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初恋（二）（1 / 1）

如果你以为数学只有在大学的时候，才是令学生们头疼的学科的话，那么你就太天真了，那小妖精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够磨人的了！白鸽的文科和理综很强，但是对于学习数学却是一直不得其法，这学科对于她来说简直是bug一般的存在，从来没有超过120分。树上的知了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偃旗息鼓，闭上了嘴巴，七月流火，傍晚吹进来的风也带着丝丝清凉，可这都无法使白鸽的头脑冷静下来，焦点，离心率，渐近线……满脑子都是椭圆双曲线抛物线，杂乱的公式和定理搞得白鸽一个脑袋两个大，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白鸽的弟弟白歌唇角带着伤，走了进来。

“白歌，你这是怎么了？又打架了？”

“嘘，姐你别嚷嚷，爸妈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呢。”白歌赶紧把食指立在嘴唇上，说完之后，脸上带着些局促，迟疑地开口，“那个……姐姐，我今天能不能在你屋子里藏一晚上，不然让爸爸妈妈看到我这副模样，准吧他们急坏了。”

“呦，大少爷，你还知道爸妈知道了会着急呀，那你打架的时候想什么了？”

白歌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哑口无言，他可不敢告诉白鸽，自己这伤不是打架打出来的，而是被女朋友啃出来的……

“得了，你在我屋里带着，那我去哪睡去？去顾骁那里凑合一晚上得了，我现在要去问他数学题，你跟我一起去吧。”

白家姐弟到了顾家之后，顾爸爸面色不善的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顾骁正对着镜子往脑袋上喷啫喱水，衣服穿得板板正正，看样子像是要出门。白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小子比平时更臭美了……

“哎，鸽子，我刚刚跟我爸说要出去，但是他非得把我关在家里看书，你帮我劝劝他。”

“叔叔做的对呀，时间也不早了，你出去干嘛？”白鸽很清楚顾骁这是要去和司琪出去约会，她不想干涉好友的恋情，但是作为朋友，她不得不出言提醒，“顾骁，你快要高考了，先把恋爱的事放一放好吗，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哎呀，行了行了，你怎么也这个调调？我不跟你说了，”顾骁不耐烦的打断白鸽，朗声对自己的父亲说到，“爸，我走了！”

顾爸爸心绪不佳，但是当着白鸽的面却什么火也发不出来，也不想让儿子在白鸽面前跌份儿，毕竟男孩子嘛，面子还是要的，最终不得不默许了顾骁出门的请求。顾骁头也不回的甩上门就走了，只留白家姐弟尴尬的站在顾家客厅里。

“白鸽白歌，哎呀，看你们爸妈给你俩起的名字，都分不清叫的是谁。快来坐，白歌啊，叔叔听说你的舞蹈最近又得奖了？”

白歌打小就淘气得很，逃课打架欺负女孩子，一样不落，文化课成绩一般般，但是艺术造诣却很高，这小子四岁起开始学舞蹈，拿了不少的奖，中考报了上戏的附属高中，如今已经小有成就了，甚至已经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不需要父母再操心了。然而……白歌的私生活太乱，从初中就开始泡妞，泡的还都是已经有主了的名花，每次都因为抢别人的女朋友而被约架，这次从上海回来就是因为惹上了甩不掉的女生。

白歌看得出来顾爸爸心情很不好，而且大概就是因为顾骁哥哥出门，他回头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想从白鸽那里得到答案，后者却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无奈，白歌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只能硬着头皮询问顾爸爸。白歌不问还好，这一问，彻底点燃了顾爸爸的火药桶，“哼，那个臭小子，作业不写，课本不看，整天不思进取，就知道跟那个小女朋友鬼混，这都快高考了，还这么散漫，让我怎么不生气！”

白歌闻言，心里很不屑，面上却不露声色，“所以……叔叔你是在怪顾骁哥哥早恋？”

“哎，我可没这么说，”顾爸爸连忙否认，“我知道你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在嘲笑我刻板老土吗，在你心里，叔叔就是这样食古不化墨守成规的人？我告诉你，叔叔从来不认同早恋这个词，因为恋爱不分早晚，爱情是人类最本能的冲动，没有人能控制自己感情的产生，但是为了恋爱荒废学业，这就是本末倒置，我绝对不接受！更何况，那个司琪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于顾爸爸的前半段话，白鸽还是蛮支持的，但最后一句却让白鸽皱起了眉头，“叔叔，司琪是个很执着的女孩，她是真的很喜欢顾骁……”

“白鸽，你还是太天真，”顾爸爸打断了她，“如果那个女孩真的喜欢顾骁，就不会不顾高考的临近，每天拉着他疯，这分明就是害顾骁，而不是爱他。你阿姨出差了不在家，叔叔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你们是同龄人，如果你觉得叔叔说的有道理，就替我劝劝那小子，不要为了一个幼稚的女孩，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说实话，白鸽是不太认同顾爸爸的观点的，毕竟司琪正值破瓜年华，有玩心很正常，单凭“爱玩”这一点就判定司琪不是个好女孩，未免太过草率，毕竟现在的学生哪个不贪玩呢？不过，不难看出，顾爸爸也是爱子心切，白鸽是不会拒绝一个父亲的善意的请求的。但是遗憾的是，整个十一假期，白鸽都没有逮到顾骁，那小子看来是玩疯了。

顾骁原本只是想跟司琪玩一玩，毕竟自己出身不低，而且成绩优异，前途一片光明，而司琪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专生，即使面貌再漂亮，也无法弥补二人之间因出身不同而产生的鸿沟，而那个叫做司琪的女孩也确实是个很好的玩伴，给他带来了太多太多的新奇跟刺激。她会带他溜进市里最繁华的夜店，在纷乱的人群中狂扭身体；会带他走进KTV包夜，狂嚎一整晚；会拉着他和一群小市民一起，一瓶一瓶的吹啤酒，直到酩酊大醉……这些都是顾骁从前没有体验过的生活。顾骁以为司琪就是那样一个肤浅而又放荡的女孩，直到有一天她在电话里哭的泣不成声。

那天上午，凄风楚雨，萧瑟的秋风卷着片片落叶在风中起舞，来不及凋谢的娇花在肆虐的北风中瑟瑟发抖，顾骁坐在温暖的书房里，手捧一本小仲马的《茶花女》，细品香茗，暗咂人生，在法国七月王朝的时代看花看雪看世界，看尽上流社会的糜烂生活，体悟玛格丽特的人生，心中带着淡淡的惆怅，细细地思考着，如果玛格丽特当初坚守自己和阿尔芒的爱情，那她的人生将会是怎样的结局……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书房里寂静的空气，那是司琪给自己设定的专属铃声。

“喂？怎么了？”顾骁不耐烦地接起电话，语气中充满了对思绪被打断的不满，可是这时候电话那头的人却一声不发，这无疑让顾骁的不满又升级了，“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我挂了！”司琪还是一个字也不说，只是这回，电话里传来了声声呜咽，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痛苦似的。顾骁到底还算是有些绅士精神，女孩子伤心了，自己理应安慰一番，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女朋友，尽管自己对那个女生只是玩玩而已。

“怎么了司琪？”顾骁调整了一下情绪，温柔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

“顾骁，顾骁……”女孩儿只是一声声的唤着自己男友的名字，声音绝望得让人心疼。顾骁忽然想起，司琪父母双亡，一直跟外婆生活在一起，老人家身体不好，这回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司琪，你别慌，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是在家，还是在医院？”

“在家……呜，我在家。”

顾骁撂下手机，披上外套就冲出了家门，打了个车，直奔司琪家去。

顾骁赶到的时候，司琪正抱着老人家的尸体不知所措，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哭得肿成了水蜜桃，平日里淡妆浓抹的脸此刻被泪水冲刷得惨不忍睹，消瘦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令人心生怜惜。好心的出租车司机拿出电话拨给了120，顺便找人来处理这事，不一会，司机就带着几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抬尸了。司琪愣愣的抱着外婆不撒手，那几个看惯了的工作人员一脸冷漠的看着小姑娘，语气生硬地劝她放手，可司琪却没有一丝反应，顾骁不禁怀疑自己的女朋友此刻有没有意识。无奈，大家只能上前拉开司琪的手臂，谁知那姑娘却突然发疯似的反抗，顾骁从背后紧紧抱住她，结果却被推倒，随后赶来的医务人员见状，立马给司琪打了一针镇静剂，这才平息了这场“暴乱”。

司琪平日里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如今她躺在病床上，不施粉黛的小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颇有一种病态美的滋味，顾骁就坐在病床前，一边守着司琪，一边思考着今后的打算。司琪今年才十六岁，还没有成年，父母双亡，唯一的外婆病故，这小丫头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提继续上学了，自己当然可以负担得起她的生活跟学业，但是又好像没有必要这样做……

“嗯……”病床上传来一声动静，打断了顾骁的思绪，抬头一看，原来是司琪醒了。顾骁把人扶起，端起桌上的温水喂到司琪嘴边，女孩安静地喝着水，眼中流出微咸的液体，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到玻璃杯里，和着杯子里温温的清水，一起被吞下。顾骁这才知道，无声的哭泣远比撕心裂肺的嚎啕更加打动人心，不自觉的上前把司琪揽入怀中，用手在女孩的背后轻抚安慰，渐渐地，怀里传来了阵阵压抑的低泣，接着便是嚎啕大哭。直到司琪哭晕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顾骁都没有放开抱着她的手臂，他不再纠结要不要支付司琪的生活费和学费，因为在他将女孩揽入怀中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他决定，要用自己十八岁的肩膀，为自己十六岁的小恋人撑起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