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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1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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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就是这篇番外的结尾了。陈葛同人《君住江头我在江尾》番外之《沉醉不知天欲雪》到此结束,共125183字。25年终于又一次重归平淡,让我感觉自己也是幸福的。第一次写番外,不好轻拍

2.明叔实在很难找BGM......写最后一章的时候是听着《侍唄》写的,关8的,听着要是没感觉......就不听了吧

3.有番外二,所以我想要长评19.

我得知《归来》入选第67届戛纳电影节展映单元的时候,是2014年的四月末。张艺谋打电话来的时候,是优子去接的,我就躺在沙发上,看着他赤脚站在地板上背对着我,长年不见阳光的脚踝自有一种干涩的苍白,让我觉得他是被我栽到家里的一棵树,这么多年只有我看得见他生根长叶。没入主竞赛单元,老谋子还挺可惜,说他自己无所谓,倒是可惜了我和巩俐的演技了。优子也安慰我,尽管我并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其实我觉得吧,入选展映单元反倒是好事儿。你想啊,竞赛的那么多,评委十多天得看十八部片儿,一天一个都不够,还得反复看,还得琢磨把奖给谁,碰到好的给谁都不是,评委间的意见也不一样,急赤白脸的,对观影反倒有影响。倒不如啊,就安安心心的,什么都不想,这部电影就是送去给人看的,不争,倒也是它的福气。”

我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在他坐到我旁边的时候抬手揽上他的腰:“不想去,去了就见不到你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想该用什么话来劝说我一样,所以我还真的就被他的一句话给彻底说服了:“你不想看看我二十年前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场景么?”

我想。可是我又不大甘心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见不到他,异国他乡的,那多寂寞。于是我勾勾手意示他离我近点儿:“优子。”

他“嗯”了一声,到尾音的地方拐了点儿调儿,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我用指节摩挲着他的下巴,很干净,一点儿胡茬都没有,摸起来就很舒服。我说:“那你得奖励我。”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对我说:“那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我乐了,心想老夫老妻了还害什么臊啊,但听话的闭上眼:“好,我不看。”就听见身旁有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我偷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他只脱了裤子,上衣还穿在身上,凑过来,先在我唇上,蜻蜓点水的抿了一下,又一路吻下来,最后停在我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浅尝而止,却逗得人心痒痒。我被他撩的有点儿挺不住,睁开了眼,手就向他光裸的大腿摸去,被他一巴掌打开:“忍着,别动。”

“老了老了咋还骚起来了呢?”我眯着眼睛看他,忍不住调侃。优子听话,那也只是说我不管怎么胡闹,把他摆成什么样的姿势他都尽量顺着我,但这么主动还是头一回。他骑在我身上,两只膝盖在我身旁的沙发上深深的压下两个软窝,一只手伸到后面给自己做扩张,一只手扶着我的东西就要往下坐,动作生疏的让我看了不禁开口提醒他:“当心,别弄疼了你自己。”

他不说话,实际上他也已经喘息的说不出话了。我在他坐下去的时候把他揽过来用两臂环抱着,下巴在他耳旁轻轻的蹭着。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含混的嘟囔,但还是让我把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说:“陈道明,生日快乐。”然后手指擦过我的脸,拨了拨我耳边有些长的头发:“老了,都有白头发了。”

我愣一小下,便把他在怀里抱的更紧,听他继续轻轻的说:“要不然你去染染?”

我说:“少啰嗦,你还做不做?”然后在他点点头的时候吻上他:“我不染,我想让你看着我老。”

我们都不可抑制的老去了,4月19号,4月26号,我们还能在一起过多少个这样的春秋呢?可是我也确信,我有足够的勇气,用来面对我鬓边的白发,和你眼角的皱纹。因为那是爱情在岁月中留给我们最后的东西,刻刀一般,把咒语写在我们的身体上,制成一种不被磨灭的盅。我在他耳边甜腻的挑逗着他:“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矫情的不像是我这个年纪的人能说出的话。然后看他的薄薄的耳朵尖害羞的发红,咬上去就像成熟绵软的果子,味道好极了。

你要怎么形容爱情的味道呢?只有爱过最痛最深,然后终归静好的人才会告诉你,它的味道有点像爱情。

我去戛纳带的东西很少,西装只带了一套,和除了我身上的这件其他的运动装一起扔在大大的登山包里,以至于优子总担心会不会在用的那天压出褶皱。我其实是还想带着高尔夫球杆,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里来一杆,结果优子告诉我,算了吧,这俩地儿隔的有点远,你未必有时间去——再说去了人家也不能让你在那里边儿打球啊。于是我只好作罢。

我带的东西少,可是我也没忘了偷偷把我在海南向他求婚时候买的戒指带上——其实那东西买回来才觉得不实用,那么大个钻镶在上面,我怎么看怎么像是暴发户的作风,优子明显想的和我是一样的,于是除了在海南戴了一天,也就放在那里谁也没动过。可我现在又把它找出来了,不为别的,就是想走红毯的时候,把它也带着,就当是优子陪在我身边了。二十年前的风景,我想让他再看一遍。

仅此而已,虽然挺无聊的,但是我觉得浪漫,哪怕是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的浪漫。

去戛纳参加电影节,对于有的人来说可能好,甚至是求之不得,得不到就削尖了脑袋,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都要来红毯上走一遭,而我却只觉得无聊。有些人说我这算是淡泊名利,也算吧,都这岁数了,名啊利啊的有的也都差不多了,回顾这一生也不能算是一事无成,所以我现在在乎的,大概也只是早早的回国,然后能躺在优子身边睡一觉。酒店里雪白的床单冰冷的让我烦躁,床头面无表情的立在铺得平整的被褥前,像是为我准备好的墓碑,这让我更加怀念优子身上温暖的触感。我给他发短信:“思卿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他纠正我故意的错误:“‘君’。”

我说:“别打岔——你现在干嘛呢?”

他回信,我只是看着文字便能想象得出他兴致勃勃津津有味的样子:“小区里有好几个老头想让我教他们二胡——我不和你说了我得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半点声息。小王八蛋,不理我,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教谁啊?我咬了咬嘴唇笑了,这才发现我又用这个惯常的称呼在心里叫他了。小刚也和我说过你改改吧,优子也是要面子的人,可是习惯改不过来的,就像我这么多年习惯他在我身边一样,戒不掉,不知不觉中早就比赖以生存的阳光,空气和水更让我依赖。

戛纳的海风温柔的拥抱着我,陷思念中的我于无底的沉没。

回去的时候北京是一个艳阳天,优子来接的我。一路上我喋喋不休的在和他讲我在戛纳发生的事儿,没什么有趣的,但是我只是想和他说话而已。可人的体力是有限的,我还没说够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累了,只好不甘心的闭上了嘴。这时我们的车正好走到德胜门,堵车了,优子拧开一瓶水给我:“其实你刚才那些话应该留到现在说的,你说说我们这时候干嘛?”

我喝水,然后调戏他:“其实就是周围人太多,要不然这时候正好能把你按这儿办了。”

他嘴角一抽:“陈道明,刚才喝的水全流到你脑子里了吧?”

他不接我的调戏,看来这么多年在我身边早就练成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水火不侵。我就顺口问他,也有点儿没话找话:“咱俩认识多长时间了?”

他说:“从1989年拍《围城》的时候见到你,已经整整25年了。”

我就轻轻的感叹:“真快呀——都25年了,有些话你还一次都没和我说过。”

他明知故问:“你想让我说什么啊?”我被他问住了,老小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半个多月不见连他都比不上了,居然被这个装糊涂界的翘楚反调戏了。我想让他说,他爱我。25年,他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三个字,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吵架和好的时候,最绝望的时候,最甜蜜的时候,他都没说过。我们心照不宣,可是我还是想听他说,听他亲口说出来。优子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犹豫着是不是也就圆了我这个愿望:“其实吧......我不是很擅长说这些东西。”

我说没关系你随便说点儿什么就好,他就比我这个等待的人还紧张,方向盘上的皮都快被他抠破了,眼神随着阳光游离在窗外,就是不看我:“陈道明,有些话我只说一次,所以你要认真听——其实你这人挺烦人的,脾气大,爱装模作样,还总是折腾我。咱俩也不是没有过矛盾,虽然说都过来了,但那时候有那么一小会儿真觉得这么烦人干脆就和你分开算了。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就和你这么磕磕绊绊的一直过到现在,这其中的很多事情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比如说——我为什么会爱上你。但是我爱你,我爱你,这毋庸置疑。”

虽然说心里早有准备,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我还是被这三个字,猝不及防的打湿了眼眶。他说他爱我。我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激动不已感到不知所措,索性凑过去,把头埋在他的脖子上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说什么干脆分开算了——我在这儿你还能和谁过一辈子啊?”

他说:“没有了,再不会有任何人了。”

帝都五月下午的阳光把所有东西的影子都拉的很长,建筑物的,车辆的,行人的,还有我们两个的。我看着他和我不约而同戴在手上的戒指,心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很久之前看到过的一首小诗,此时像是爬山虎一般,蔓上了我的整个心房:

把你的影子加点盐/腌起来/风干/老的时候/下酒

这便是人生了。

2015年过年的时候,我又去优子爸妈家拜了一回年——算是晚年了,因为年初二的时候我非得把知道我俩关系的人叫出来,露天聚了个餐,以至于我们无一幸免的得了感冒。优子照顾了我几天,看我好的差不多就回了北影大院。我去的时候是盎盎给我开的门,进了屋他家名为卡拉的那条小蝴蝶犬就特热情的迎了上来,摇头晃尾,像是一头小小的舞狮,然后一抬腿儿,在我面前撒了泡尿。

盎盎乐的前仰后合:“它见到我舅舅就这样——可能您身上有我舅舅的味道,它见您就特亲。”

我笑骂了一句:“臭小子。”然后换了鞋,去看我老丈人和丈母娘。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端正的跟个佛爷似的。我眼睛转了转,索性向前紧迈了两步,“哧溜”一下便跪在地上双肘贴地磕了个头——臣子拜皇帝的戏码:“陈道明给爸妈拜年了哎——”

这时我听见旁边的门“咯哒”一下开了,我抬头,优子穿着睡衣,睡的一脸惺忪,靠在门框上看着我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懵了,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老爷子这才开口说了自打我进门儿以来的第一句话:“你把他吵醒了。”

我皱着面皮,向一直状况外的优子堆出一个笑:“没事儿,你接着睡,接着睡。”老爷子向他挥了挥手,他对这个动作反应的倒快,上前把我拽起来往自己屋子里拉——只可惜刚睡醒眼神儿不大好使,他拽的是我因为本命年扎的相当显眼的红腰带。他直到锁上门之后才转头来好好看我,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感冒好了啊?”

我把他压到墙上,在外面冻的冰冷的手滑到他宽大的睡裤里,贴着他的屁股大力揉搓:“好了。”

他笑着说:“你揉面呢啊?”

我说:“等会还要用棍子擀呢。”

说不腻,怎么也说不腻的情话。他“嗯”了一声,问我:“有本命年的红包你要不要?”

我说要,他就偏了偏头,在我的嘴唇上烙下了一个轻吻。

当天晚上我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状态在优子家住下了,我俩并肩躺在床上,听外面刮起了风,优子说:“下雪了。”

我说:“明天要是雪停了,我们就出去玩儿,要是不停,我们就把我带来的那瓶酒喝了,好不好?”

他对这个提议很满意。其实酒不是我喜欢的,因为我喝到嘴里根本什么味儿都没有,但是优子喜欢,所以我也只好跟着不讨厌了;雪也不是我喜欢的,因为下雪的时候根本什么户外活动都玩儿不了,尤其是高尔夫,可是优子也喜欢,所以我就也只好跟着不讨厌了。他最喜欢的就是下雪的时候烫一壶小酒,做几道小菜,拉着我搬张桌子坐到窗前。他看雪,我看他,雪安静的下,他也安静的看,等到雪狂暴起来的时候,倒显得他愈发的安静起来。我只是喜欢看他而已,就像他喜欢醇酒一样,可以使我沉醉,无须去理会窗外的风雪。

我希望雪停,于是第二天雪真的就停了,露出了很好的阳光。我开车带他去逛庙会,半路上和他闲聊:“我小时候在天津住的时候,爸妈有一次带我去天华景,有变戏法的,古彩戏法,结果演砸了,那金鱼缸跨擦一下就水槽子里摔出来了你知道么......哎呦......”

他笑了:“吓着了吧?”

我说:“从那之后再也没看过。”他就说:“那有什么机会还真应该再看一次。”这么聊着天,就到了庙门口。正月里上香的人多,我俩排着队,也买了两柱香,他看着手里的香就皱着眉犹豫:“只能许一个么?两个不行啊?”

我把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没事,你只管许老爷子身体安康,剩下那个我帮你许。”

我站在佛前,同优子一起,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到香炉里。我很贪心的想许很多愿,可是到了最后,却只想让神佛帮我实现那个,和优子共同的愿望。

——请许我生生世世,无论来世如何,也请要让我们在一起。

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我说:“我们钓鱼去啊?”

他说:“大冬天的,钓什么鱼啊?”我就说你外行了吧,冬天才好钓呢,鱼都在冰面下,肯定容易上钩。他就对我的信口胡诌报以宽容的微笑。其实我只是想看他钓鱼的样子,只是站在那把杆一甩,就感觉他周围的世界全静了。清风拂山冈,明月照大江,山川天地都在他身边停止了沧海桑田。

“走吧。”我勾起他的手,“我们先去转一圈,要是冷了,我们就回家。”

昨夜的积雪被阳光融化出金黄的颜色,我们两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优子向天空呵了一口气,看着它飘出很远,再散开,对我说:“春天快来了吧。”

我说:“是的,快来了。”这便是我们这个故事到这里的结局了,就像冬天过去了就是春天,我在某个飘雪的夜晚沉醉,睁眼便是万里晴天一样,没什么轰轰烈烈。生活还要继续,每个令人感动的瞬间都将成为记忆最后的一闪念,但我相信,它们在发生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它们自己的生命里成为永远了。我亲爱的你,愿我们在这个永远中安稳度过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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