情会吓坏我,所以坚持不跟他们同住,而是带着我住在他三年前在隔邻区里购置的房子。但从那里开车过来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时间,叔叔阿姨还是会时常过来串门子。秦皓哥见我不抗拒,反而适应这样的热闹,也开始常带我回他父母家。甚至我生平第一次在异乡过的生日,也是在那里度过的,连秦湘也飞了过来,一家人好是热闹与温馨。
记得那晚吹完蜡烛,吃了蛋糕以后,阿姨把我拉到了她与叔叔的房间,不停地感谢我,说因为我的出现,好似改变了秦皓哥,让他变得没那么冷漠孤独,也愿意多回家走动。我听着先是一愣,后来想起了秦皓哥说过前几年的状况,应该是那段期间他没怎么回家也不怎么跟家里联络。阿姨说着说着眼睛还泛起了欣慰的泪光,抱着我又说她很庆幸我加入他们的家庭,今后秦家就多了一个女儿,她就是我的妈妈,让我不要生分,有什么事就尽管来找她,没事也多跟她一起出门逛街,增进母女情谊。
我紧抱着阿姨,就像真的在抱着我现在已经抱不到的妈一样,忍不住也把心中对妈的思念也哭了出来,泪湿了她的肩膀。或许阿姨不知道的是,我也很庆幸即将要嫁入他们家,与他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妈走后,我心中就一直郁结着,是他们用温情把我从阴郁里一点一点带出来。
翌日一早,便有人到家里来给我们换衣服和上妆,之后我们便到了离市中心不远的Will Rogers State Historic Park与早就在那里等候我们的摄影团队会合。秦皓哥在业界颇有名声,所以他找来业内最好的婚嫁策划公司和摄影团队即使已经排满了到明年的行程,也卖了面子给他,为我们空出档期。我们的妆容方面则是交给他的工作室处理,他还让自己最得意的门生特地从纽约飞过来为我化妆,说是如果要假手于人的话,让他这个小徒弟来帮我们化妆他比较放心。因此,原本人家拍个婚纱摄影只是带着两三人,而我们却是近十人的阵仗,自然引起了观光客不少的目光。
今天的天气不错,拍摄也进行得非常顺利,一个上午的时间我们就结束了这个户外点的拍摄。回到了游客中心的一角,摄影师把刚才拍的照片接到电脑上让我们看时,我突然有些内急,身边的女性助理却又刚好走开到停车场取下一站要换的婚纱。秦皓哥原本要陪我上洗手间,但却被我笑说他又不能陪我进去女厕,说完就提起自己的裙摆,有些别扭地走去那几步路之遥,也在中心内的洗手间。
穿上婚纱上厕所其实很麻烦,又怕不小心弄湿或弄脏了的白色的婚纱。好在我这件婚纱不是太蓬太夸张的那种,就是后面的拖地裙摆十分长,我小心翼翼地把那条‘尾巴’拉上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就怕它会不小心成了厕所里的拖把。
上完厕所后,到洗手台前洗手时,刚好那里站着一名看来也是中国人的中年妇女也在洗手,她抬头透过镜子看着我微微笑,我也礼貌性地回了一个微笑。她样貌端庄、祥和,看样子也有四十几岁,那一身装扮又脚踩高跟鞋,看起来不像来这里踏青的旅客。她透过镜子看着我,始终保持着微笑,我也一边洗着手一边保持微笑。虽然有些尴尬,但不笑又好像不礼貌,人家搞不好就是看到一个新娘子才会一直微笑,尤其在美国这里,路上碰见一些年长人士,即使不认识,对方也是会礼貌地跟你微笑。
这时,我洗完手正苦恼着没地方擦的时候,她就从手提包里抽出了一条手帕给我。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跟她说中文还是英文的时候,她却突然先开了口,以很标准的中文让我别客气,尽管拿去用。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毕竟人家是出于好意的贴心举动,拒绝的话就好像让人家热脸贴冷屁股一样,所以道了声谢以后,我便接过了手帕。
“你真的要嫁给秦皓吗?”
我顾着一边擦手,一边又要拉着快从肩膀上滑下的裙摆,一副狼狈样,根本没仔细听对方在说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了秦皓哥的名字。但当我抓好了裙摆后,抬头一看,对方已经不是刚才那一副祥和的样子,而是露出了半嘲讽的样子,让人不解。
“你知不知道秦皓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确定他能给你幸福吗?”
我不认识眼前的人,所以她突如其来的话问得我一傻一愣的,只知道她身上没有半点刚才的善意,想必来者不善。对方看着我答不出话来,闷哼了一声,嘴边的笑意更浓烈,是浓烈的嘲笑。
“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乘现在还来得及回头,好好考虑要不要结这个婚,别搞得最后像个活守寡一样。”
语落,她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从我手上抽走她的手帕后,就要往我身后的出入口走去。但她刚刚那一句话却突然让我在脑子里确认了她的身份,转头就叫住了她。
“你是……师母?”
我试探性地问着,对方的反应反而核实了她就是我脑海里想起的那个人。虽然我知道或许她也在美国,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一天出现在我的面前,跟我说刚刚那一番话!
她很快就收起了讶异的表情,恢复了刚才的姿态道:“没想到那小子竟然会把那些龌龊的事情告诉你。”
我听着就一股火,本来听过秦皓哥的事情后就对这个女人没好印象,现在看着她这样说秦皓哥,我就生火。刚要驳回她什么的时候,她又是一个没安好心的笑,讽刺道:“怎么?你知道他是GAY以后还要嫁给他?你是疯了不成?你可别告诉我他那种肮脏卑鄙的人已经转性,喜欢女人了。”
“你住口!真正肮脏卑鄙龌龊的人是你!”
她左一句‘龌龊’,右一句‘肮脏卑鄙’,让我激动地骂回了她,大概也是我这样突然的歇斯底里,像个快冲上去的疯子一样,她才悻悻然地闭上了嘴。我其实还真恨不得能冲上去扯她的头发,但又碍着这一身衣服,恐怕真扭打起来我还未必会赢。
“就你的爱情是圣洁,别人的爱情就是龌龊!你不想想当时若不是他主动退出,你的婚姻或许早就完蛋了,你又何必在那么多年后还处处逼人?”
“哈!他退出就伟大了?!他一开始根本不该勾引我的老公!把他带入自己那种龌龊的圈子里面!是他毁了我们原本很和睦的家庭!”
我有些无语,但人与人能相遇这种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力范围所能控制,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今天若她碰上的不是秦皓哥,下场或许会更糟糕。更何况,若他们的感情和婚姻很坚定的话,也不是说另一个人的出现就能毁了一切。
“那如果当时秦皓没出现,你能确保你的先生会一直爱着你,不会变心吗?”
她绝望地看着我,答不上来,但眼神却已经透露出答案。女人都是比较敏感的,一段感情是浓还是淡,心里都明白着,只是不愿去面对。我想起秦皓哥说过以前那位助教就常常会在学校里逗留很晚,或许当时两人的感情早已出现了裂缝,只是都在逃避这个事实。
“无论他到最后爱的人是不是你,他毕竟曾经爱过你,也尽他所能地保了你一辈子,不然他不会一直纠结着,秦皓哥也不会选择离开。现在人都走了,也没有必要争什么,你就放下吧。放下过去,放了别人,也放了自己。”我微微蹲下,重新从她的手里拿着刚才还没放进包里的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她似乎有所领略,点点头啜泣着。我看着来洗手间也有一段时间,怕秦皓哥会担心着找来,然后撞见了她,于是便匆匆与她道别。临别前,她还是不解地问了我为什么要嫁给秦皓哥,我笑着跟她说因为他能像她的先生一样保护我一辈子,而这份感情比爱情还要靠谱,一辈子不会变。
出来以后,我看到秦皓哥仍然坐在座位上与摄影师似在讨论着刚刚拍摄的照片,便提好裙摆,走了过去凑到他身边。
“你怎么去洗手间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掉进马桶了。”
“我……我刚刚上大号啦。”后面几个字,我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
听完我的话以后,他大笑了起来,搞得围在我们周围的一群洋人工作人员也费解,见着他这样笑着,也跟着笑了起来,让我顿时有些羞红了脸。
“好了,你的礼服虽然已经拿来了,但时间有些赶,所以我们商讨了以后决定直接去下一个点那里换装。他们已经买好三明治放在车上,我们得在车上用午餐了。”说完,他扶着我就往停车场走去。
最后我回头看了洗手间的方向一眼,发现师母站在一个墙角,对我露出祝福的微笑。
我们在不同的地方一连拍了几天的婚纱照,简直是快把我累趴了。好不容易拍完了以后,我又恢复了之前的写意生活,上午上几个小时的语文班以后,下午不是和阿姨四处逛逛、喝喝下午茶,就是像今天一样,在家里上网看看新闻,或者是看看书,等着秦皓哥从工作室回家再一起弄晚餐。
只是今天下午比较特别的是我收到了一个从中国寄来的快件,竟然是刚回去不久的秦湘寄来的。上次她已经带了不少东西过来给我,让我心里不禁纳闷着这回她到底是寄了什么东西给我。没想到一打开,里面除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U盘以外,连张字条也没有。
我拿了U盘回到了书房,没多想就把它插入电脑里,想看看内容是什么。视窗跳出来,整个U盘里面就只有一个视频档案。点击以后,先出现的是熟悉但带有点稚气的声音,还有在好多年前我不曾好好看过的那个青涩身影。
他的出现还是那样突如其然,让我毫无防备,眼睛就湿了……
“小双,我知道现在这样的时机不太好,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都总是不懂得把握对的时机。以前失去一次让我太害怕你的拒绝,所以不敢说出口。直到后来没有机会说了以后,我又后悔不已。如果现在还不会太迟的话……小双,我真的好爱你,你能为我留下,给我一个和你重新开始的机会么?”
看着影片里的那些片段与照片,泪水是伴着回忆落下的,但影片最后的告白,我承认我很受里面正在哽咽着告白的远宏所牵动,直接哭出声来。我想这个或许是他在知道我的婚讯后录下的,但却始终没有交给我。想到临来美国前与他的会面,或许那会儿他有意挽留,却被我伤得更深。
我内心有许多愧疚,还有说不出或是我不想面对的情感,但更多的是我从来也没察觉到的思念,对他的思念……
那天看过影片之后,我总是有些若有所思、魂不守舍,夜里偶尔还会失眠,所幸婚期将近,大家都只是认为我有些紧张而已。U盘让我偷偷给藏了起来,事后我也没找秦湘摊牌,质问她影片如何得来,为何明知我婚期将近还寄这个东西给我,就当作寄丢了,我从来没有收到,没有看过,开开心心当我的准新娘就好。
婚礼在即,我半夜醒来又辗转难眠,转过身子面向秦皓哥,发现他还没睡着,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种感觉有些熟悉,又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硬是闹着和爸妈睡时,有一回妈妈也是这样抱着我看着我,窗外打进来的月光下,她的眼珠子乌溜溜的,漂亮极了,就像现在秦皓哥一样。
“怎么还不睡觉?盯着我干嘛?”我一下缩进他的怀里,那样的温度让我很安心。
“小双……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语落,头顶上又传出吐气的声音,让我在心里也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来美国的这几个月里,偶尔他也会问起。
“是你后悔了吧?老是这样问!我最后再重复一遍:我,不,会,后,悔。”我抬眼对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着,切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很愿意嫁给眼前这个男人,让他成为我的家人。
其实这样躺在一个男人的身边会让我不自在的,即使跟亦翔交往的时候也是一样,但躺在秦皓哥身边却没有那种感觉,反而有种躺在妈妈身边的感觉一样,感到很安心、很自在。或许是妈刚离世时,他总是会进来安抚我,拍拍着我的臂膀哄我入睡,而这些都让我想起了妈。
虽然这样的关系里没有真正所谓的爱情,但这样的亲情却是更难能可贵,他也给我带来了更多疼爱我的家人。这样说有些玄,但有时候我心里会想着,或许他真是我妈派到我身边的礼物。
“好了,我们以后都不提这个了。早点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到机场去接你爸过来呢。”
秦皓哥说着,在我后背上的手也轻轻地拍着,直到我渐渐入睡为止……
“Congratulations!”
婚礼在郊区一所小教堂里举行,规模不大,就只是请了秦皓哥那边的一些亲朋戚友,而我这里也只有我爸和一些这里上语文班时认识的亚裔和中国籍同学出席。
我和秦皓哥分别在不同的房间里准备着,而我这里就只有秦湘和一些比较熟络的同学陪着。那位纽约过来的化妆师也在,几个人围着我兴奋地讨论个不停,唯独秦湘有些安静。
待所有人都撤离了小房间,只剩当伴娘的秦湘陪着我时,我才惊讶地从她口里知道远宏也来了。
“我没有邀请他,他怎么会来了?”
我辩解的同时,狐疑地看着她,但她很快就撇清了,看样子也不像在对我说谎。以我对她的了解,她那时把U盘寄给我时,或许还是在试探着我的心意,但绝对不会拿今天这样的场合来开玩笑。可我还没有想通时,婚礼策划师就进来叫我们准备出场,我也只好把一切悬念抛开,最后确定了仪容后,就随她们出去外面,到在教堂门口等待我的爸。
来就来吧,或许让他看着我幸福出嫁的样子,他才会真的完全死心,能够把那份爱给更值得的人。
虽然我爸看过了我们的婚纱照,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我穿着婚纱走到他面前,他瞬间眼眶就红了一圈,欣慰地笑说终于盼到我嫁了,但又可惜着我妈没能看到这一切。听到他那么说,我也不禁有些鼻酸,让身边的秦湘和婚礼策划师紧张地叫我打住泪水,不然我这个妆可要花了!
婚礼进行曲奏起,教堂大门打开,我只感觉到前面一阵白色的光打过来,照耀得人差点睁不开眼。我在爸的牵引下,慢慢一步一步迈下红地毯,又不停地对两旁给我道贺的亲友挥手、微笑。在人群中,我终于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憔悴了不少,是我没有想象过的模样。我以为这段日子他应该想通了,会依旧过得很好,但却好像不是这个样子。我的眼睛在他身上只是短短地停留了两秒,我怕停留太久我会哭。我强忍了内心的震撼,转头又向另一边的亲友微笑致意,走完红毯的三分之二时,我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红毯另一端,等待着我的新郎就好。这样的仪式其实几天前我们有彩排过一遍,所以驾轻就熟。
秦皓哥一袭白色西装,神采飞扬,格外地帅气,刚刚在小房间的时候,我那群同学就羡慕地讨论着。待我们走到他的身边时,他微笑地从我爸身边接过我的手,然后与我并肩站在牧师前。
牧师还是他特别找来的美国华裔,由于宾客大多都是中国人,所以我们的婚礼仪式都是以中文举行,当然偶尔也会以一些英文来补充。后面的欢呼声在牧师的摆手后,慢慢地静了下来。牧师讲了一大串话以后,才正式进入婚礼宣言。
“秦皓先生,你愿意承认与接纳窦小双小姐为你的妻子,无论今后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你愿意和她终生相伴,永远不离不弃,爱她、珍惜她,直到天长地久吗?”
每个人屏住呼吸,等待着他说那三个字,然而礼堂里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疑惑地看着他,用手肘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我……不愿意。”
他的回答一出口,我们后头就传来此起彼落的哗然。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这个时候才愿意转过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抱歉。我顿时慌了,抓着他的手问他怎么了,他却一直说着对不起,眼神又飘到了人群里,远宏的身上。
我顿时觉得被背叛了一样,眼里不停飙出泪水。
“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
我对着秦皓哥怒吼,然后气愤地把花球扔在他身上,花瓣随即散落了一地。他竟然在婚礼上就这样背叛了我!我心中除了因为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而感到羞愤以外,还有许多的难过,就像当时我妈突然离开我一样,没有预警地就失去拥有的东西。
见他低着头没有给我一个答案,叔叔阿姨和秦湘都围上前去开始谴责了他,而他只是把头压得更低。我再也看不下去,礼堂也一刻都不想多呆,就提着裙摆往外逃跑。电影演的逃跑新娘都是因为自己后悔了才逃跑,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我身上,但我却是因为被抛弃而逃跑,我的处境比电影里的新娘狼狈了许多。
我感觉到后面有几个人追了出来,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但我此刻谁也不想见,尤其是刚刚目睹那一切的人。只不过我穿着高跟鞋究竟是跑不快,很快的,在教堂外的不远处,就被人抓住了一只手臂。
我看着抓着我的人是于远宏,想都没想,就挥起另一只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响巴掌。
“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要打乱了我的生活!”
我对着他咆哮完以后,看着他震惊的模样,我心里也难过。但想着秦皓哥的背叛或许是因为他的出现,他的主使,我心中不禁又气愤起来。那种内心交织着的炽热终究化作了泪水,我蹲了下来,再也跑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我身旁有一个庞大的身子也蹲了下来,抱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没事了,小双。我们起来回家,爸带你回家。”
-婚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