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春季万物复苏,不宜杀生。梅长苏叮咛了庭生几句,便放他和飞流去玩。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欣慰的笑了:飞流不在身边才好。不过……回头看看身姿挺拔的列战英:“列将军,靖王殿下他们都已经出发了,你怎么还不去啊?”
列战英说:“殿下吩咐我在这里保护先生。”
梅长苏一笑:“这里这么多人,会有什么危险?你快去吧。”
热血青年,谁不想策马奔腾,列战英早已蠢蠢欲动,但是殿下的吩咐……
梅长苏看他犹豫,又说:“放心吧,飞流不会离我太远。”
列战英终于放下心来,上马离去。
四周人声鼎沸,大家都各忙各的,梅长苏就这么漫不经心的踏青问柳,渐渐走出猎场范围。
身后风声异动,梅长苏冷笑:迫不及待啊。
正当他在想对方会怎么出场的时候,肩颈便被击了一掌,“还真是粗暴。”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梅长苏的脑海。
梅长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小小的景琰拉着小小的自己,跳跃在山林之间,总角晏晏,两小无猜。一转眼那山变成了冰雪覆盖的梅岭,尸横遍野,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厮杀,他多希望景琰在身边,可是恍惚又有个念头:幸亏景琰不在身边。坠落悬崖的那一刻,他想,他的父帅,他的母亲,他的赤焰军,他的景琰,全都再也见不到了。
四周全是绝望的呐喊,穿透他的心肺,梅长苏痛苦的睁开眼睛,耳边依然回响着鞭笞声和惨叫声。他默默的坐起来,不去看誉王那张脸。
“苏先生睡的好吗?”
梅长苏听着隔壁的鬼哭狼嚎,皱眉道:“如果不是太吵,睡的还不错。殿下在做什么呢?”
“我让他们去请苏先生,结果却是把苏先生给抬回来了,怎能不罚?”誉王阴冷的笑着,慢慢晃动手中的酒杯。
“殿下这是在吓唬苏某了。”梅长苏不在意的笑了,那笑容很浅很淡,在誉王眼中却分外刺眼。他摔了酒杯,一把抓住梅长苏的肩膀,“我全心全意的相信你,你到底为何要如此对我!”
梅长苏定定的看着他,又笑了一下,不慌不忙的开口了:“枉我尽心尽义为你筹谋至此。殿下居然怀疑苏某。”
“为我筹谋?”誉王松开他,疯狂的大笑,“先生麒麟之才,我得先生相助,却是连失左臂右膀,君心已失,而那个默默无闻的萧景琰,却是风头大涨,先生真当我像废太子那么笨吗?!”
梅长苏连声称是:“殿下确实不笨,所以您也从来没有真心实意的信过苏某的话。换囚一事是我让你去做的吗?私炮坊是我让你去炸的吗?我让殿下在太子被废以后切勿太过冒进以防圣意不满,殿下听我了吗?!到现在为止,每一件让殿下失利的事都是你自作主张的结果。”
梅长苏一语中的,誉王渐渐冷静。梅长苏继续说:“正因为殿下一直对苏某心存疑虑,所以才会被夏江利用。而苏某拜殿下和夏江所赐,领教了悬镜司的手段,苏某非但没有记恨殿下,还帮殿下保住了静妃娘娘身边的眼线。”
誉王一愣,惠妃娘娘身边的小金子被杖毙,小新却没有暴露,原来是梅长苏出手相帮。他看着梅长苏,问道:“我如此怀疑先生,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尽心费力的帮我?”
梅长苏理了理衣襟,漫不经心的回答:“谁登位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苏某不过是想搅乱这京城的风云罢了。不过虽说是不重要,苏某也想挑一个得力的助手。誉王殿下不论是心智还是城府都远在其他皇子之上,苏某当然不会选错人。”
誉王怀疑的问:“那靖王……?”
“如果殿下不是信了秦般若和夏江,受他们利用,而是来问苏某的意见,那就不会有卫峥被擒靖王上位的事了!”梅长苏打断他,目光如炬,“夏江是什么人殿下比我清楚,秦般若跟他是同一条阵营的人,又怎么会对殿下忠心呢?他们只不过是在利用殿下罢了。结果筹谋不精,马失前蹄,非但没有将上靖王一军,反而连累殿下失宠。可惜彼时苏某正在养病,不能为殿下出谋划策。”
誉王想到夏江的败绩就气的要吐血,他开口问梅长苏:“那依先生之见,本王现在该怎么做呢?”
“殿下难道不是已经有主意了?怎么,这次真的要听苏某的意见了吗?”
誉王暗暗吃惊:“先生是何意思?”
“如果我猜的没错,夏江越狱以后是不是逃到了殿下的府中?可是殿下毕竟信不过夏江,夏江能得到您的庇护,是使出了什么方法呢?莫非,是玲珑公主的遗书?”
誉王猛的站起来,梅长苏看着他:“仅凭一封谁人都能写出来的遗书,没有印记没有证据,殿下就这么相信了夏江的话?”
誉王没有回答。
梅长苏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微笑着说:“所以苏某猜测,殿下想必也只是给自己起兵造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罢了。”
誉王阴森森的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梅长苏胜券在握,悠然自得的开口,“如果不是想来帮您,殿下真以为这么容易就可以抓住苏某?”
誉王面色尴尬,起身抱拳:“属下失礼了,我已经责罚过,还请先生不要介意。”
梅长苏摇摇手:“还是说正事吧。夏江是不是劝殿下趁陛下出猎,京中空城之时起兵?”
誉王点头:“嗯。”
梅长苏说:“切不可如此。殿下细想,就算这样能成功,毕竟扣了一顶谋逆的帽子,更何况,九安山的情况不受殿下控制,靖王又同陛下在一起,届时他们集合四方大军攻回,殿下可曾想过败给他们的下场?”
誉王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妥,还望先生赐教。”
梅长苏笑道:“直接攻打九安山。”
“直接攻打九安山?那不一样是谋逆吗?”
“当然不一样,殿下只需打着靖王谋逆,率兵勤王的名号,到时候,谁又会知道真相呢?”
誉王站起身:“妙啊,实在是妙啊!我得先生,如鱼得水。夏江这个奸贼,若是我听了他的,只怕一旦兵败,死无葬身之地。”
梅长苏微微欠身:“我知殿下必不甘心当一个闲散王爷,特为殿下献上此计。夏江的话,殿下不可尽信,但既然目前有共同利益,倒也可以为殿下所用。留着他吧。”
誉王客气的让他休息,转身去部署,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来问道: “先生刚刚说不过是想搅乱这京城的风云,这又是为何?你到底是谁?”
“我所作所为,无非是想让梁帝下马,殿下不必疑虑。殿下不需要知道苏某是谁,只需要知道苏某与殿下各取所需就可以了。待你大事得成,苏某便完成使命,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梅长苏的目光变得深远,轻声说,“苏某也想早日结束这一切,还望殿下全力以赴。”
誉王离开的时候还有种错觉,那最后一句话,怎么好像不是对自己说的?
九安山上靖王快要急疯了。
列战英发现找不到苏先生的时候,差一点就背过气去。他跟靖王报告时简直不敢去看殿下的眼。靖王咋一听到小殊失踪几乎就要率兵全山搜索,蒙挚及时拉住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小殊让你看锦囊。”
锦囊?什么锦囊?他突然想到了蔺晨给的药,一把从胸前扯下来打开,手无法控制的颤抖,锦囊里衬夹层果然有一封信,字迹是柔和的,内容却像刀一样割裂他的心。“小殊,小殊!你,你好……”蒙挚眼看着靖王就要晕过去了,赶忙扶住,也拿起信来看。
“殿下,这……”
靖王一把抓住蒙挚的衣领,嘶吼道:“蒙挚!你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吗?你还由着他胡来!”
蒙挚不敢看他,低声说:“事已至此,殿下您一定要稳住。按照小殊的计划行事,只要你们同心协力,又何愁此事不成呐?”
靖王真想仰天大笑,林殊,你还真是了解我。你知道我绝对不会同意,才要在离开后让我知道;你怕信会丢掉,就让蔺晨藏在你的药袋里给我,因为你知道我紧张你的身体;你怕你在我身边我有所顾忌难以全力以赴,就要让自己陷在敌营逼我成功。可是你这么了解我,又为什么不知道我也会心痛,为什么不知道我也会害怕,为什么不知道我也会疯狂。
靖王一把揉烂那封信,双眼通红,过了一会儿又展开来,想要抹平那些褶皱。想到林殊狠心十三年不见他,想到他一心复仇昭雪不顾自己的安危,想到他这么逼自己,靖王真想战死算了,也让他好好尝尝心痛的滋味,可是却得先把他给救出来……