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曾经熟悉的陌生里面,找回最熟悉的你(1 / 1)
X城的变化还真大。
我曾经小看的地方,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转变却是如此的大,仿佛好像走到了另一个从未到过的城市一样,但这里却是看着我高中到大学成长的地方。大四那年出国后,我都从未曾回来看过这片故地。
如今回国半年了,我也只熟悉从家里到公司的路线,没有好好地和这个地方打交道。即便如此,我享受此刻的忙碌和它带给我的满足与光荣。
我的办公室位于这城市最宏伟的写字楼第四十五层楼里。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每天早上能看到太阳从这块小地方上排得密密麻麻的写字楼间缓缓地升起,也能感受它打在我脸上的炙热。那是我每天必须感受一遍的洗礼,目的就是要驱走前一晚残留下来的黑暗与寂寥,当然也要沾沾一些朝气去驱动自己在工作上努力。说不寂寞是假的,这城市毕竟曾经带给我太多我再也找不回的温暖。
这时,办公室门上传来了两声叩门声。
“进来。”
“早安,安先生。”一对着装整齐的男女站到了我眼前,女生放下了咖啡后便很有礼貌地离开。她其实也是我的助理,但我主要的行程和比较重要的安排都是由和我一起从美国归来的小张处理的。在美国时,他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学习,是个极为有能力又让我放心的秘书。然而,他的能力远超一个秘书,以他的潜力和我一起归国也未尝不是对他未来发展的一个好走向。
“安先生,您今天中午与于总务有个午餐会议,讨论我们公司下一季主要的重点投资项目。另外,下午三点您也会参与风投一组的会议,听听他们对海港投资计划项目的发表。以上就是您今天主要的行程。这一份是你让我去找会计公司审查纯义金融投资公司的调查报告,我给您放在这里了。”
“好的,谢谢。另外我希望这个星期内能看到之前交代你去收集的资料,应该没问题吧?”我拿起了小张刚刚放下的文件夹,开始翻阅。
“是的,我已经收集的差不多,正在整理阶段,过两天就能拿给您过目了。”
“真不愧是我的得力助手,”我的视线转向了这个二十几岁小伙子的脸庞,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二十几岁的朝气与拼劲果然不同凡响。“你先去忙吧,差不多午餐时间到的时候再进来叫我。”
“是的,安先生。”
小张出去以后我便投入了一天日常的工作。
作为风险投资专才,我每天就是要阅览无数的调查报告,评估每一项投资的风险与利润。而且为了抢占先机,我还得比别人更早洞悉与预测市场未来的走向与发展,提前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而身为天宇集团的风险投资总监,我还得负责带领三个风险投资小组,为公司争取最大的盈利。而这每一笔交易,小则几百万,大则数十亿。虽然责任重大,我却爱上了这风险能带给我生活上的刺激。然而,我也不爱做没把握的投资,因为自己从不喜欢输的感觉,也不曾输过,所以公司对我还是很信任的。就拿这次的投资而论,我还动用了一些关系,掌握了对手的资料……
不知过了多久,门上又传来敲门声,想必是小张来通知我午餐时间到了。
“进来。”
“安亦翔,该吃饭了吧?”门口传来了一把不属于小张的声音。
“于总务,怎么好意思要你亲自过来请我?”我合上手上的文件,拿起皮夹与手机,便把东西往公务包里丢。
“你得了吧,这句‘于总务’听起来怪别扭,你在公司也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我们又不是不熟。”眼前的于远达说的这句话一点也没错。我们是大学的同窗,我能去美国念书也全靠他向他的父亲推荐才得以被提携,在美国更是受了他不少的照顾。“安亦翔,你有开车来么?我的车送修了,今天坐你车去吃饭。”
“好。”我从抽屉里拔出了车钥匙。
“所以你觉得泰然这个方案不能投资?”远达放下了手上的咖啡。
我们到了比较偏远的郊外高尔夫球俱乐部吃午餐,这比在午餐时间闹市里的任何一间餐厅还要宁静许多,是个边吃午餐边谈公事的好地方。
“投资还是能投资,但绝对不是这个价位,我们必须压低出价。”我们正在讨论的是关于收购城内一家有规模的商城的投资案。
“这我可真不明白了。我们这回可是还有一个竞争对手–纯义金融。而且两家人的儿女要结联姻的新闻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这是一个进军购物商城的良机,对公司很重要,我们可不能错过。”
“我当然明白。但我也已经遣人去深入调查过纯义金融的背景与财务现状。以他们的财务现状是绝对出不了高价钱的。我怀疑这次的联姻也是他们故意传出来,为的就是引我们这条大鱼进来投资,再瓜分利润。”我淡定地捧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有什么根据?”远达对我的话半信半疑。这也怪不得他,风险投资不只需要大胆的推测,更需要有理据来支持自己的推测。
“你看看这份财务报表吧。我托一个之前在美国合作过的本地审计师帮我调查的,这是他们的调查结果。”我把早上读过关于纯义金融投资公司的调查报告递给了他。
“他们怎么有那么多笔赤账呢?之前我们也派过人去调查怎么都没查出来?”远达翻着文件里的资料,眉头深锁。
“这都是实力问题吧,总是会有含糊交差的会计审计所。而且,这次他们真的掩藏得很好,我派遣的人也深入调查了好几回才有这个结果。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有能力出高价与我们争……”我对刚刚的结论迟疑了一会儿,又把手伸进公务包掏出了几张照片。“或许应该说,他们根本不会出手与我们争。”
我把照片摊开在桌上。
照片上是两个男人在一家酒吧里举止亲密的照片,而其中一人正是泰然百货家的独子–何然。
“我和他见过几次面,喝过两次酒,我竟然都没看出来!”远达惊呼。
这一系列照片的确颇有震撼力。其实性取向是个人的选择,却往往被别人拿来成为攻击与评论他人的武器。如果今天不是关系到这数亿的投资,我也不会想要去揭别人的隐私。
“好了,这个我们自己知道就好。”我赶紧收回照片,放进公务包里的暗格,打算一会儿回去统统丢进碎纸机毁掉。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可能会联这个姻,一切只不过是想要制造假象让我们加码?一来泰然能获得更高的收益,再来纯义也能解决手上的一些债务。可是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想到要联手呢?”远达的提问的确是个谜团,然而我心里却大概有个谱。
“你觉得只有我会找私家侦探查,文总就不会了吗?早就听闻文总为人处世的风格有点不上道,想必他也是知道何然的秘密,拿来要胁何家。”当然我心中也有个更坏的推想:如果事情没能如他自己打的如意算盘发展,以他的个性何然的事情必定曝光。可是这已经不是我想管或所能管的范围了。
“好你个小子!当初真没看错你。你还真是我挖到的宝。”远达的深锁的眉头早就散开,露出的是胜利者般的笑意。
“好了,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自夸?这次的估价报告我会亲自重新再拟一份给你和总裁过目。”
“好,那就靠你了。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远达拍了拍我的肩膀。“咱们不聊公事了,你回来都有一段日子了,除了每天忙公事,就没有别的打算了吗?”
“没有什么比公事让我更感兴趣的。”我淡淡地回答。
“拜托,你这个工作狂就没想过找个伴吗?这样下去伯母可是要埋怨我的。”
“说什么来着?你以为这种事情能从天而降么?你自己不就孤家寡人一个?”我赶紧喝完杯子里的咖啡,想要阻止这个话题无止境地扩展。“走吧,我等一会儿还得听听一组的汇报。”
也不知怎么的,车子驶到公司附近,差点碰撞上了一个突然冲出来的老人家。虽然没碰着,老人却吓得跌坐在马路上,手上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
“老人家,您还好吗?”我和远达立即下车,我快一步飞奔到了老人身边查看他有没有碰伤,而远达则是忙着捡起老人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没事、没事,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有台自行车从我旁边驶过,我下意识地闪避就忘了旁边是车道。”老人拍拍身上的尘土,语气有些抱歉。
“您没事就好,需不需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呢?”我关心地慰问着,毕竟老人家这么一跌,后果可大可小。这位老人家拍了我搀扶着他手臂的手,微笑着摇头,示意自己没问题。这般温暖、和蔼的微笑看着还真是有些熟悉。
“老人家,您在XX高中任教吗?”远达捡起老人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那都是一些讲义资料,上面还印着XX高等中学的校徽与名字。“安亦翔,你不是XX高中毕业的么?”
“你是三年甲班的安亦翔?”老人仔细地打量着我的脸庞。
三年甲班,好似遥远又好久没听到的四个字,却勾起了许多回忆。老人的脸也渐渐在我这回忆里清晰了起来。只是那张脸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两鬓也展露了白霜。
“您是三年甲班的班导,李老师?”他是我的一位恩师。高三那年家里出了一些状况,在他的帮助之下我才能顺利地升上大学。只是很惭愧的是,我上了大学后,课业繁忙我们也甚少联络,到了美国后更是失联了。
“亦翔啊,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这几年我出席的同学会都不见你出席呀。”久别重逢,老师眼眶里的喜悦与泪水交织着。
“我也是很想您,李老师。都怪我不好,到了美国去发展后就渐渐与大家失联。”其实与其说失联,我好像都是在刻意避开与大家联系。我差点就以为这辈子就会一直呆在美国了。“老师您还住在学校的教职员宿舍吗?让我送您回去好不好?”
我转过身去看了看远达,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把老师送回去。“你把你的老师送回去吧。这里离公司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了。下午的会议我也会帮你跟小张说换个时间再开。”
“谢了。”
我把老师扶上车后坐回到了驾驶座,我马上启动了导航系统按下“XX高等中学”。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我们便到了学校里面的教职员宿舍楼下。原来学校离我公司不远,我却从未留意过。
老师的小套房在宿舍的二楼。
学校都给有家眷的高级教职人员配给了一个两房一厅的小套房。虽然面积不大,但这样的条件却不是任何一家学府能提供的。房子的陈设依旧简单、整洁,墙上都挂满了老师和师母的留影。这可是我高三那年来过不少回的地方。
“师母还好么?怎么不见她呢?”我看着挂在墙上的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里面坐着一对恩爱的中年夫妻,后面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想必这就是当年我看着只有五、六岁大的女娃,老师夫妇的女儿。
“过来喝茶吧。”老师端了两杯茶水到了客厅里的小茶几上。
“时光过得真快,小诗也应该上大学了吧?照片里的她轮廓还真是有几分似师母。”我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时却发现老师直盯着墙上的全家福,眼神里有欣慰,也有黯然。
“是呀,小诗今年开始上了大学。她成绩不错,拿了奖学金在国外深造。”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又道:“她也算是有出息的,你师母离开的那年她正要升高三。失去了母亲还能如此发奋念书……”老师别过脸拭了眼角的泪。
“老师,请节哀。”这消息突然,我内心也十分撼动。
高三时期我就常来这里,在这个小套房里看着夫妻和睦、一家子热热闹闹的画面,当时的我就羡慕不已。如今同样的房子显得格外空荡,想必老师内心里的难受与感慨肯定比我此刻能感受到的还要更深刻。
“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走得也挺突然,就在一场车祸中。”老师拭走了眼泪,换回了平静的姿态。但他脸上的倦容与疲态跟全家福上的清爽与俊朗却早已成为不可追平的对比,大概是心碎了,人也比实际老了许多岁。
“我也准备搬去一楼的小单位宿舍。你师母都走了两年,现在小诗也不在我身边,我实在不好意思一直占用这个单位。”老师以比较轻松的语气说着,但从他的语气里还是听得出有许多的不舍。
“学校就不能通融吗?毕竟老师您也在这里住了许久,这里也有许多的回忆。”或许真不应该这样问,但已经太迟了。
“傻小子,不是说一个地方没了回忆就会跟着没了。我相信即使在一个陌生的新环境里,我还是追忆得回那些与你师母曾经相爱的回忆和温暖。”
老师的信心是一道光,瞬间扫开了他脸上的阴霾。
告别老师的府邸后,我独自在校园里游荡。
正逢下课时间,一张张青涩、阳光的脸孔从我旁边经过。你追我赶、嬉笑嬉闹,看似幼稚却是一生中可以难得稚气的珍贵时光。至少以前呆板严肃的我就不曾如此,现在或许内心里是有些许后悔的。
父母在我中学毕业后便离异,母亲把我带回到她的故乡,我们便一直在这里生活着。或许是自卑,我的自我保护意识也是那时候起开始筑起的……
“你们是新搬来的吧?我们来帮你们吧,人多好办事。我们就住在隔壁。”一名与母亲差不多年纪的阿姨就站在我们家门口,对着屋里的我们搭话。不久,阿姨把戴着厚框眼镜的先生也请了过来,帮我们把楼下的行李都给搬进屋子里。
“真是谢谢你们!不然我们母子俩就不知要搬到何时。”母亲连声道谢,也道出了我家的状况。这其实让我有些不舒服,但此刻离开又太没礼貌。
“妈!妈,你们在哪里?!”门口外边传来了一个小女生急迫的喊叫声。
“在这儿呢!”阿姨慌忙地站起来往外走。“看你毛毛躁躁的,你爹娘不就在隔壁串门子吗?”
“妈妈,快给我开门,我肚子疼要上厕所!”一脸稚气的女生连鞋子都没脱,就跑进了我们家把自己的母亲给拽走。这突如其来的入场使得在场的大家都瞬间静了下来,腼腆的叔叔红着脸向我们道歉:“不好意思,我女儿就是那么毛躁的个性。”
不久后,阿姨就拉着女生过来。
“这是我们家的女儿,窦小双。刚才真的是不好意思。小双,还不快叫阿姨和亦翔哥。”
女生用她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打量着我们,像是进行认证扫描一样。半晌,她嘴巴终于松了开来。
“阿姨好。亦翔哥好。”
之后,这句“亦翔哥”伴了我整个高一的时光。虽然小我一年的小双念的是中三,但我们在同一所学府的中学与高中部上课,所以几乎都一起上学,偶尔也会在放学的路上碰上。身为独子,突然冒出一个妹妹的感觉很奇怪,想必身为独生女的小双也如此。但称呼也只是个称呼,我倒也不排斥。只是这小妮子偶尔出其不意的举动有时还真让人无语。
比如她会突然在公车上用手指使劲儿地戳我的脸颊,然后傻头傻脑地说我老是不笑是因为自卑自己没有酒窝,所以她要帮我把酒窝戳出来我就会常笑了。还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树下哭泣,上前问了之后才发现她好心爬树想把掉下来的鸟蛋放回去,没想到自己却跌了下来还把鸟蛋给摔破了。结果,我得背着这个拐了脚又在我背上哭不停的女生走了半小时的路回家。
偌大的校园,我走着走着,走到了体育操场。学生们正奋力地为来临的运动会苦练,操场旁的围观者也叫得起劲,为支持的同学呐喊着。
“安亦翔!”
开学不久,我正在为运动会做短跑练习。有把听了一年的声音,正在很不熟练地叫着我的姓名。
“安亦翔,喝水!”小双喜滋滋地跑到了终点线,把一瓶水递了过来。我打开水瓶猛灌了几口水。
“安亦翔,毛巾。”小双又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安亦翔,你今天练习完了吗?我们几点可以回去呀?我好饿!”
“安亦翔,你说阿姨今天会做什么菜啊?我好怀念上次吃的奶香金瓜。我妈今早说会做你喜欢的凉拌丝瓜,等会儿我给你们送过去。”
“安亦翔,你去年不是有上过灭绝师太的数学课吗?等会儿你可以教我一些她出的难题吗?真的好难啊,我和同学们都懵了……”
“安亦翔,你……”我已停下脚步,而此刻小双也意识到我没跟上,转身回望。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直连名带姓地叫着我?”我很疑惑,仿佛跟在身边一年的小妹妹突然消失一样。
“因为我上高一了,跟你一样是高中生,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心意。”在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有自信的微笑,双颊的红晕在夕阳的照射下格外的美丽。
但我却始终要不起这份美丽。
高中到大学,她的付出我也不是没有看见。有好几次,我看到她在大学宿舍楼下徘徊、等待,就为了给我送上什么,跟我多说几句话。有好几次,我心疼得都差点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跟她说其实我从不知何时开始也有着和她一样的感觉。但我始终没有那么做。当时的我,没办法把握自己的将来以前,自然也不敢懈怠和任性地去拥有眼前的美好。
但在我的大学四年里,她还是用了自己独特的方式给了我满满的回忆与感动。
虽然课业繁重我们也鲜少碰头,可是她竟然想到以写信的方式告诉我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和她做过的一些傻事情。而我也小心翼翼地收着她每一封信件,有时候念书念累的时候还会拿出来看一遍,感觉就没那么苦了。直到大四暑假期间,我办好了休学,准备要与母亲到美国开始新生活,才把全部的信装满了一个盒子,放在她家的门口。我想这是为这段时间的美好画下句点最好的方式。
年轻是如此的美好却短暂,我追求的与她向往的既不相同,何不放手。
不知不觉,天空挂起了晚霞,而在这个我今天渐渐找回熟悉感的地方,我开始想念她了。
“安先生,早!”一如往常,小张几乎跟我是同个时间早进公司。
“早。”
“请等一下!”两名脚踩着五寸高高跟鞋的白领边喊着边朝电梯口冲了过来。小张赶紧帮她们按住即将合上门的电梯。
“谢谢你们!二十五楼,谢谢!”两个白领赶上了这趟电梯,虽有些喘息,但还是兴致勃勃地翻着杂志,继续刚刚聊到一半的话题。那是一个专栏报道,标题是《单身狗也能ENJOY海滩假期的十个小贴士》。
“我跟你说,我每一期都好期待这个作者的专栏。她写的内容有时还真是有够奇葩的。”
“叫啥名字呀?有没有微博呀?我可以去关注一下。”
“窦小双呀,挺特别的。名字虽然不出奇,但连名带姓叫也倒是给人留下印象的。”拿着杂志的女郎指着大标题下的名字。
我的心被悸动打沉了一下,内心交杂着不安与澎湃。
二十五楼到了,两个女郎出去后,电梯里就剩下我和小张。
“小张,她们手里拿着的是我们集团旗下的杂志吗?”
“是的,安先生。”
“待会儿给我送一本到我的房里来。”
“好的,安先生。”虽然有些不解,但小张还是秉持了秘书的职责,按照吩咐做事,不加多问。
小张的行动快,不到半个小时,杂志就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止不住双手的颤动,翻到了刚刚两个女郎看的那篇专栏。
窦小双–这三个字硬生生地映入我的眼帘。
我内心就像当初她不停在我身后连名带姓地叫着我一样,也不停地重复叫着我所看到的三个字。
“小张,你进来一下。”我按着电话上的支线把小张唤了进来。
我按照小张回报给我的地址来到了她家附近。
那已经是我看到她名字后的第三天。其实地址昨天晚上就拿到了,但是我内心一直在斟酌着该来吗?或许以一个邻居哥哥的身份来关心她的近况也不错?这已经不是当初我们住的那个小区,她嫁人了吗?不过看了小张帮我找来的前几期杂志,看着她写的专栏,似乎也可以排除这个可能性。
我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忙地打开大门正要出来,我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双。”
她用当初初次见面时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直视着我,可是这次在一阵扫描后却仿佛无法认出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之后,她匆匆地从我身旁呼啸跑过,跳上了一辆公车。
我把手上的地址揉成了一团,握拳的双手迟迟放不开。
她是不认得我了吗?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想到这里,心头上浮出一阵许久未有过的酸楚。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在办公室里,但心思完全不在公事上。而这样的状况也已经维持了好几天。
窦小双,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下班后,我的车子反常地开往了与回家的路相反方向的路线,又来到了几天前来过的地方。正好在看到小双的身影走在与我车子同个方向的步行道。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人走路时总是爱看地板,但这样的身影已少了当初的稚气,多了几分落寞。这样仔细看着她背影还是头一回,以前她都总是跟在我后面,看着我的背影。原来只能这样一直看着别人的背影,也不是一个好受的滋味。
她走着走着,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路人,跌坐在地上,而那人竟然指着他,撂下句秽语就离开了。
我再也看不下去,快步跑到了她的身边,把纤弱的她一把抱进了怀里。
“小双,我回来了。”
-在曾经熟悉的陌生里面,找回最熟悉的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